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死不瞑目
“轟隆隆”,一道驚雷裂天而過,豆大的雨滴砸下。
昔日一派繁榮的阮家大宅內,長林衛手起刀落。
猶如砍瓜切菜一般,輕輕鬆鬆就奪去了阮家一百多條人命!
一女子衣衫上滿是血污,拖着殘破的身軀在雨水中爬行,仿若利刃的劇毒碧落在她的身體裏面橫行,五臟六腑如被烈焰燒灼。
她目光所及之處,是倒在血泊之中,無辜枉死的公婆。
雨過天晴時,身着紫金袍的男子逆着光,終於出現在君影面前。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與君影相敬如賓整整十年的夫君,阮末。
君影心中無限哀怨,強撐起身子,聲嘶力竭質問道,“阮末,父親母親育你多年,你怎狠的下心施如此毒手?”
阮末滿不在乎地瞥了一眼地上的屍體,“阮家與你,從來都只是我一步登天的墊腳石罷了。”
他並非真正的阮家人,而是大安正正經經的皇子,只是因為一些難以啟齒之事,不得已流落民間,搖身一變成了富商阮家的獨子。
就算阮氏夫婦於他有恩,在他心中,真正的親人只有龍椅上的那一個。
如今,他費盡心思,終於重歸皇室。
他居高臨下地睥睨着地上的身影,言道:“這酒中之毒可是烈得很,若你交出蘊滄藏寶圖,我便可饒你不死!”
“阮末,你如此無情,我父王不會饒你……”
猶如聽到了什麼有趣之事,阮末嗤笑出聲,“父王?你怕是不知道,蘊滄早已覆滅於本王長林衛的鐵蹄之下!”
“你……胡說!”
君影失了神智,手腳並用地往院外爬,卻因劇毒來勢洶洶,一時竟挪動不了幾分。
阮末站在她身後,眼中儘是不屑,手指微勾,屬下便拎過一個沉甸甸的包袱。
“咚”地一聲,這包袱就被丟到了君影眼前。
包袱皮散開時,君影方才看清其中,瞳孔驟然緊縮,驚聲尖叫!
這居然……居然是父王的頭顱!
君影似一瞬間被抽走了魂,她身後,阮末喪心病狂的笑聲不絕於耳。
“阮末,我殺了你!”
君影用力撐起身子,但只是剛站起身,便被院中的侍衛一腳踢翻,數柄利刃直逼眼前,肅殺之氣蔓延。
阮末信步走來,責怨地瞥了手下一眼,“休得無禮!怎的對我娘子下手如此重。”
此刻娘子二字,聽起來着實是瘮人得很。
看着一身狼狽的君影,阮末卻笑得一臉溫柔:“君影,若你乖乖交出地圖,我便向父皇求情,保你一世榮華富貴。畢竟,本王還是念舊情的。”
君影啐出一口血水,憤然回道:“阮末,自我嫁給你,拋卻舊日榮耀成了白衣,你竟如此待我?如今你殺害養親,滅我蘊滄國,你不得好死!”
阮末再沒了耐性,表情變得猙獰無比,變臉之快令人咂舌。
他一腳踩住君影的肚子,手起刀落,將君影一條胳膊生生砍了下來!
帶着血的刀抵住她的胸口,怒道:“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交出蘊滄寶藏的地圖!”
溫熱的血濺了她一臉,君影已沒有力氣拭去眼前的殷紅,濃烈的血腥味令她的呼吸都有所遲緩。
男人的面龐一如十年前的稜角分明,只是他眼中溫存舊意早已被狠戾取代。
恍惚間,君影看到了十年前的阮末,逆着光沖自己笑,那天日光正好,卻抵不上那笑容半分溫暖。
彼時,她還是蘊滄公主。
蘊滄乃是西域諸國當中的實力強盛者,多年以來大安商隊大都選擇在蘊滄落腳,其中便有阮家的商隊。
而在一眾大腹便便的老頭子當中,有個鐘靈毓秀的少年人顯得尤為特殊,
十五歲的君影,蘊滄最受寵的公主,因這少年人在心中立下不變的諾言。
“父王,我今生今世,只願做他阮末的妻子!”
蘊滄王幾經勸說無果,最後遂了她的心意,將她下嫁於大安商賈之子阮末。
君影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撐起另一隻手臂,不禁冷笑了一聲,“阮末,你沒有心……蘊滄的寶藏就算是化為黃沙,也終究不屬於你……”
“那便休怪本王無情!”
阮末手中的劍一沉,毫不猶疑地直直刺入了君影的心臟。
鮮紅的血順着劍刃流下,與阮家大宅中沉積深厚的血水匯聚成一股,滲入黝黑色的大地。
“阮末,你喪盡天良!一百零三條性命,一百零三條魂魄,我永生不忘!即便化為厲鬼我也要永世與你糾纏!”
凄厲的詛咒響徹天際,暗紅色的泥濘當中,傷痕纍纍的女子死不瞑目。
“處理乾淨。”
阮末只留一句冰冷的囑咐就轉身離開,甚至沒有一個多餘的眼神。
從今日之後,阮家再不是兼濟天下的豪門富商,而是背負着叛國罪名的、人人喊打的探子走狗,全家一百零三條性命,就在這個暴雨天歸於天地。
流落民間的皇子蕭霖漠,因平復亂黨有功,獲封肅王。
世間再無阮末,自然也沒了那個愛他如命,萬劫不復的蘊滄君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