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掘金
第八章掘金
“篤篤篤!”
李浩敲響自家房門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十點。
“哎呀浩兒,你怎麼這時候才回來?等着,媽給你做飯去。”看到李梟背着行李走進家門,老媽的嗓門兒立刻高了八度。
估計普天下當媽的看到遠行歸來的兒子,都是這句話。
“媽我吃過了!”李浩進門換鞋,放下行李。
“咋就在外面吃了,等着媽給你下麵條吃。”
“媽你不用忙,真吃過了。”
“回來了!”老爸走了出來。
李浩愣了一下,燈光下的老爸是那樣年青。頭髮只有鬢角邊上有些白髮,完全跟印象中那個滿頭銀髮的老年人不搭界。
“爸!”
“回來就好!”老爸憨厚的笑了笑。他屬於那種典型的技術工人,除了技術之外的東西,語言表達能力非常差勁兒。
“真吃了?”老媽用懷疑的眼神兒看着李浩,當媽的大多數都擔心兩件事兒。一是吃不飽,二是穿不暖。以至於後世流行起,你媽覺得你冷,你媽覺得你餓的詞兒。
“吃過了就吃過了!你還嘮叨個啥。”
“你個死老頭子,沒吵夠是不是。在廠里窩窩囊囊,到了家裏就成龍了?你怎麼不說說,新來的廠長是怎麼擠兌你的?你說你……”老媽開啟了演講模式,一張嘴裏面冒出來的話,估計夠老爸說一年的。
李浩很快聽出來個大概,廠里效益不好,需要一些工人放假。
放假,當然沒有工資。其實就是變相的下崗!
“怕啥!我一身車鉗鉚鍛焊的本事,走到哪裏不能吃飯?”老爸被老媽說得絮煩,頂了一句。
“你有本事,咋不去私人那裏打工。你看看人家老張,一個月一千塊錢,還有隔壁老王,人家早就去南方打工,一個月聽說……!”見到老爸居然敢頂嘴,老媽又開啟了吧啦吧啦的演講模式。
擺事實講道理,從各方面論證了,老爹早就應該走出工廠,去社會上私人辦的工廠上班掙錢。
其實李浩理解老爹,在他年青的時候。工人,尤其是國企工人社會地位很高。那時候能穿上一身國企工作服,是一件很牛逼的事情,找對象都比別人好找。在把自己的青春獻祭給企業之後,老爸代表的這一代技術工人突然發現,自己賴以生存的企業不要他們了。
常年生活在熟人圈子的企業裏面,他們除了自己一身技術之外並沒有其他特長。他們本能的對外部世界感到恐懼,儘管他們都是成年人。
這個年代是他們那一代人充滿迷茫的年代!
老爹點着了一根煙,以無聲作為抗議。老媽認定這是老爹認慫,口如懸河變本加厲。
“媽!我回屋睡了。”李浩決定拯救一下水深火熱之中的老爸。
“別,我給你收拾收拾。”老媽趾高氣揚的去給李浩收拾房間。
“今後有什麼打算!”老爸看了李浩一眼。
“年前跟戰友去京城倒點兒山貨,掙點錢再說。”
“山貨?”老爹對經商一竅不通,有些詫異的看着剛剛複員的兒子。
“對!黑龍江那邊的山貨,京城人有錢,都講究養生。愛吃這種野生純天然的東西,我們弄一些到京城肯定好賣。”
“野生的……,孩子,咱犯法的事情可不能做。倒賣野生動物犯法!”
“爸你想哪去了,不是野生動物。而是野生的山蘑菇,榛子,松子啥的,這東西不犯法。”李浩也撓頭,有時候老爸的腦袋木訥。可有時候,腦洞卻大的很,而且迴路很驚奇。
“哦!”老爸點了點頭,又抽起了煙。常年生活在東北三線城市國企中的他,對做生意這三個字非常陌生。
“還是我兒子行,知道做買賣掙錢。”老媽聽到李浩的話,立刻從李浩房間竄了出來。
李浩給了老爸一個我幫不了你的眼神兒,果然,老媽又是吧啦吧啦,又一頓數落老爸。
“浩兒啊!你對象是不是也複員了,明天帶回來讓媽見見?”剛說了幾句,腦迴路精奇的老媽話題神轉折。
“呃……!媽,我困了,睡覺了。”
“你這孩子,還害臊起來了。”老媽又開始吧啦吧啦模式。
喝了酒有些累,躺在床上不一會兒睡著了。
早上醒來的時候,李浩一時間有些恍惚。奇怪昨天晚上為什麼沒有人喊自己起來站崗!
睜開眼睛好一會兒,才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兵,而是地地道道的復轉軍人。
老媽在做飯,老爸在洗漱。想到老媽的嘮叨神功,李浩決定還是再睡一會兒。
“浩兒!早飯在鍋里,我和你爸上班去了。”老媽打開門喊了一嗓子,不管李浩聽到沒有,和老爸打開門上班去了。
李浩洗漱吃早飯,然後找一件軍大衣穿上。想了想,又把拿掉帽徽的棉軍帽戴上。東北十二月的天氣,還是不敢小覷。
腳下的積雪“咯吱”“咯吱”,李浩來到昨天晚上見到的那棵老柳樹邊上。
水泥牆面上用粉筆寫着兩個大字,出租!
揉了揉眼睛,簡直不敢相信這個真的。這運氣真是好到爆漿!看樣子,自己的第一桶金有着落了。
興奮的李浩走到門前,手在嘴邊上哈了口氣。
“邦邦邦!邦邦邦!”寒冬之下的鐵門聲音有些脆。
沒人答應!
“邦邦邦!邦邦邦!”
李浩敲得手都快木了,也沒能把人敲出來。
“有人嗎?”李浩試着喊了一嗓子,沒人搭腔兒。
“喊什麼?吵吵嚷嚷的!”門還是沒開,旁邊的門裏面鑽出一個蒼老的腦袋來上下打量李浩:“啥事兒?”
“大爺!我找這戶人家。”
“知道你找這戶人家,啥事兒!”
“我想租房!”
“租房?租房幹嘛?”
老頭一臉警惕的看着李浩,好像在抓特務。
“前邊燒烤攤子買賣好,我也想在這裏開一個。”這是李浩昨天晚上想了一晚上,想出來的借口。這段馬路雖然不臨街,但緊鄰着一條支線小馬路。在這裏開燒烤攤子,也算是說得過去。
“燒烤攤子?”老頭再一次仔細打量一下李浩。
“我當兵的剛剛複員,不想在家裏吃白食,想自己干點啥掙錢。”
“哦!這樣啊!”這個年歲的老人,對當兵的有種特殊的好感。
“這年頭,像你這樣的小年青不多了。一月三百塊,半年一付,上打租!”終於,老人開了口。
三百塊租這樣一個院子,價格稍稍有些高。這年月,李浩出去打工一個月差不多也只有三百塊錢。
“大爺!我這剛剛複員,手裏面也沒多少錢。能不能少點兒,這房租看看能不能一個月一付。都不容易!”李浩沒想到,這老傢伙就是房東。李浩說著話,遞過去一支紅梅。
“呲!”划著火柴給老頭點着了火。
“成吧!一個月二百四十塊錢,房租三月一付。”老頭很好說話,估計還是複員兵的身份起了作用。
“成!大爺您貴姓。”
“姓張!”
“這房子是您的?”
“不是!”老頭晃了晃腦袋,李浩鼻子差點兒沒氣歪。
不是你的房子,跟老子這搭話搭了半天。
“我兒子的,全家去廣州發財去了。剩下這院子沒人住,我老頭子租出去弄倆錢花。”
“張大爺好!”
上午租完房子,下午李浩就以裝修的名義,扛來了工具。只是老張頭不管怎麼看,這鐵鍬和洋鎬都不像是裝修房子的。
“大爺!您看這房子也沒個下水管,我準備刨一條溝,把屋裏的髒水直接引到井裏去。好歹咱也是飯店,洗菜洗碗的髒水不能裝桶里往外倒。”這是李梟想好的另外一個說辭。
“水泥地面弄壞了……。”
“大爺,弄壞了我這飯店還咋開。回頭一定給您抹平了!”
“水電錢自付!”老張頭點點頭,背着手回了自己的院子。
李浩站在遠處,當年自己賣餛飩的地方,仔細比劃了一下。確定,這房子下面就是自己要找的地方。希望這些年的記憶沒有出差錯!
部隊挖光纜溝打下的底子,李浩一下午工夫,就在地上刨了一個大洞。刨開堅固的水泥,再刨開地基磚層。下面就是土地面!
儘管現在是冬天,但地下大概一米深的地方土質還是比較鬆軟。地洞下面啥也沒有,李浩不得不向四周擴大。現在他只希望,老天爺不要跟自己開玩笑。
挖到差不多一米半深的時候,鐵鍬發出“當”的一聲。這聲音明顯不是石頭,李浩趕忙蹲下身子,手在土地上不停的摩擦。手電光下,李浩看到一片反光。
是個罈子!
按捺住興奮的心情,李浩拿着小鏟子,在旁邊順着罈子挖。
罈子並不大,大概半米左右高直徑差不多有三十厘米。這是一種東北常有的腌鹹菜的罈子,李浩順着往兩邊挖,很快又找到了個一模一樣的罈子。
小心翼翼的打開罈子,手電光照的地方,是一片銀色的反光。
就是這東西,大洋!
當年這裏拆遷,李浩在門口賣餛飩。親眼目睹了農民工挖出了兩罈子大洋,農民工一陣哄搶。李浩還花五十塊錢買了一個,鑽個眼掛跟繩子在脖子上戴了好些年。
據說這一片解放前是風月場所,老人們都說這大洋肯定是窯子娘們兒藏起來的。
找出準備好的麻袋,把罈子裏面的大洋倒出來。土層下面的密封還是不錯,大洋撞擊起來的聲音非常好聽。看看外面天已經黑透了,李浩背着一袋子大洋回了家。
這應該就算是第一桶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