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體檢醫院的偶遇
沈墨懷疑是沈凱打來的，正想直接掐斷，卻看見屏幕上面寫着唐月的名字，立即喜笑顏開地點了通話鍵：“咋了老唐，想我了？”
唐月今天的的聲音一本正經，跟播音員似的：“黑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今天晚上你將有機會和我一起吃飯。”
沈墨推門的手頓了一下：“你不是昨天才回家嗎？今天又要回學校了？”
唐月住在沈墨家對面的小區，兩家就隔了一個馬路的距離。唐月有親戚住在沈墨這邊的小區，小時候常常過來玩耍，一來二去的就和沈墨混熟了。兩人從小學到初中一直都是同個學校，高中因為成績原因去了不同的地方讀書，可能是因為緣分，這兩人考大學的時候又考到了一個學校。
只不過唐月比沈墨要大上一歲，在這個學校已經呆了有整整一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算是沈墨的學姐。
唐月在電話那邊應了一聲：“我家樓上的小男孩天天在家裏蹦蹦跳跳，吵得我頭疼，還是宿舍比較安靜。我打算過一會兒就出發，正好去學校那邊吃個晚飯。”
沈墨關心地問：“你沒有跟他們說嗎？”
唐月唉聲嘆氣：“我媽和那小孩的奶奶常去跳廣場舞，關係還可以，我就讓我媽去和那邊交涉，誰知一點效果都沒有，也不知道我媽到底說了沒有。”
沈墨有些疑惑：“這小孩都不上幼兒園的嗎？”
“我媽說那小男孩也就兩歲多一點，還沒到上學的年紀，”唐月的聲音透露出無奈：“我們小區的隔音本來就差，我媽在屋子裏正常說話我在客廳看電視的時候都聽的一清二楚，更別說小孩子天天跑來跑去，還在家裏開玩具車。”
沈墨光是聽着這場景描述就覺得聒噪，唐月在電話那邊繼續補充道：“不止我一個，我爸媽也常說這聲音太大讓人接受不了，被吵的腦殼疼，但他們就是拉不下面子去和樓上說一下，我也是服了。”
沈墨忽然覺得有些心慌：“你說我們兩個小的時候會不會也經常胡鬧吵到樓上樓下啊？”
唐月理直氣壯：“你小時候我不知道，我小時候肯定沒有。我爸媽管我管的特別嚴，頂多讓我在沙發上面蹦躂，我家之前那個沙發就是被我蹦壞的。”
沈墨忽然想起唐月說要找自己吃飯的事情，聲音低了下去：“對了老唐，我宿友都已經回去了，宿舍還沒打掃沒法住人。我打算先回家住兩天，正好明天還要去體檢。”
唐月理解地說：“本來還想吃完飯帶你去湖邊逛一逛熟悉一下環境，不過現在這個情況也沒辦法，下次有空再找你吧。”
沈墨在電話這邊瘋狂點頭：“必須的！”
沈墨和唐月又聊了一會兒，漸漸就說到了今早報到的事情。
說起這些，原本有些疲憊的沈墨忽然精神了很多，她先是簡略地對唐月複述了一遍今早選宿舍清理床鋪等事情，又吐槽了一下沈凱的錯誤搭訕方式，最後才開始回憶今早去教學樓報道所發生的事情。
其實沈墨和沈凱並非一進校門就直奔宿舍而去，而是先按照報到流程去了大廳。
在新生入學之前，負責各班的學長學姐曾反反覆復在專業大群里強調過，子虛大學一直注重禮貌問題，新生進了學校一定要有禮貌，見到學長學姐要記得問好。
沈墨從小就是沒有感情的打招呼機器，但凡是見了父母的親戚朋友，都不用父母提醒，就是一頓脆生生的問好，誰見了不誇一聲她乖巧有禮貌，雖然以她略有些呆的腦瓜子有時候會鬧出叫錯輩分這樣的笑話。
沈墨深知自己不會在打招呼問好這一方面出錯，在她的心底，除去那些因為開學而產生的喜悅，還夾雜着些緊張與茫然。
當時的沈墨還沒有意識到大學和小學初中高中的不同，她雖然已經被大學錄取，思路卻依然停留在從前，覺得這個見到學長學姐一定要問好的規定有點奇怪。
畢竟她之前上學那麼多年並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事情，如果有事需要找校友，喊一聲“同學”就完事，誰也不會刻意去區分年級的高低。她處於低年級時沒有人要她去問好，升入高年級之後也沒覺得自己需要被問好。
沈墨帶着滿心的疑惑來到學校，看見沿路舉着牌子指路的學長學姐之後，才終於釋然——學長學姐們能犧牲周六的時間來迎接她們，肯定是辛苦的，他們這些新生的確應該禮貌一些，不能讓辛苦付出的學長學姐們寒了心。
但她很快又產生了新的疑惑，見到學長學姐該問好應該怎麼定義呢？是見到所有大二到大四的人都要問好嗎？
各個學院以至於校級各種組織裏面的學生幹部倒是好認，因為他們都穿着顏色各異卻統一款式的短袖上衣，不管衣服是什麼顏色，往下翻的領口都是白色的，領口的扣子也必然都是三顆。
遇見學生幹部，倒還好辦，直接問好就完事了。至於其他時候，大家都穿着同樣的衣服，沈墨覺得，以自己普通的的情商和智商，真的很難分辨出誰是新生誰是學長學姐。
她帶着疑惑進了學校，一路問好過去，按照着助輔事先發在群里的學校西區地圖去找報道大廳。
沈凱在進入學校之後就一直嘀嘀咕咕說口渴，讓沈父沈母在一邊等着，他一個人去找地方買水喝。
沈墨當然沒有心情等沈凱，先走一步走了。
沈墨看了一會兒地圖，終究還是沒能擺脫自己的路痴屬性，她憂愁地朝着四處看了看，正巧看見一個打扮精緻只背了一個單肩包的女生在往前走，看着就像是高年級的。
沈墨趕緊湊了過去：“學姐你好，我能不能找你問一下路呀。”可能是有些緊張的緣故，就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沈墨還結巴了一下才說完。
學姐看着她手中的行李箱，很快就反應過來眼前這個看着有點兒呆的女生是新生：“你是要去報到對吧？”
她伸手朝着右前方一指：“看見那個大門了嗎？一直走到那進去，按照指示牌找到你班上的助輔就行了。”
前面的內容都比較普通，唐月聽得有些睏倦，在電話那頭問了一句：“然後呢？”
沈墨說：“我進了學姐指示的地方，很快找到了我們助輔，那是一個好看的小姐姐……”
“不對吧，”唐月忽然打斷她話：“你之前不是說你們班的助輔是個男的嗎？”
“問題就出在這。”沈墨繼續回憶起了今早的場景。
助輔小姐姐笑得挺甜，看了眼她的身份證和錄取通知書，開始在透明的文件袋裏翻找她的學生卡，找了半天沒找着，又對了一遍名單，有些奇怪地問：“你不是金管一班的吧？”
沈墨弱弱地回復：“我是金管二班的…….”
經過這一次折騰，沈墨終於找對了班級，在簽到表簽完字之後，順利地在助輔手中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學生卡和一堆看起來是新生指南的東西，心中的緊張感漸漸散去，只剩下對新生活的嚮往和喜悅。
再然後，她通過電話交流和沈父沈母以及沈凱集合，這才有了最開始的那一幕。
沈墨又與唐月聊了一會兒，才掛了電話乘坐地鐵回家。
沈墨所住的地方常年沒有地鐵，去年才開始修建，等地鐵建好還需要好幾年，按照高德地圖所標註的路線，沈墨需要換乘一次地鐵再轉一次公交才能回家。如果公交車不會堵在路上的話，一個小時她就能到家。
雖說學校離家裏有些遠，跟沈墨的高中的相比，這點兒距離其實也還行。
沈墨中考的時候發揮失常，考到了一個離家極遠的高中，每次回家都需要換乘三次地鐵再轉一次公交，回一次家需要花費兩個小時。
偏偏學校周末又不給住人，每周都要在家裏和學校來回跑的沈墨感到十分心累，尤其是高三的時候，周五才剛回家周六晚上又要返校。
沈父沈母見到女兒突然跑回來，雖然有點驚訝，都沒有說什麼，沈墨隨便吃了點東西之後回了房間，開始研究去醫院的路線。
她剛把路線截圖保存，沈父過來敲門：“墨墨，你們體檢的醫院在哪？”
沈墨報了地名，沈父說：“和我明天要去辦事地方不算太遠，你們幾點到？我送你過去。”
沈墨自然是十分感動。
醫院和需要體檢的項目都是學校制定了的，所有學生都需要去那裏做專門的體檢，沈墨唯恐去晚了人多，起了個大早，匆匆喝了半碗粥就坐着沈父的車去了醫院。
沈墨原以為自己去得早，誰料跟自己同一級的新生去的更早，當她悠哉悠哉走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排起了長隊。
等待的過程實在無聊，沈墨刷起了手機，就這樣安然過了幾個項目之後，沈墨又進入了另一個長隊。
站在她前面和後面的是兩個女生，這兩人似乎認識，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
沈墨站在中間刷微博，一開始只聽見兩人偶爾有交流，從這簡短的交流中聽不出二人之間的關係，也就只當這兩人是萍水相逢的路人。
可能是排隊時間過長，站在她前後的女生忽然就聊得熱切起來，話語間涉及的全是一些熟人之間才聊的八卦，沈墨這回終於能確定她倆認識，而且還是關係比較好的朋友。
沈墨端着個手機，眼睛雖然還在屏幕上，思緒早就不知道飛去了什麼地方。伴隨着兩人聊天的熱切程度上升，她站在中間顯得怪異又尷尬，沈墨隱隱覺得自己就像個惡人，讓別人聊天也沒法暢快，還要專門繞過她扭個身子才能將愉快的聊天維持下去。
沈墨的腳挪動了一下，又停了下來。
作為一個不太喜歡社交的人，在不必要的情況下，沈墨不是很想和不認識的人產生交流，儘管這些都是她未來的同級校友。
自己保持這個姿勢不動應該也沒有什麼關係吧，沈墨暗暗地想，或許這兩位同學就喜歡這種高難度的聊天，不然的話，她們倆為什麼不直接繞過自己站在一起呢？
沈墨做了一會兒的思想掙扎，終究還是抵擋不住被夾在中間的尷尬，主動提出和站在她前面的那個女生換了位置。
換位完畢之後，沈墨原以為一切都結束了，卻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之前站在自己前面的女生。
這一看不打緊，她連看手機的心情都沒了，不自覺地鎖上了手機屏幕。
沈墨並沒有產生憤怒或是焦急之類的情緒，她只是非常驚訝。
因為那個女生不是別人，正是她昨天才見了一面的宿友阮綿綿！
她剛才一直盯着手機在看，並沒有注意周圍人長什麼樣，而阮綿綿很顯然也沒有認出她，或者說阮綿綿很可能昨天壓根就沒記住她的臉，在她身後和朋友聊得更加歡快了。
沈墨覺得，場面好像更加尷尬了。
如果自己裝作沒認出阮綿綿，像個沒事人一樣站在這裏，感覺有點兒不太好。但是阮綿綿正和別人聊得歡快，如果自己貿然打斷，又顯得自己很沒禮貌。
沈墨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假裝沒看見阮綿綿。
畢竟，只要自己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