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襄陽之變

隨着高從誨的歸心，李煜終於完成了他苦心謀求的根據地的最後一塊拼圖。

以長沙為中心的整個馬楚精華所在地，向北有名義上獨立，但實際上是自家後花園的的南平，往東邊鎬的鄂州將成為自己最大的屏障，東北方的林仁肇自己對他有救命之恩，同時林虎子和邊鎬一樣走的都是孤臣路線，在面對李景達和李弘冀的打壓時也覺得困苦不堪，所以也願意和李煜保持暗地裏的眉來眼去，為自己鋪條後路。

尤其是在李老三、李老四發動宮廷政變之後，兩人應該都已經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是何等的危險。

如果是李弘冀上位，他們無非是從此斷了升遷之路，而齊王、鄂王那些庸才手下們則早就覬覦着這兩支真正能打的精兵了。

統兵大將被奪取自己的嫡系部隊后，會是個什麼後果，兩人都清楚的很。

面對李煜伸來的友誼之手，自然不會加以拒絕。

往南，是原馬楚二節度劉言、孫朗的地盤，但只要朗州馬希甲和自己捆在一起，以楚國南方尚未完全得到開發的國力是無法長久支持他們的幾萬大軍的。

擺在劉孫面前的路只有兩條，要麼歸順，要麼被消滅。

至於馬希甲本人，只要不是失心瘋了，肯定是選擇抱緊李煜的大腿而不是劉、孫混在一起。

一來這“大唐至大”丹實在威力無窮，奧妙無窮，起到的作用類似於李煜前世的原子彈-沒使用時比使用時的威懾力更大。

其次，南唐野心甚大，要的是一統天下，這點李煜雖然沒說，但馬希甲能感覺到。所以只要自己不添亂，那麼不管從那個角度來說，南唐都不會虧待自己，甚至作為千金買馬骨的範例（當然馬希甲本人可不會用這麼個成語典故，畢竟是有點不吉利。），也得好好善待，掛起來作為表率，以給後來人樹個念想。

但劉、孫二人就只有割據的念頭，一旦馬希甲和他們混在一起，前者會非常樂意的聯手起來暗搓搓的幹掉他，然後接收地盤和百姓。

所以馬希甲只要足夠聰明也肯定是死死綁到李煜的戰車上了，馬殷死後這十多年，眾駒爭槽之下，原本國力軍力頗為雄厚的馬楚國，已經孱弱不堪，徹底喪失爭霸中原的本錢，為今之計，馬氏子孫能求個太平安穩就已經很好了。

至於西面的西蜀因為有崇山峻岭的阻隔，則完全不受威脅。

這樣一塊根據地雖然不是偏安一隅好種田的配置，但安全性也不差，而且相當富庶，只要能穩住個三五年，形勢就會對自己有利起來。

李煜估計只要自己能把李璟救出來，一個武安軍節度使兼長沙刺史可以穩穩入手，這樣等於是名正言順的行半割據之實，而李璟也落得看到個能制衡大兒子的勢力來。

六兒子起來后，大兒子對老子的壓力就會減輕不少，就算兩人斗，李璟也不怕，都是自己親骨肉，給誰不是給？

至於自己的三弟，四弟，只能徹底退出皇位爭奪戰。

朝中，周宗帶領着逍遙派也已經暗地和李煜結成盟友，不需要大小狐狸們出面和其他勢力打擂台，只要他們在關鍵時刻，秉公直言，或者幫着順水推舟一把，李煜的日子就能好過很多。

加上素來對自己友善的馮延巳馮、延魯兄弟。

不求自己能在文官體系中有多大作為，或者操控文官們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至少不至於被李弘冀和李景遂控制的文官集團給默契的聯手賣了。

有地、有錢、朝中有人、手上有兵，李煜終於成為了這個時代的四有新人，不管是在南唐朝廷中還是華夏的天空下，他都有資格被尊為一方諸侯，拿到了問鼎天下的門票。

只要平定江寧城的亂事之後，李煜再次回到長沙城，不出三年，他就是南唐和這天下的一顆新星。

高從誨也很激動，他從小看着自己的父親對着大國使臣裝小丑賣萌，等到自己繼位后更是在綵衣娛親的大道上漸行漸遠，而換來的不過是幾夕安寢。

隨着南唐伐楚大獲全勝，高從誨也越發心驚肉跳，他明白原來讓南平國賴以生存的平衡已經被打破，接下來他只能選擇是投降南唐還是後漢。

而投降后最好的結果也就是帶着部分家財和家人去對方的首都當個寓公，了此殘生，這讓正處壯年的他如何能接受？

所以才有了借滿城安危來迫使李煜進行談判的念頭。

結果李煜的話語和眼光都遠遠超出他的預料，高從誨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眼界太狹窄了……

想到自己將來能掌握一個巨大帝國的財政中樞，雖然看起來只是畫餅，但依然讓他激動不已，被壓抑了多年的熱血也開始往頭上涌。

正當兩人惺惺相惜之際，忽然靈曜殿大門被推開，一個身着朱服的高品級太監疾步而入，面色凝重。

高從誨見了，臉色也開始複雜起來。

“國主!”那太監跪倒磕頭，抬起頭時看了眼李煜，又對高從誨眨眨眼。

“大王是上邦皇子，有什麼事你就稟告吧。”

“是，回大王，我等收到密報，襄陽守將周天正要降漢！”

“什麼！”

李煜和高從誨的心情瞬間落到谷底！

南平之所以值錢，就是因為擁有襄陽這個座天下第一雄關。

江陵固然富庶繁華，但隨便板着指頭算算，起碼天下是比不過江寧、江寧、成都、但比武昌，長沙，杭州，泉州還是要高出一些的。

至於作為糧倉的江漢平原，和成都平原還有江淮平原比起來，也多有差距。

而襄陽則全天下只此一家，別無分號，真正的中原十字路口，得之，可定天下!

但世事的弔詭也就在這兒，南平有襄陽卻缺乏爭霸天下的實力和本錢，明明是有心無力的悲劇，但卻成了南平和高家在亂世中苟活的前提。

如果是馬楚或者西蜀這樣的二流國家佔領了襄陽，那便是滅國之禍，其它國家絕對不會允許擁有爭霸天下雄心和基礎的對手產生，哪怕只是紙面上的。

但南平，算了吧，三歲小孩舞大刀而已……

李煜入江陵說到底就是為了襄陽，他的目標非常明確，哪怕自己拿不到襄陽，也絕對不能讓後漢得到。

起碼不能讓劉承祐在他李煜徹底掃清南唐所有的敵對勢力之前得到襄陽城！

高從誨的臉色比李煜更難看，剛下定決心投效，卻瞬間幾乎要丟掉最大的本錢，換到誰頭上都受不了！

“周天正……”高從誨咬牙切齒道。

此刻反而是李煜保持了冷靜，對那太監道：“你且將事情的經過細細講來，每個細節都不能遺漏，所有的消息來源也要全部說清楚。”

說著從算袋中摸出塊玉牌子扔過去，“莫急，慢慢說，這是賞你的。”

太監接過玉牌子磕頭道謝，卻不說話，只是看着高從誨。

“大王，讓你怎麼做就怎麼做，至於東西，收着就好！”高從誨一甩袖子。

“是！”那太監磕頭后詳細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