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竹海救命
鬼見愁崖往西走一里有條蘭溪,沿蘭溪往北走有一片竹海,竹海中有一古宅,住着唐門一位藥師,這位藥師在唐門中位高權重,住宅匿於竹海之中鮮有人知,唐門中人也少有人造訪。
丑奴背着司馬楚寧沿着蘭溪走了兩個多時辰,方才見到那片竹海,暮間風起,竹葉搖簌,分外寧靜。
“我們到家了?”背上司馬楚寧雙眼緊閉,卻突然問起,他家後院外也是一片竹林。
丑奴側頭,眼角餘光瞥見他彷彿熟睡,她沒有答應而是繼續往前走。
林中有兩童子,背着兩竹筐,不知何時走在他們身後,見丑奴一直往古宅方向走,當即好心上前將她攔住。
丑奴聽到身後動靜,又見兩個小童烏髮垂肩,一身白衣,袖有蘭花,思量着該是藥師的童子,當即將司馬楚寧放下。
“你二人莫要再往前走了,我師父不喜外人打擾,若再往前,我可不敢說你二人還能保住性命!”小童勸誡道。
丑奴攙着司馬楚寧,開口道,“還請二位,告知你家師父,百里蘭因,前來討命!”
兩童子眉頭一皺,相視一眼,似乎都從對方眼裏看出了錯愕,一童子上前,又道,“你再說一遍!”
“百里蘭因,前來討命!”丑奴喝道。
司馬楚寧驀然驚醒,他拚命的睜開眼睛,看向丑奴,她淚花點點,懇切的看着前方。
“她,她竟不是啞巴!”司馬楚寧心中震撼難言,卻忙的裝作不曾聽到,仍是那副昏厥模樣。
丑奴只看着眼前二童子,未曾注意到司馬楚寧,只見其中一童子放下竹筐,轉身向竹海飛奔而去,她才回頭看了看司馬楚寧,他臉上的傷這樣深,田越澤真是手段卑鄙,以為司馬楚寧的容貌毀了,唐門就要悔婚了?
“你先等等。”另一童子說道。
丑奴聞言,便略略歇了歇,那童子上前,看了看司馬楚寧臉上和胸前的傷,抬頭問丑奴,“中毒有三個時辰了?”
丑奴點點頭,童子撅了噘嘴,“若我師姐出手,可保他性命無憂,若我師父出手,興許還可以把他的臉一併救回來。”
丑奴輕笑,一定要把他這張臉救回來,否則他該如何向唐門提親。
“你當真姓百里?”小童還是懷疑的看着丑奴,“你可莫要扯謊,否則我師父動怒,你二人就是死路一條。”
丑奴聞言,不置可否,抬眼看去,卻見一個小童領着兩個女子跑來,正是藥師和其弟子。
那藥師跑來,停在丑奴面前,細端詳了她的臉。
“師姐勿要耽擱,救人要緊!”丑奴說道。
藥師連連答應,對其身後弟子說道,“你先回去,準備好熱水,藥茶等物。”
那弟子領意,又匆匆轉身先回古宅準備。
藥師和丑奴左右攙着司馬楚寧,兩個童子也跟着其弟子先回古宅,準備一切事物。
“田家人認出你了?”藥師迫切想知道原委。
“師姐莫急,待你救了他,我在慢慢說給你聽。”丑奴說道。
二人費了些功夫,將司馬楚寧帶入古宅,藥師弟子及那兩名童子正在往一間房裏端去熱水,二人見了,也不耽擱,將司馬楚寧帶入房內,扶他睡下,便將門關上。
“把他衣服脫了!”藥師一面打開藥箱,一面命丑奴脫下司馬楚寧的衣服。
司馬楚寧本來便有幾分意識,忽聽得醫師如此吩咐,不覺有些為難。
丑奴聞言,二話不說,熟練的解開司馬楚寧的衣服,放到一邊,露出腿上和胸前的傷口。
“嘖!”丑奴皺眉,露出難色。
“不重,命救得回來。”藥師遞過丑奴一柄短匕,看了看那滿是黑色血液的傷口,輕飄飄的一句話。
丑奴拿起短匕,走到床尾。藥師拿起一個綠色小玉瓶,往絹布上倒下,然後捂在司馬楚寧口鼻處,司馬楚寧悶哼一聲,全身軟了下來。
藥師立刻取出銀針,在司馬楚寧周身十數處穴位上紮下,丑奴見狀,不曾有半分猶豫,按住司馬楚寧受傷的腿,拿着刀刃對那傷口一一劃開十字,黑血順着傷口汩汩流出,漸漸的,有了紅色的血液。
丑奴放了心,轉過頭看了看司馬楚寧,他睡着,沒有半點反應。
“臉上的毒不多,不除也可保住性命。”藥師一邊抽出針,一邊瞧了瞧司馬楚寧的臉。
丑奴擺頭,“師姐,我要救他,也要救他的臉。”
“你最不在乎人的容貌,為何要如此執意?”藥師略有些吃驚的打笑。
丑奴並不解釋,待藥師把銀針收好后,她做到床前,按住司馬楚寧的雙肩,俯身下去,用嘴貼着傷口,一點一點將毒血吸出。
藥師靜靜看着她,好像是在看另外一個人。
“他是你意中人?”藥師問。
丑奴多次吐出毒血,見傷口由黑變紅,便坐下擦了擦嘴,藥師給她端來藥茶,丑奴漱了口。才慢慢回答道,“有餘力救他的臉,為什麼不救?”
丑奴說著,又起身拿起藥箱內的“半蓮香”,再做到司馬楚寧床前,輕輕的用絹布為他上藥。
“你把毒血吸出來,也難保他的臉能治好。”藥師說道。
丑奴手中動作一頓,目光定定的看着司馬楚寧。
“他是唐語念的未婚夫。”丑奴沉聲道。
“什麼?”藥師驚愕。
丑奴點點頭,接著說道,“我離開蜀中,一路往杭州去,沒想到田越澤早就派人在那裏守株待兔,我和他的人交手,受傷逃走,為保性命,混在官奴之中,誰知半路又落入一個人販子手裏,我一心想離開杭州,便跟着那個人販子到了揚州,沒想到無巧不成書,就被他買下。”
丑奴說著,也是無可奈何的一笑,“我那時傷勢未好,又擔心田家人緊追不捨,便想藉著他的身份躲一躲,待傷好了就離開,沒想到他母親見我容貌一般,便讓他帶我上唐門提親。”
“那你怎麼沒有找機會離開?”藥師問道。
丑奴一頓,回想起來,其實當時機會有很多,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當時都錯過了。
“我傷勢未好,后又遇上田越澤也要上唐門提親,還知道了司馬楚寧和唐語念的婚事,便要奪司馬楚寧手中的信物,我想着終究欠他恩情,不如將他送到唐門,到時候也走得乾脆。”丑奴說著,門外突然有人敲門。
“師父,“美人香”找到了。”其大弟子在門外喊道。
藥師答應一聲,便讓她拿進來。
丑奴回頭看了一眼藥師,心中一笑,道,“你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說著不救,背地裏還不是讓你愛徒去取了這麼名貴的葯來。”
藥師弟子奉上一個白玉盒,便退了下去。
藥師把葯放入丑奴手中,忿忿道,“先前看你那着急模樣便猜到這人對你很是重要,就算你捨得讓他毀了容顏,我也不捨得!”
丑奴握住玉盒,放到司馬楚寧枕下,她接着把“半蓮香”塗在司馬楚寧胸前和腿上的傷口,藥師在一旁幫忙包紮。
“放心好了,憑藉我高超的醫術,調養幾天就好。”藥師笑道,“他是怎麼受的傷?”
丑奴替司馬楚寧蓋上蠶被,走到一邊坐下,接著說道,“你也知道田越澤的,他想讓司馬楚寧把唐門的信物給他,放棄向唐門提親。當時我們已經到了鬼見愁崖下,再有幾步路便到唐門了,況且我當時給田越澤下了葯,心裏也把他當一回事。沒想到田越澤早派人在鬼沒林設伏,更放出崑崙奴,那崑崙奴便是當初傷我的人,我一時心神未回,險些又受傷,當時是他救了我,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藥師聽罷,苦笑道,“你原本是想還債,現在越欠越多了。”
丑奴不言。
“我看他手上戴的扳指,應該就是唐門的信物吧,那他手裏的玉簪呢?我看他握得那麼緊,是要送給唐語念的定情信物嗎?”藥師說道。
丑奴不答。
藥師看了她半晌,她還是沉默不語,惹得藥師急道,“算了算了,你先去換身衣裳,你的東西我都還留着呢。”
丑奴答應了個是,便和藥師一同出去,半個時辰后,丑奴換了身雲錦綢緞玄衣,手上抱了同樣雲錦綢緞的青衣。這古宅中皆是女子,少不得要扮成男人出去,所以還有些男裝,丑奴尋了一件最大的,梳洗后找了針線,按着司馬楚寧的尺寸改了,給他放在床前。
“咚咚!”
門外有人敲門。
丑奴上前打開門,藥師弟子奉上兩把佩劍,說道,“霜花劍劍鞘找到了,師父命我送來。”
丑奴接過,就要關上門,藥師弟子連忙有急道,“師叔,師父說請您回房休息,我們會照顧好他的。”
丑奴淡淡一笑,沖她揮了揮手,輕輕的把門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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