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43.勞倫斯
士安的營地里,帳篷被搭了起來,篝火燃燒着照亮了逐漸變得昏暗的驛站,旁邊還放着幾把板凳還有一塊插着騎士直劍的、隱約帶着機關和打造痕迹的、雕滿聖經的方形鐵墩。
一個陌生的傢伙正坐在那塊鐵墩旁側身對着士安他們專註地烤火,他穿着一身瘟疫騎士的打扮,卻沒有帶面具,而是袒露着那張年輕銳氣的金髮碧眼的臉龐。
“你……”
原本正在烤火的陌生騎士聞聲轉過臉,在看到士安和瑪利亞之後便站了起來,就像是跟老熟人打招呼一樣舉起右手露出了清爽的笑容。
“貴安,我是來自梵蒂岡的勞倫斯,請問能否能夠借您的營地一用?”
“我能說不可以嗎?”士安放下口袋將瑪利亞攬在身後同時摸向了腰間的騎士劍。
“嘿,朋友,別這麼緊張。”勞倫斯擺擺手,“大家都是騎士不是嗎?而且你也不像是病人。”
“我們不是病人,但你是瘟疫騎士。”士安沒有多說什麼,瘟疫騎士這四個字在加泰羅尼亞可不是簡單可以用聲名狼藉可以形容的,“如果沒有其他事情,請你離開。”他說著停頓了一下,想着瑪利亞又退讓道,“如果需要,我可以給你一些補給。”
“也行。”勞倫斯聳聳肩,他單手提起了長劍,連帶插着劍鞘看起來沉重的鐵墩一同抗在了肩膀上,他向後退後了幾步,示意自己沒有危險,同時又糾正說,“還有就是,我並不是瘟疫騎士,而是獵人……嗯~或者說是梵蒂岡的神聖騎士。”
“神聖騎士?”瑪利亞的腦袋從士安的身後鑽了出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勞倫斯,卻覺得這個看上去一點兒都沒有父親那種騎士責任感的傢伙根本就不像是神聖騎士,“你是神聖騎士?那你認得斐迪南-奧爾森么?”
“隊長?!”聽到那個名字勞倫斯的眉毛立刻挑了起來,“你們是從格羅格來的?你們認識斐迪南隊長?”
聽勞倫斯的語氣,再加上他準確的說出了格羅格這麼個偏僻的地名,士安稍微放心了一些,也暗自琢磨自己是不是被馬克西姆給套路了,竟然能如此順利的在這種環境下碰到“劇情關鍵人物”。
“既然這樣,就過來坐吧。”士安思考了一下又低頭徵求了瑪利亞的同意,看小姑娘似乎很感興趣的樣子便向著勞倫斯發出了邀請。
“我叫士安,曾經是斐迪南隊長麾下的騎士,現在受命送他的女兒回巴塞隆拿。”
“咦?巴塞隆拿不是在那個方向么?”勞倫斯下意識地指着士安來的方向問了一句,見對方面露尷尬,他才有些尷尬地乾咳了一聲才繼續道,“隊長他怎麼了、他結婚了?”
“斐迪南隊長他……”
“我爸爸沒能撐過瘟疫。”瑪利亞大大方方地接過了話題,還像個大人一樣拍了拍士安的後背以示安慰,“爸爸離開的時候很安詳。”
“是嗎?連隊長都……”勞倫斯的臉上閃過了一起不甘,隨後嘆了一口氣將目光轉向瑪利亞,“你就是隊長的女兒嗎?”
“是的。”瑪利亞繞開士安走到勞倫斯面前,她雙手微微提起左右裙角行了個禮,然後介紹道,“貴安,勞倫斯先生,我的瑪利亞-奧爾森,斐迪南-奧爾森的女兒。”
士安看着又變成小淑女的瑪利亞有些吃味,而勞倫斯在對着瑪利亞點頭后竟然又笑了起來。
“哈哈哈,這麼古板的禮儀,果然不愧是隊長的女兒嗎?”
“您誇獎了,勞倫斯先生。”
士安看着那兩個看起來很搭的人,心裏莫名地更不爽了,他提着兩個袋子走到了瑪利亞的身後,用現實打破了那兩人彷彿是貴族舞會式的交際。
“既然都是斐迪南隊長的熟人,那就別客氣先坐下來弄點吃的,邊吃邊聊吧。”
瑪利亞回頭看了一眼士安,臉上的笑容似乎更生動了一些,她點點頭推后了半步回到對方的身邊,隨後才說道,“那我去準備些吃的,你們先坐一會吧。”
勞倫斯笑着點頭並放下武器坐回原處,然後看着士安作出一副我非常想跟你聊天的樣子。
而本就沒什麼話想跟勞倫斯聊的士安在看到這gay里gay氣的眼神之後只覺得渾身發毛,立刻就提出自己去幫忙。
沒想到最後卻被瑪利亞推了回來,只能跟勞倫斯一起坐在了火堆旁。
瑪利亞拿了一些土豆、鹽巴和腌黃瓜去了馬車那裏,勞倫斯看了一眼瑪利亞的動作然後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木柴開始撥弄篝火。
噼啪的聲音打破了寧靜,看火瑪利亞抬頭看向了篝火那邊,見士安有些尷尬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了笑,然後就不去管他了。
熟練地生了一個方便做菜的火坑,然後在上面架上了薄薄的石板,乘着石板燒熱起來的空隙,瑪利亞鑽進了馬車蓬里,準備去找些配料和調味品。
“隊長是你解決的?”瑪利亞剛離開,勞倫斯就停下了撥弄火堆的動作,嚴肅地看向士安。
士安抬起頭見勞倫斯的臉色不太好,沒多思考就果斷把屬於瑪利亞的鍋接了過來。
“是的。”
“能說說他為什麼會感染嗎?”勞倫斯說著停頓了一下,又解釋道,“據我所知,他應該擁有能免於瘟疫感染的東西。”
“你是說這個吧?”士安從口袋裏拿出了那枚金燦燦的金幣。
“他竟然把這個也託付給你了?”
士安有些奇怪,不由追問手中的金幣是什麼,而勞倫斯卻只說了一個名字:保羅二世的祝福金幣。
氣氛又沉默了下來,勞倫斯手裏的樹枝杵在火堆里都已經隱隱燃燒了起來,但他卻不知道在想什麼,始終都沒有動彈。
手中的熾熱讓勞倫斯回過神來,他看了一眼不遠處專註做飯的瑪利亞,然後又開口問道:“能說說嗎?”
士安點頭,正好他也需要更多關於斐迪南莫名獸化的更多信息。
“金幣似乎是可以抵禦瘟疫,但隊長最後卻是精神先收到了影響,隨後戰鬥中被攻擊到了這個東西,最後才變成了怪物。”
“精神嗎?”勞倫斯低聲念叨了一句類似於無形之神詞彙,又像個怪異的學者一樣正坐着念念有詞地思索了一會兒,最後才嘆氣道,“可惜了,如果我們早些推廣血療的話也就不會這樣了。”
“血療?”異常熟悉的詞彙,士安不由追問了一句,“那真的有用嗎。”
“哈哈!”勞倫斯聞言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看着士安發笑,笑聲中既有些城裏人的自負,更多的則是一種莫名地驕傲。
“算我沒說。”
對於血療這樣能讓他由衷驕傲的東西,勞倫斯卻是沒有繼續往下說下去的意思,反而又將話題引到了斐迪南身上。
“能說說隊長最後的樣子嗎?”
“你問這些做什麼?”
士安看向勞倫斯,終於感覺到了一絲不同尋常,他對於斐迪南的執着似乎超越了隊友,反而……似乎是帶着一種學者的執着。
“我需要說服我的老師——威廉大師,只要向他證明了金幣的副作用,就能讓學院加大對血療的研究應用。”勞倫斯很坦誠地說出了自己的目的,他的樣子根本不像是在說謊或者隱瞞,反而帶着一種自信到輕浮的悲天憫人,“這樣能救很多人!”
士安打心裏不喜歡血療,所以忍不住反詰道:“你就確定血療能救很多人?”
勞倫斯笑着擺擺手,根本沒在意士安那種語氣,“你沒有用過血療吧?”他說著目光微微有些迷離,顯得十分痴迷,“只要用過一滴你就會明白那種偉大,血療毫無疑問是萬靈藥,特別是在壓制瘟疫上。”
勞倫斯不可理喻的解釋讓士安吃驚地看着他,而對方那種執着和狂熱也讓他隱隱有些戒備。
“放心吧,我可是學者!”勞倫斯似乎是感覺到了士安的態度變化,他爽朗地笑着一邊揮着手,一邊出聲解釋,“血療經過了很完善的實驗,對各種病症都有作用,甚至還會同化、吞噬黑血,所以我才會這麼說。”
“吞噬、同化?”士安感覺自己抓住了要點,“你就不怕那是另一種瘟疫源頭?”
勞倫斯聞言一愕,隨後又搖了搖頭,他沒有說下去,僅僅是重複着保證他們從地下深處的聖墓中求取的血液絕對安全,然後便又開始詢問起斐迪南的情況。
“斐迪南沒有變成狼一樣的怪物,而是變成了更類似於鹿和馬的怪物。”士安說著忍不住就聯想到血療,“他有沒有接受過血療?會不會有關聯?”
“隊長是遠征隊的,早在血療開發前就離開了巴塞隆拿,而且他是堅定的信仰派,不會用血療的。”
勞倫斯說著從自己的背囊里摸出了一本厚厚的筆記本,然後向著士安展示了幾張各型怪物的素繪,“獸化的形態各式各樣,只不過大部分人會因為控制不住獸慾而失去控制能力,變成相性上更趨近的食肉群居動物——狼。”
士安先是瞭然地點點頭,隨後又皺起眉頭:“不對,隊長在最後似乎也是能夠恢復理智的。”
“理智?!”勞倫斯蹭的一下站了起來,他的動作太大,連帶着馬車邊的瑪利亞都看了過來。
“是的,理智。”
“呼……”勞倫斯坐下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鄭重地問道,“能仔細的告訴我隊長的所有情況嗎?”他說完又補充道,“拜託了,這是為了拯救更多的人。”
士安有些吃驚,勞倫斯給他的印象是自負、客觀和一點點的剛愎自用,沒想到他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想着他也認真地一邊回憶一邊訴說起斐迪南獸化的全過程。
勞倫斯唰唰地在筆記本上記錄著,有時候擰眉,有時候咬幾下嘴唇,但都沒有打斷士安的話,直到士安說到了斐迪南剝開了獸化的頭顱露出其中密密麻麻眼球狀物質的時候……
“你說什麼?他長出了眼球?!”
“是啊,怎麼了?”士安沒覺得斐迪南那張長滿了眼睛的爛臉除了噁心之外有什麼其他值得吃驚的。
回過神來的勞倫斯搖了搖頭,沒有說下去。
現在正是他拉攏同僚組織教派的關鍵時刻,因此眼球的消息十分重要,萬萬不能任由它泄露出去,而……
若有所思地看着士安和瑪利亞,勞倫斯只是猶豫了一下,就立刻發出了邀請,“士安先生,有興趣加入治癒教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