第35章 月影成雙
辛夷雖然疑惑,但也不敢多問,只好領了命便出去了。
密雲迷晚岫,暗霧鎖長空。群星與皓月爭輝,綠水共青天同碧。微微風動幔,颯颯涼侵扇。長蘇躺在湖邊的一處亭榭,雙目緊閉似沉睡一般,月華撒在他的臉上,身下的白衣袍隨風翻飛,幾支荼蘼花從瓦上垂落,與他的白衣爭相呼應着,儼然一副不忍打擾的美好畫面。
知憶從膳房裏取了點心,本想送去書房,不想卻在半道上遇見了在亭榭中的長蘇,她獃獃地站在原地愣了許久,眼前的他她從未如此認真看過,以至於一時出了神。直到一陣冷風吹過她的脖頸,她方回過神來朝那人走去。
“殿下,夜深露重,莫要着了涼才好。”她將點心放在石桌上,伸手去輕輕推了推長蘇。
長蘇晃了晃腦袋,方才扶着朱柱坐了起來,眼前略有幾分模糊。見來人是知憶后,便讓她在石椅上坐了下來。
他走到石桌旁拿起了一塊糕點,在跟前端詳了一番,“這糕點很是新奇,莫非是你新創的?”說完就輕輕咬了一口,口感很是酥脆,並且有千萬朵桂花在味蕾間散發著濃郁的香味似的。
知憶笑了笑,她將盤子端到長蘇面前,略有幾分得意地說道:“那可不,這是我新創的桂花酥,殿下覺得味道如何?”她眼神裏帶着希冀,似乎想得到他肯定的答案。
長蘇又拾起一塊,“味道好則好矣,但這賣相……”他欲言又止地看了看盤中那捏得奇形怪狀的點心,若換作平日,他斷然是不會食用的,一定是今日太餓了。
知憶聽到他的前半句,壓根就不想知道他下一句要講甚,於是十分興高采烈地騰出一隻手拍了拍長蘇的肩膀,“殿下若是喜歡,以後殿下的點心都包在阿知的身上了。”
不說則已,一說嚇死人,“咳咳咳。”不知是知憶拍得太用力還是被知憶無知的話語嗆到了,長蘇一時彎腰咳嗽不停。
好不容易才平穩了下來,見知憶還要將糕點湊上來,長蘇忙伸手制止,“站住,你這小妖存心的吧,將糕點做得這麼干,是想要噎死本神?”
知憶只聽聞女子善變,可她眼前這位三殿下更是比女子還要善變多些,沒有一絲預兆就由萬里晴空化作滾滾天雷,都說伴君如伴虎,長蘇雖未登基,可也讓知憶深感其理。
“阿知不敢。”知憶低頭往後退了一步,明明是自己噎到的還亂責怪別人。
長蘇見她神情收斂,知是自己過分了,“罷了罷了,本神近日來心情欠妥,你再去膳房多做些點心吧。明日我去了冥界,恐得又許久才能回天界。”他往前走了幾步至知憶跟前,又拿起一塊糕點。
去冥界?知憶心裏咯噔一下,那都是凶神惡煞的鬼待的地方,這廝不會又帶着自己去吧?想到那白骨嶙峋,乾枯的骷髏漫天飛的畫面,知憶就不由地哆嗦,“殿下,您一個人去?”她試探性地問道,久久注視着他的雙眼。
長蘇轉身望向湖畔,幾縷清風撥弄着翠綠的荷葉,將他們吹得一下一上。荷葉底下是一些紅鯉魚,偶爾朝上吐個泡泡,偶爾翻個魚肚白,長蘇將手中的糕點往水裏一拋,那湖中的魚似嗅到了香味,一股兒擠在一起激烈地爭奪着。知憶看他望得出神,便也湊了過去,見魚兒十分喜歡她的糕點,她索性將盤中的糕點悉數倒了進去。那些吃飽的魚兒一蹦一跳的,似乎在向她表示感謝似的。她激動地跳了起來,“殿下,你看,魚兒在跳舞呢。”
“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小妖。”長蘇的嘴角莫名浮上一絲微笑,別在身後的手畫了個圓圈,那些魚兒便跳成一個圓圈,畫出一朵花,那些魚兒就跳出朵花來……
約莫過了一刻鐘,知憶才消停下來,那些魚兒才得到了釋放,撲通一入水就沒了蹤影。再看向那空空如也的盤子,長蘇這才發現,不由地瞪了一眼知憶,“你這小妖,把點心都給魚吃了,本神明日帶什麼去?”
“殿下莫氣,莫氣。”知憶擠出一絲笑容,極力安撫着他,一邊做好隨時拔腿就跑的準備,“阿知再給您重做,再給您做,現在就去做。”說完轉身就跑了。
長蘇本想拉住她,可她實在跑得太快,還沒碰到她的衣角就已跳出了十米遠,只好隔空大喊:“記得給本神收拾行囊。”
“曉得啦!”這時知憶已跑到了湖對面,扯開嗓門回道。
知憶越跑越覺得腳步輕盈,長蘇這廝沒說同人一起去,那就是不用自己跟着,想想都覺得天地之間如此美好,他最好去個千百年的,到時自己就可以卷錢並溜之大吉了。
越過那一道道簾門,知憶一到膳房便忙活了起來,一邊炊煙,一邊將所有的粉面都拿了出來和面,又將地窖里的桂花釀悉數搬了上來,澆在麵粉上。一陣瞎忙活之後,她終於將所有的麵糰都擺上了烤架,足足擺了十三層才將那麵餅放完。
知憶扇着火,扇着扇着便睡在了灶爐旁,呼呼的呼嚕聲和麵糰的炸裂聲此起彼伏。忽然,知憶只覺得身體猛烈搖晃,方才揉了揉惺忪的雙眼,伸了個懶腰,神清氣爽之後定睛一看,烤架上的麵糰不僅冒着團團熱氣,還冒着噌噌上揚的火苗。
糟糕,點心烤成炭了!怎麼跟那冷麵殿下交代?知憶急得在原地轉了一圈,方才下定決心將那火澆滅。
水遇火,發出“滋滋”的響聲,聽得知憶心生煩亂。
她顧不得麵糰的熱氣,伸手便去撿那些沒有被烤焦的麵糰到盤裏。就在知憶手忙腳亂的時候,她的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讓她十分驚訝。
“阿知啊,師父叫我將你擒回去。”那來人一看到那十三層燒焦的麵糰,本來醞釀好的嚴肅一下子化為烏有了,“阿知,你這手藝不見長,這火燒房子的本事倒是學的不錯。”
見他還要繼續說下去,知憶迅速將一塊燒得最黑的麵糰塞進了他嘴裏,“君言師兄,你這大半夜的來嚇我,有何不良居心啊?”
噯,不對,按理說自己換了樣貌,君言不應該認得出來才對啊。知憶連忙否認道:“這位仙使,恐怕認錯人了。”
君言伸手將口中的黑麵糰扔掉,不停地吐着唾沫,最後還在自己的掌心呵了一口氣看看是否還有焦炭味,“阿知啊,多日不見,你就是這般對待師兄的?”
“這位仙使,你實在認錯人了。”知憶又說了一遍。
這回輪到君言疑惑起來了,“咦,不對啊,你身上怎會有那股狐狸的騷味?這分明是阿知的味道。”君言上前按住知憶的肩膀,伸手去撕了撕她臉上的麵皮,見扯不下來就更加疑惑了。
什麼叫狐狸的騷味!知憶一股無名火上心頭,“你才狐狸的騷味!”說著就朝君言的腹部就是一腳,疼得他只好鬆開手“呀呀”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