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 進殿
第一百一十九章進殿
快要竣工的碧落宮,已經是一片的金碧輝煌,只不過如今這裏的宮人四散飄零,看着就如同仙境一般,但是太過於寂靜,卻顯得無比的寥落。
謝泓坐在那把至尊之位上,不知道已經喝了多少的酒,身上的那件明黃龍袍已經被蹂躪的不堪,他從棲鳳宮離開之後便牽了一匹馬,狂奔到了碧落宮,打開了這裏的酒窖,然後一壇一壇的搬出來,喝不完了便都澆在了地上,澆在了錦毯上,弄得碧落宮這處的內殿充盈着酒香。
他的神情無比的寂寥,孤獨到了盡頭的時候,便已盡癲狂,謝泓的眉眼便已經是極致的出色,在北苑之時他是眉目如畫的少年郎,若暖風拂得人心醉的春水梨花,但是他卻有滿腹的心事,也有自己宏圖,但是若不是當日的籌謀,他早已經被丟到了北境去自生自滅。
到了崇陽之後,他費勁了千辛萬苦才將心中的海晏河清圖實現了第一步,繼承皇位他平閹黨肅朝綱,沒有一日不是矜矜業業,夜不安枕,但是到了最後老天還是待他如此的不公,竟讓他承受這樣亡國之大痛,南雍的半壁江山就這樣毀在了他的手中。
但是到了最後,這些都已經是過眼雲煙,他都可以不在乎,但是他最在乎的人卻棄他而去,甚至她投入了別人的懷抱,他不止是輸了江山,甚至在一年半之前和元坤對開了一場賭局,一場風月局,他輸了,而且是一敗塗地。
到了如今,他竟然卻想不明白一切為何至此,他甚至可以將一顆心捧到她面前,當初他們是那樣的相愛。
相愛嗎?謝泓無比頹喪的灌了自己幾大口的酒,窖藏多年的佳釀就這樣順着他的臉頰慢慢的流了下來,他的紫金玉冠也軲轆軲轆的滾到了寶座底下,但是他卻沒有見,其實他幽深的眼眸皆是一片死寂,此刻唯一的生機便是想到了她。
阿吟,他的阿吟真的是在這個世界上,對他而言最溫暖的存在,他腦海中若說有的記憶是甜蜜的,是歡欣的,是愉悅的,便只有和她在正陽宮相守的,那匆匆的幾年時光了,那是被銘刻在記憶深處的,是永遠都無法抹去的。
“哈哈哈!”他笑出聲,人人都說他是天人之姿,說他是南雍難得的明君,明君的下場便是滅族破宮嗎?是否老天爺對他太過殘忍?
這個時候,其實他的眼角是滑落了一滴清淚,但是因為滿臉的酒水這一滴淚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今朝有酒今朝醉,他已經是亡國之君,自然就沒什麼在乎的了,俊朗的眉眼此時滿是疲憊,當真是曼麗又懶倦。
謝泓一直看着門口的方向,甚至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看什麼,在等什麼,他覺得她會來,但是此時她恐怕是滿心歡愉滿臉笑容的窩在元坤的懷中,和他一起騎在高頭大馬上,在北翟軍的歡呼聲中進城,無限的榮耀和風光。
但是他心中有一種信念,那就是她一定會來!
梁吟看着這座碧落宮,他從溫柔小意的貼在她的耳邊,說一定會為她新建一座宮室,就好像是前朝廢帝修建的引鳳台一樣,他說他的碧落宮不一定能引來鳳凰,但一定是這世間最獨一無二的世外桃源,等天下大定之後,他便那裏都不去,只和她守在碧落宮中,上窮碧落下黃泉。
最終這碧落宮勉強算是剪成了,富麗堂皇,但是世人卻說這是他為聶清河修建的,從始至終史書上都不會出現她的名字,但是這她不喜歡一點都不喜歡,她最喜歡的凌霄閣已經沒有了,那個時候只有他和她,他甚至不知道她的存在,但是她每天晚上都在想着新奇的曲調,來給他安眠。
找遍了所有的地方之後,碧落宮有那麼多內殿,但是她卻跟着直覺走到了這門口,然後把項鏈當中藏了很久的丸藥吃了下去,她甚至換了一身很好看的白衫,是如月光一樣傾泄下來的顏色,又像是波光粼粼的水面,這個顏色她從來都未曾嘗試過,但是謝泓卻是喜歡的很。
她問過他,他說身清才能心正,所以他最喜歡穿的便是一身白袍,後來登位之後換了尊貴的明黃色,但是最貼身的寢衣也是月白色,她想這個顏色他應該會喜歡吧。
一道清麗的身影若驚鴻一樣的出現在他眼前,他就好像老友一樣的問了一句:“你來了?”
她答:“是,我來了。”
其實她更想問一句你還好嗎?但是眼前這個人對她那般的狠心,滅了她的全族,還對她痛下殺手,但是她見了他之後離開闋宮時的萬千恨意,果然都已經煙消雲散,有的只是造化弄人的慨嘆。
“你來可是北帝有何指教?”謝泓一把就把手裏拿着的酒罈子扔了出去。
她神色無比的平靜,把那一紙的降書擺在了他的面前:“我知道你崇陽還有五萬的飛羽騎,但是如今這裏都已經被北翟的大軍給控制了,你簽了它吧,這樣便能少一些生靈塗炭。”
謝泓接過去看了看,問:“若是元坤現在是朕這樣的處境,你還會這樣嗎?”
“會,但是你是你,他他是他,你不會是他,正如他不會是你。”
謝泓看了一眼她的臉色,然後咬破了自己的食指,寫了一個“降”字,“你來便是要替她勸降朕的嗎?還是朕降了之後,你會勸他留下朕的一條命……”
梁吟神色淡然,卻是如果仔細注意的話會發現她的皮膚比之前白了許多,甚至是有越來越白的趨勢,而且她入宮之前剛剛換下了一層舊皮,所以現在她的肌膚真的是吹彈可破,白皙動人,似乎那層新皮外面閃着一個銀光。
她說:“什麼都不是,只是要讓一切都回到原點,或者說讓每一個人回到他本來的軌道上去,謝泓我曾經渡了你十年的修為,你可還記得?那是給了你十年的壽命……”她將一切細細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