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玉碎瓦全(十一)
頃刻間,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集到了玉小樓的身上。
玉小樓就算再怎麼懵逼,也知道了這個姓氏不簡單。
難不成全天下除了玉淮洛他們家,只要是個姓玉的,都和玉淮洛沾親帶故?
可她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玉家什麼人。
此時,坐在上首的玉無顏開口了,“褚小公子,你可別為難玉姑娘了,玉姑娘可不是玉家什麼人。”
褚子恪明顯一臉的不相信,張嘴還想說什麼,就被身邊的哥哥給一把拉着坐了下來。
他還極其不服氣的瞪了一眼哥哥,小聲嘟囔了兩句什麼。
玉小樓也沒聽清,就跪坐在桌子面前,看着小桌子面前的小點心發獃。
說是發獃,可沒人知道,她此刻心裏想的,是她到底能不能吃?
桌子上放的正好就是她最喜歡吃的煮餅,上邊裹着一層熟芝麻外皮,裏邊是糖心,只是想想玉小樓就忍不住感覺嘴裏的口水泛了起來。
好想吃啊……
可是瞧了一圈,自從玉無顏方才宣佈開始流觴詩會,所有人都在一臉開開心心的聊天,看着那曲溪里的小托盤能飄到誰的跟前。
玉小樓看一眼托盤,心裏默念千萬別飄到我跟前,又看一眼煮餅,心裏默念什麼時候才能吃上。
就在她一來一回的目光中,那一個盛着酒杯的托盤,慢慢悠悠的飄到了她的面前……
玉小樓眼睜睜的看着那個托盤的流動速度愈來愈慢,愈來愈慢,想死的心都有了,正當她在肚子裏搜腸刮肚的想着自己學過的詩詞歌賦的時候,突然之間從竹子上掉下來一片竹葉。
動靜不大,那個托盤就在玉小樓面前即將穩穩的停下來的時候,又突然之間向前挪動了一小下,又順着溪流向下飄走,停到了玉小樓右手邊的一位年輕公子面前。
玉小樓在心裏對那片竹葉感恩戴德的同時,也悄悄撇過眼打量了一下那個倒霉的年輕公子。
他穿着一身玄色大袖衫,裏邊是一件交領外衣,在領口上綉着暗金色的雲紋,仔細看去,還是拿金線繡的。
“到明蕤了!”褚子恪一下子大笑起來,道,“這麼多回了我就沒見過酒杯能停在明蕤面前的,今個兒我非得把他灌醉了不可!”
明蕤……
玉小樓暗自打量了一眼自己右手邊玄色衣裳的年輕男人,有了梁蕭的教訓,她現在根本不敢進僅憑着外貌來定奪這個人的年齡。
只是他一張臉始終八風不動,像是發生什麼,他連個睫毛都不會眨似得,那一雙幽潭似得眼睛漆黑如墨,整個人更是坐的端正筆直,後背崩的跟一條線一樣。
不,怕是一條線都沒他這麼直。
可他就那麼坐在那裏,就給人一種極具的壓迫力和威懾感,全場也只有褚子恪一個人敢這麼笑着要弄他,其他人一看托盤停在了明蕤面前,各個都是沉着聲,沉着氣,一聲不吭的。
就連坐在上首的玉無顏見狀,也是微微蹙了秀眉,“明公子,你若是不想……”
而褚子恪又第二次被自己的哥哥給一把拉了下來,沉聲呵斥了他一句,“大吵大鬧,成何體統?”
除此之外,全場沒一個人吭聲,連看向明蕤的人都沒有。
明蕤就在眾人的靜默中,細而濃密的長睫毛微微抬了起來,緊跟着把目光落在了玉小樓的身上。
落在了玉小樓的身上。
玉小樓自打打量了一眼明蕤之後,就沒再看他,也不是說這個人長得不好看,是他這個人氣勢太過攝人,旁人根本不敢也不想去看第二眼。
沒成想,她剛端起一杯茶想喝一口壓壓驚,就感覺到一道極具威懾力的目光打了過去。
她背後發寒,還沒來得及思考到底是不是明蕤在看她,低沉而充滿磁性還帶着點兒醇厚的聲音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作詩,吃茶點。”
明蕤說道。
玉小樓渾身哆嗦了一下,戰戰兢兢的轉過頭瞧了一眼明蕤,又顫顫巍巍的抬起手伸出一根食指,指着自己,“我?”
明蕤細而濃密的長睫毛又垂了下來,轉過頭不說話。
玉小樓持續懵逼中,明蕤已經抬手從面前的小桌上,拾起了毛筆開始寫字。
“望玉姑娘莫要介懷,子介從來便是這般的性子。”
玉小樓順着聲音望了過去,發現在和明蕤坐在一桌的一位年輕公子,和明蕤是截然不同的感覺。
明蕤的一頭長發如墨如瀑整整齊齊的帶着發冠束了起來,而這位年輕公子卻是一頭長發垂在身後,鬆鬆玩了一個髮髻,拿一隻簪子挽住,衣着上也甚是樸素,穿着一身翠綠色外衣,交領上的刺繡也不是很繁複,外邊罩着一件月白大袖衫。
他說話時,眉眼彎彎帶着三月暖風一樣的笑意,一雙眼睛含着最溫柔的湖水一樣。
玉小樓想起了連家的大公子連亦谷,相比起來,這兩人的柔和是不同的,這位公子,應是西子湖畔便柔軟的柳枝般的柔和。
而他口中,方才說“子介”,又和明蕤坐在一桌,想必是明蕤的小字。
古人對“名”和“字”的區分十分忌諱,若非關係及親密或者上對下,長輩對晚輩,都是不能直呼其名的。
看了看褚子恪,又看看了看那個綠衣男子,玉小樓在心裏默默把明蕤的名字稱呼,改成了明子介。
“無妨無妨。”玉小樓趕忙擺擺手笑道,笑完她才想起了剛才明蕤的話,一時之間尷尬不已,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就坐在桌子前手指不停的絞着自己的衣袖,思考到底要不要問明蕤那句話到底是個什麼意思?
什麼叫“作詩,吃茶點?”
“他的意思是說,如果他作詩,你就要吃茶點。”
梁蕭的聲音從心裏默默的傳了過來,玉小樓一直在絞着袖子的手突然就不絞了。
“為什麼是我?”
玉小樓在心裏道。
梁蕭忍住了嘴角的笑意,在心裏頗是嫌棄的對玉小樓道,“你方才看着茶點的眼神,就像餓狼看見了小兔子。”
玉小樓抽了抽嘴角,緊抿着嘴唇不說話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又突然轉過頭看了一眼明蕤。
所以說……這個人為了能讓她吃上茶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