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打開家門的時候,梁宵打了今晚的第七個噴嚏。
“合同最後附了日程,三天後進組。”
段明跟進門,翻出遙控器給他開空調:“這兩天我跟小宮在外面多跑跑。你在家歇着,調整好狀態。”
梁宵點頭,又打了個噴嚏:“老話怎麼說?”
“打噴嚏?”助理想了想,“打一個有人想,打二個有人罵,打三個有人惦記。”
梁宵裹緊小毯子:“八個呢?”
段明接話:“有人罵了你四次。”
梁宵:“……”
段明看他終於老實下來,總算舒了點心,叫助理沖了杯感冒沖劑,加了蜂蜜一通猛攪,戳在他面前。
梁宵輕嘆:“沒化開……”
Beta經紀人的殺氣成功凝練成了信息素。
梁宵端起那杯沖劑,三口喝乾凈,擰開礦泉水漱了漱口。
“明天去醫院,查個信息素水平,小宮來接你。”
攤上這麼個祖宗,段明操心得眼見着要未老先衰,不厭其煩三令五申:“馬上要進組,不能感冒,精神面貌皮膚狀態要好,給人家留個好印象。”
劇組是優質alpha和omega彙集的地方,加上難免有些動作戲,對信息素穩定性要求很高,凡是非beta的演員進組都要提交近期的信息素水平檢測。如果有波動的趨勢,就要用相應的抑制手段,免得在片場出現意外。
段明常年替他跑醫院,手機里就有聯繫方式,邊提醒他,邊順手預約了個第二天一早的檢查。
梁宵早習慣他嘮叨,配合點頭,跟助理湊在一起研究購物車裏各個品牌的自煮小火鍋。
段明已經超脫,不因為這種事跟他生氣,繼續往下說:“這次是近代戲,《歲除》,諜戰主線。”
星冠動作一向利落,路上就已經跟他對接了劇本,該給的資料也一併傳了過來。
整部戲還是戰爭背景,但梁宵這一段並不涉及打仗,劇情背景還在各方勢力雲集對峙、山雨欲來風滿樓的階段。
他要演的是個見錢眼開、在豪門軍閥間四處遊走騙錢的江湖騙子,跟誰都有點對手戲,跟誰的對手戲都不多,角色類型上就是個推動情節的工具人。
“你的戲份只在前十集。”段明翻劇本,“都是文戲,服化道劇組給配備,拍攝周期最多一個月。”
梁宵想了想:“合同上不是三十集三百萬嗎?”
段明:“后二十集你主要以黑白照片的形式出場。”
梁宵:“……”
還得給劇組提供個相冊選照片,段明讓助理記在備忘錄上,把劇本塞給他:“霍總給了人情,你記着還。”
梁宵還沉浸在剩下二百萬掙得過於輕易的震撼里,下意識抬頭:“啊?”
“去。”段明面無表情,一盒面膜砸中他腦門,“每晚睡前十五分鐘,敷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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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梁宵被如約綁到了醫院。
敷着脖子打了一宿遊戲,凌晨才睡着。他臨出門前沖了個澡,整個人也沒清醒過來,還沉浸在被砸開門的萎靡睡意里。
段明愁得整個人都有點變形:“有上進心嗎?”
梁宵試圖解釋:“有。”
面膜他還是打開研究了的。
畢竟經紀人對他的脖子寄予厚望,他本來想索性敷上兩張,順便打幾局遊戲放鬆放鬆,打完就去洗澡睡覺。
結果一不小心就睡得沒了意識。
頂着張干透了的面膜醒過來的時候,遊戲平台收件箱裏還有一溜掛機狗的痛罵私信。
這種事還是不應該來打擾日理萬機的經紀人,梁宵給他捶肩膀,好聲好氣:“看劇本了。”
段明難得見他在正經地方有上進心,甚至有點驚喜:“看出來什麼了?”
梁宵想了想,簡單給他總結:“難度不大。”
他這個角色出場時長不多,沒什麼劇情供他發揮。無非就是憑着一張臉讓對方陷入“你長得好看你說的都對”的buff里,趁機坑蒙拐騙劫富濟貧地撈錢。
可進可退能屈能伸,沒有原則立場,只要給錢什麼都干。
段明聽得莫名耳熟,神色複雜:“還真是……”
“什麼?”梁宵好奇。
他眉眼清秀,瞳仁比常人更顯得黑澈湛亮,困得半睜不睜時還不顯,這樣忽然顯出來興緻的時候,就格外叫人挪不開眼。
哪怕搭了這麼多年,段明猝不及防,還是被他這張臉晃了一下:“……難度不大。”
畢竟角色過於寫實。
段明按按額頭,未雨綢繆把人塞回座位里,翻出個墨鏡懟在他臉上。
車在醫院外停下的時候,梁宵已經又戴着墨鏡順利打完兩局,憑實力證明了自己要想輸掉遊戲根本用不着掛機。
“小心點。”段明沒收掉他的手機,往外看了看,“你現在熱度也燙手。”
梁宵點點頭,配合著疊加裝備口罩外套鴨舌帽。
熱搜已經被星冠處理得很乾凈,有新的八卦被引導上來分流注意力,那些照片也有不少公眾號開始有理有據地證明造假,但霍闌就算再有本事,也不可能把所有的狗仔都按住。
這種時候,他能少被拍到就要盡量少被拍到。
停車場這會兒還沒什麼人,醫院事先聯繫過,只要順利進了電梯,直上到頂層專用的體檢中心就萬事大吉。
“你先去。”段明眼尖,發現輛一路鬼鬼祟祟尾隨過來的車,扯着助理去當幌子吸引火力,“我們把尾巴弄走,就上去找你。”
正好要拍民國戲,梁宵油然而生出點地下組織潛伏接頭的刺激感,點點頭,壓着帽檐快步直奔電梯。
剛進電梯,他就先愣了愣。
負一層是地下停車場,只對院內高層開放,通常一樓都是空的,今天裏面竟然有個人。
裏面的人顯然同樣沒想到這麼早就有人來醫院,也抬眸看過來。
……
還是熟人。
霍闌一身西裝,瞳色深沉,視線跟他憑空相碰。
梁宵裝備格外齊全,墨鏡口罩厚外套,鴨舌帽壓下來,整個人都顯得像是要拍生化危機。
每次見霍闌,不是在被他咬就是在去給他咬的路上,這還是頭一次在命運的巧合下意外碰面。
梁宵覺得自己不至於暴露,隔着墨鏡謹慎地打量了一眼霍闌,就看着對方的視線在他捂得嚴嚴實實的臉上停了不到一秒,落在他頸間。
梁宵:“……”
行吧。
霍總熟的地兒比較特殊。
梁宵往後挪了挪,看着霍總的視線從他老人家熟悉的地方停了一停,移回到兩人目光一平。
梁宵斟酌了三秒,沉穩地擦着邊緩慢平移,換了個站位,規規矩矩站在和霍闌對角線的角落。
畢竟他今天沒噴遮蔽劑沒消毒沒洗三遍澡。
容易讓對方陷入潔癖不能承受之重,
兩個人分列電梯兩端,沉默着在凝固的空氣里相顧無言了幾秒鐘,梁宵避無可避,摘了墨鏡,先朝他笑了笑:“霍總,您也來醫院?”
他現在的人設還是溫潤隨和的,這種碰面總要友好地搭上兩句話。
根據經驗,霍闌多半會點個頭或者連頭都不點算是默認,履行霸總職責,承擔起話題終結者的重要任務。
但今天的霍闌彷彿是被人冒充的,冷淡視線在他腦袋上意味不明地停了一秒:“來看病。”
梁宵沒細想,點點頭:“這樣。”
他說完話就放心地把頭垂回去,打了幾秒的盹,卻發現霍闌的目光還落在他身上。
……
梁宵仔細想了想剛才兩個人的對話,覺得確實很難定義成聊完了,溫潤關切:“什麼病?”
霍闌容色淡淡,收回視線:“腦震蕩。”
梁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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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給大家介紹一下,這是霍總的小本本。
它開始工作了。
愛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