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 離別斷情
明明要避嫌，不便還留在門外，腳下就是生根挪不動一步，屋內一字一句闖進耳中，意識到他的存在已經是王兄們的威脅。
當年大皇兄謀逆自縊時，他還是幼子，對大皇兄影響不深，整天待在外祖家，跟着數位表兄習文習武。
每每父皇考他，都能對答如流得到不錯的獎勵，母妃因此在後宮頗受重視，父皇允她協理後宮之權。
沒人告訴他，父慈子孝只是表象，父皇是如此的忌憚外祖家，如此圖謀，暗中佈局等待一舉拔除外祖家。
“走了，回去后，勸你表哥退出朝堂，退出皇城，嗯？”
十夢不知何時來到堯楠珺跟前，猶如鄰家姐姐帶着他遠離紛爭，月華剪影，他想，什麼皇位、什麼朝堂局勢，哪能比得過在十夢身邊自在逍遙。
還是那座府宅，池家一門上下都在這裏，十夢念及白夢，給予容身之所避其鋒芒，避禍擋災。
苦酒一杯接一杯，池秋珩對月獨酌，賢妻知他心中苦悶，默默作陪儘可能幫忙多喝一杯，以免池秋珩酒多傷身。
代代人才輩出，將相齊聚，實乃君臣大忌，池家人豈能不自知，不過是憑藉皇室信任，留下來為百姓多做點。
“夫人，為夫辭官，可願一同行走江湖”
“夫君說笑，夫唱婦隨，夫君到哪兒只管帶上我就好”
天盞容不下，就到其他國去，世代為天盞操勞，都沒有時間去領略大好山河，女眷們也能舒口氣，不必再日日提心弔膽的過日子。
放下酒壺，池秋珩露出釋然的笑，起身回房，賢妻知他意幫忙磨墨，天亮前一封辭呈擬好，姜易代為送到皇宮去。
七日後，皇上禪位詔書昭告天下，嫡皇子堯百陌尚在人間，妖法下亂了心智，才會在先皇出遊時做出弒君之舉。
隨着法源寺重修，堯百陌曾經的驚世才能再度渲染開來，皇上堯弭受教，自愧不如甘願退位禪讓於他。
堯弭在位期間，確實做了很多錯事，頭一件便是插手武林，使得武林怨聲載道，就只差糾集反朝廷。
再有，縱容貴妃陷害忠良，正是堯百陌還朝，提出讓貴妃他國為質，作為懲處。
兩廂比較，堯百陌登基就變得順理成章，更有明君之像...消息如風傳揚出去，各國為表誠意，紛紛派使者前來祝賀。
池相辭呈被駁回，堯百陌親自登門請池相，車架在府宅門口停下，池家上下含淚跪迎。
“皇弟做了錯事，望池相不要捨棄天盞百姓”
池家叔伯也幫忙勸說，話里話外，都在說堯弭的錯處，唯有池秋珩知道其中內幕，一瞬間，覺得身前之人不是他的君王，而是顛倒是非的惡魔。
舉家從朝堂抽身，池家門生眾多，終將有揭破謊言的一天，不如就放在身邊看着。
為了池家人都安危，池秋珩不得不擠出臣服的笑容“臣惶恐，願為天盞肝腦塗地”
堯百陌滿意的點頭，親自扶起池秋珩，同他一道進府，遊覽舊時故居，熟門熟路的走在九曲迴廊上。
堯弭跑了，心心念念想要跟着十夢，他來這裏的第二個目的，便是履行當年未能完成的承諾。
“池相，朕少時定親，謝謝你幫忙留住佳人”
原來醉翁之意不在酒，意在十夢身上，聖心難測，篤定十夢為著白夢與他的情誼，不會置之不理，從中斡旋救他於危險境地？
琴聲悠悠，給眾人指路，順着琴音，堯百陌成功找到了十夢“以天下為聘，十夢可願與我攜手”
若是從前，她二話不說就會欣然接受，哪怕仙凡有別她也不懼，現下嘛！明知山有虎，當止步時就該止步。
琴聲突轉，曲調蕭瑟，蘊含著離別之意，同樣精通音律的堯百陌，不會不懂，不過佯裝不懂而已。
揮手，讓所有人退下，堯百陌面帶微笑，還如初見時，意氣風發的俊美少年，臉頰微紅，背在身後的雙手緊張的微顫。
“夢兒，百陌大權在握，有能力許你江山，不必權衡朝局而他娶，惹你不快”
早年，父皇要他以江山社稷為重，夢兒為後可以，妃位用來平衡朝堂勢力也不能少。
夢兒是仙子，願意下嫁亦是莫大的福氣，還要讓她與人共侍一夫，別說夢兒不願，他都不捨得。
父皇強硬，他拗不過，父子鬧了好一陣，終於父皇每況愈下，提出讓他外出學仙法，走前按照計劃佈局。
父皇帶着斬妖劍去找胡妃，胡妃寧死不屈，不願幼子成為眾矢之的，最後死於斬妖劍下，父皇成功拿到妖丹，威脅堯弭聽從安排...
“謝謝你做的一切，只不過，我是神，你是人間君王，仙凡有別，忘了吧！”
清清楚楚的話，打亂了思緒，堯百陌低下頭再抬頭時，溫和的笑還在，蹲下身坐到十夢身邊。
曾幾何時，他就這樣坐在十夢身邊習琴，默默看她的一顰一笑，時隔多年，什麼都沒變。
“我的音律來自你的悉心教導，你說，琴聲使人靜心...”
“皇上，你長高了，內斂沉穩心有丘壑，相忘留有片刻美好...”
都有掙不脫的過往，都是彼此自身的事情，就當她無心，有了神位瞧不上人間君王，道不同不相為謀。
琴聲停下，十夢站起身，一直小狐奔跑而來，咻...跳到她懷裏，晶瑩剔透的妖丹，變成飾物掛在脖頸間。
“日後不必再相見，天下威逼僅此一次，我若不願天下可視而不見”
當眾以天下為聘，想讓她有所顧慮，夢神，天下之大全在夢裏，不看不顧，劣跡算不到她頭上。
堯百陌定定的看着十夢，一直默數着再見之日，從沒想過再見就是永別，他不會讓這樣的事情發生，也不允許這樣的事發生。
“夢兒，有氣有怨儘管打罵百陌，不可輕言離別”
“山中習得仙術，就想困住我？還是想用姑姑給你的符篆...請便！”
重重落下“請便”兩字，院中哪還有十夢身影，堯百陌捏着手中符篆，不斷召喚，四下里找尋皆無果。
起初還能耐心等待符篆顯靈，隨着時間推移，周圍漸漸暗下，堯百陌終是慌了，命人滿城尋找。
“來人，擺駕楠王府”
“皇上，楠王午時出城去往封地，僕從遣散...”侍衛說到這裏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