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條件
許妙笙一覺醒來，就到第二天上午九點了。
原本每周六她有一個家教兼職晚上還要去花店打工，時間基本上安排得滿滿當當，但前兩天學生打過電話來，告訴她這個禮拜要隨父母出國旅遊，花店的老闆娘也恰巧有事要回鄉下，所以她難得有一天的空閑時間，更難得的是有這麼一個機會能夠睡到自然醒。
她昨天累壞了，在掛掉打給顧瑾楠的電話之後，倒頭就睡下，連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都不知道。
才充上電開機，醫院那邊外婆的主治醫生就打來了電話。
跟之前一樣，醫院賬戶上的餘額已經不多了，外婆的手術也迫在眉睫。
聽着韓醫生略顯焦急和擔憂的語氣，許妙笙咬了咬牙，篤定道：“韓醫生，醫院那邊麻煩您再幫我拖延幾天，就這幾天我一定想辦法籌到錢。”
“我已經在儘力拖延了，可是，許小姐，您也要理解一下我的工作。”
畢竟醫院既不是慈善機構，也不是他家開的。
他有他的難處。
“麻煩您了，韓醫生，我會儘快的，我今天剛好有空，等下就過來看外婆。”
許妙笙連連道謝，在掛掉電話之後，迅速收拾了一下自己，起身就去了醫院。
醫院建在城郊，環境很好，有利於病人的康復，但對許妙笙來說，每次來回一趟都要三個小時。
這對她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只要外婆還活着，哪怕再難再遠，她都願意。
外婆還在無菌室，她只能隔着厚厚的玻璃窗遠遠的看一眼。
這些年的磨練，早就讓許妙笙練就了一身鎧甲，從不輕易在人前軟弱落淚，可是當她看到躺在病床上明明身子十分虛弱，卻為了不讓她擔心還是強撐着身子坐起來跟她招手的外婆的時候，那一瞬間，許妙笙淚如雨下。
怕外婆看見她流淚的模樣更難過，許妙笙連忙轉過了頭去，抬手迅速抹掉臉上的淚水，她用最快的速度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再轉過臉來，面上已經換上了明艷的笑意。
外婆雖然身體虛弱，但看到許妙笙之後，精神狀態明顯好了很多，她用手艱難的給許妙笙比了一個安心的手勢，並讓她好好照顧自己。
許妙笙用力的點了點頭，她張開手，隔着厚厚的玻璃給了外婆一個擁抱。
探視的時間是短暫的，就算許妙笙再不舍，但未免外婆勞累，她也不得不離開。
這邊，她前腳才出了房間，後腳陳美蘭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妙笙啊，讓顧總回來吃飯的事情，你提了嗎？”
許妙笙還沉浸在剛剛給外婆見面的情緒中，聲音也帶着幾分沙啞，“還沒有，他工作忙……”
不等許妙笙說完，電話那頭立即傳來了陳美蘭略顯尖銳的嘲諷聲：“他工作忙你不會打個電話嗎？我說，你該不會是已經跟他提了，最後被他給奚落了吧？”
“你就不能長點兒本事？”
“要不是看在你還住在攬月別墅，我都不信你是他女朋友。”
……
陳美蘭嘲諷的話放鞭炮似得，噼里啪啦的炸了過來。
許妙笙原本情緒就不太好，這會兒再聽到她這一番數落，她不免有些慍怒道：“我會給他打電話的，倒是你們，之前承諾過只要我答應做顧瑾楠的女朋友，讓顧瑾楠出手幫助許家度過危機，就會支付我外婆的醫療費用，為什麼到現在還不兌現？”
外婆的手術迫在眉睫，而許家這些人卻擺明了一副不認賬的嘴臉。
許妙笙心裏的火氣也跟着蹭蹭蹭的往上漲。
“喲，這就開始開價了呢？”陳美蘭譏誚道：“你不也說了嘛？要讓許家度過危機為條件，可是許家若是拿不到城南的項目，這危機也只是暫時解除了，到時候還得完蛋，所以呀……”
後面的話陳美蘭沒說，意思已經很明顯。
這在許妙笙看來，簡直就是無恥。
許家的危機早就過了，如今他們不過是貪心不足蛇吞象，想利用她再打上顧家這條船，把生意版圖擴大一倍。
許妙笙不知道陳美蘭到底是有多厚的臉皮才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她沒開口，電話那頭的陳美蘭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過了，她放軟了幾分語氣道：“其實，我也是個菩薩心腸，不忍心看着你外婆受苦受難，她自己女兒都沒有本事管，兒子兒媳又不孝，最後還要靠你來收拾這個爛攤子。”
許妙笙的媽媽薛玉琴當然也是心疼外婆的，但就如陳美蘭所說，她沒有本事管。
她再嫁的男人劉和剛簡直就是個人渣本渣，吃喝嫖賭都占齊了不說，但凡薛玉琴跟許妙笙或者她娘家人聯繫，最後換來的都是他的一頓暴打。
這些年來，許妙笙幾乎已經跟親媽后爸一家斷了往來了，就連外婆生病這麼重要的事情，她都沒有告訴她。
因為許妙笙知道，一個連自己女兒都護不住只會流淚默默挨打的人，又怎麼可能指望她護着外婆。
告訴她之後，除了讓她擔驚受怕身上多添幾道新傷之外，沒有任何幫助。
陳美蘭這時候提到薛玉琴，無疑是故意在往許妙笙傷口上撒鹽。
然而，這都是事實。
要在短時間內籌到外婆的手術費和後續康復治療的費用，許妙笙只能向陳美蘭點頭。
雖然很有可能再一次被他們又無恥一回，但這一次若他們再拖延，許妙笙不介意跟他們魚死網破。
陳美蘭見許妙笙沉默，繼續道：“我昨天就跟你說好了，只要你下周末請顧總來家裏吃飯，手術費的事情我可以會想辦法，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所以，話題又繞到了請顧瑾楠回許家吃飯的問題上。
“好，我會儘力的。”許妙笙攥緊了手機，咬牙道：“希望這一次你別食言了，否則的話，許家是怎麼度過危機站起來的，我就有辦法讓它怎麼再摔下去，再爬不起來。”
最後這句話許妙笙已經在極力壓制住自己的怒氣了，但說出來的話依然冷意刺骨。
但電話那頭的陳美蘭卻渾然不在意，她哂笑了一聲道：“放心，不會有那一天，你既然把話都說得那麼滿了，我這就讓陳嫂去準備下周的家宴了。”
陳美蘭刻意將“家宴”二字咬得極重，許妙笙當然能聽出裏面的嘲諷味道。
她並沒有放在心上，她從來都沒有將許家當做是自己的家，所以這氣能從哪兒來？
在掛掉電話之後，許妙笙正想着給顧瑾楠打電話該怎麼說，閨蜜劉珊珊的微信過來。
“妙笙，你今天下午有空嗎？我身體不舒服，你能幫我頂一下班嗎？”
劉珊珊跟許妙笙在大學裏一個宿舍住了四年，她的家境也不好，兩人經常一起做兼職打零工，也算是惺惺相惜。
踏入社會實習的這一段時間，劉珊珊在皇朝會所找了一份兼職，每天晚上四小時的侍應生，待遇不錯。
她之前也介紹許妙笙過去做過幾天，雖然只是負責打掃的侍應生，但在那種高端會所碰到跟許家有關的人的幾率很大，而且那種環境讓許妙笙很不喜歡，她長相太出眾，就算只穿着侍應生的衣服，也總有客人來招惹，好幾次都差點兒惹出麻煩來。
後來許妙笙才找了現在這份花店裏幫忙的工作。
工作環境簡單，而且安靜，沒有客人的時候，她可以專心整理學習資料。
“我知道你擔心會惹麻煩，最近管理都很嚴格的，而且我還跟組長打過招呼了，不會有人找麻煩的，你就幫幫我吧。”
劉珊珊的言語懇切，再加上又是因為生病了，作為朋友，許妙笙不好拒絕。
而且，她本來今天下午就沒有事。
就當是舉手之勞。
許妙笙抬手發了一個點頭的表情。
“我就知道妙笙最好了，愛你喲！改天請你吃飯。”
劉珊珊的激動，隔着屏幕許妙笙都能感覺到了，她笑着回道：“身體沒事吧，要不要去看醫生。”
然而，這條消息發出去好半天才等來劉珊珊的消息：“我休息半天就好了，你放心。”
既然如此，許妙笙也沒有什麼好多說的。
從醫院出來，她原本是要回攬月別墅的，因為劉珊珊的這條消息，她只得轉身搭上了去皇朝會所附近的公交車。
因為之前在這裏工作過幾天，再加上劉珊珊的關係，所以她們這一組的工作人員跟許妙笙也算熟識。
據說今晚有大客戶要來，后廚和侍應生們忙得腳不沾地，人手不夠用，在跟大家匆匆打了招呼之後，許妙笙連忙換上了劉珊珊的衣服迅速投入到了工作中。
皇朝會所是帝都數一數二的銷金窟，去那裏消費娛樂的人非富即貴。
能被皇朝會所都奉之為大客戶的人，可想而知分量又多重。
許妙笙對這些都不感興趣，她只想順順利利的忙完這一晚上的工作就回別墅，然後再好好想想該怎麼跟顧瑾楠開口回許家吃飯的事情。
她想要順順利利，但偏偏有人不讓她順利。
1306號包間的客人剛走，許妙笙和另外一名侍應生推着餐車推開門就要過去收拾殘局，就聽到一道十分尖銳的聲音在她背後響起。
“喲，我說這是誰呢？怎麼看着這麼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