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臨危受命

23 臨危受命

來到公司,會議已經開始,劉子光走進會議室大大咧咧地坐在靠牆的椅子上,蹺起了二郎腿,橢圓形會議桌旁,高經理望了劉子光一眼,對旁邊的禿頂男人附耳說了幾句,然後那個禿頂男人也意味深長地看了劉子光一眼。

這次會議規格很高,至誠物業公司的總經理帶着下面各部門的頭頭,以及集團的幾個中層領導都參加了會議,會議的主題是如何加大徵收力度,打一個漂亮的翻身仗。

至誠集團很大,下面有開發、工程、廣告、物業等大的子公司,基本上從征地到建設到銷售再到物業管理,房地產一條龍全程服務。在這個房地產市場節節攀升的好時候,集團業績蒸蒸日上,唯有物業這一塊不盡如人意。

至誠集團推出的花園系列,劉子光所在的至誠花園一期是最早的項目,也是最大的項目,有大大小小一百棟樓,業主數萬人,簡直就是個小鎮的水平了,小區配套設施不差,綠化也不錯,但就是物業費收不上來。

物業費收不上來的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管理差,小區內群租戶特別多,好端端的三居室改成集體宿舍,烏煙瘴氣,住戶隔三差五的變化,其中不乏低素質的人,隨地亂扔垃圾、打架鬥毆、半夜放音樂啥的,派出所上門幾次也是屢禁不絕,大多數居民對此很有意見,並且為此拒絕繳納物業費。

還有就是安全狀況堪憂,雖然小區配備了數十名保安,但是在白隊長的管理下,鬆散疲軟,人浮於事,膽小怕事,管嚴了業主鬧事,不管了業主又抱怨,曾經發生過若干次業主和保安的糾紛,除了最近兩次之外,大多是以保安們落敗為主,地痞流氓追着小區保安毆打的場面可不少見,竊賊慣匪潛入小區,盜竊車輛、入室偷竊的事情也時有發生,這種水平的保安,業主們不願意繳納物業費也是情有可原。

這是最主要的兩條,另外就是一些特殊情況,比如特別蠻橫的業主,也沒啥正常理由,就是不願意繳,或者是長期空着房子,找不到人的那種。

至誠一期的物業費每平方兩塊錢,一座一百二十平米的房子,每個月就是二百四十塊錢,一百棟樓,以大中戶型居多,八千戶人家,平均每戶二百塊錢算,一個月就是一百六十萬塊錢,一年就是一千九百萬,這麼大的現金流,即使對於至誠集團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

但是由於管理不善,物業費只能收上來百分之六十,僅夠勉強維持公司運營,遠遠達不到盈利的水平,長期以來,集團對這件事耿耿於懷,這次開會就是下最後通牒來的。

年底之前,不把物業費徵收比率上升到百分之八十以上,大家就都等着下崗吧。

集團副總就是這個意思,再給最後一次機會,不行的話就全部換人,一個不留。當然高經理這種人是不用擔心的,他上面有人,隨時可以調到其他分公司去,級別不變,照樣吃香的喝辣的,但是其他員工就不行了,尤其那些臨時工性質的保安員、保潔員、綠化工人、水電工,就只有下崗一條路可走。

“徵收比達不到百分之八十,那對不起,包括你們高總在內,全部回家。”副總皺着眉頭,一揮大手,決絕有力,高經理神情嚴肅地點點頭,配合得很好。參加會議的員工們噤若寒蟬,心中都開始打起了小算盤,一期分公司積重難返,這回怕是飯碗要砸了。

“那要是完成任務了呢,集團怎麼表示?”下面忽然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大家扭頭看去,正是遲到了的劉子光。

“如果達到百分之八十,在座的自然都可以留下,繼續在至誠集團發展。”副總盯着劉子光說,對這個愣頭青很是不滿。

“那要是超額完成了任務呢,怎麼說?”劉子光將雙手放在後腦勺上,好整以暇地問道。

副總將頭偏向一側,聽人力資源部的同事說了這個愣頭青的資料,便冷笑道:“如果達到百分之九十,我會提請老總給你們集體漲工資,如果達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我再來這裏,當眾給你們鞠躬!”

“好,我沒問題了。”劉子光點點頭不說話了。

然後是集團人力資源部和財務部的同事講話,大意和副總說得差不多,集團已經將一期分公司同事的檔案鎖定了,只要完不成任務,就全部解約辭退,這可是集團董事會的正式決議,絕對不是開玩笑鬧着玩的。

會議結束,高經理和白隊長送領導們出去,剩下這幫人都圍到了劉子光跟前,七嘴八舌地問他該怎麼辦。

物業公司除了保安部,還有客服部、工程部、保潔部和綠化部,以及財務室、綜合部等後勤機構,大大小小光中層幹部就不少人,現在全沒了主意,都把劉子光當成了救命稻草。

高經理就是個廢物,只知道給上面送禮,工作能力一塌糊塗,存亡之際,連那些他提拔上來的人也顧不了那麼多了,都圍在保安部劉部長周圍。大家知道這位劉部長路子野,黑的白的都認識,前段時間一個人拿着把大砍刀趕跑了十幾號流氓,大家都是看在眼裏的,後來他又得了一個好市民獎,電視台都來過公司採訪,而且他在剛才又當眾誇下海口,這樣的人不當主心骨,還能有誰當?

劉子光也是被那五十萬款子的事情給氣的,當眾說了狠話,不過他倒不是真沒辦法,望着一雙雙期待的眼睛,他說:“要想保住飯碗,大家要聽我指揮,我說什麼你們幹什麼。”

“劉部長,只要能完成任務,你說什麼就是什麼!”

“劉哥,你就發話吧,我們聽着呢!”

劉子光點點頭:“那好,咱們統一行動。”

其實自打劉子光當上保安部部長之後,小區的治安狀況就大為改善了,首先那種業主欺負保安的情況不再有了,十六棟那個開山寨寶馬的胖子,因為毆打了保安,被揍了一頓,現在見了保安服服帖帖,還有那天在小區門口,保安拿刀趕跑了十幾個黑道人物的事情,都在小區里傳開了,這麼猛的保安,誰還敢惹。

劉子光也在道上放出話了,誰敢在至誠花園打架鬧事,不給哥哥面子,就別怪哥哥也不給他面子。這話傳出去,誰還敢來瞎胡鬧?保安兇猛,犯不上啊。

有劉子光這麼威猛的領導,保安們的精氣神也比以前足了,工作態度非常認真,拾荒的、收破爛的別想進小區,機動車輛進出登記非常嚴格,夜間巡邏更是細緻認真,偷盜失竊案件已經絕跡,這一點,小區居民也是看在眼裏的。

但是這些還不夠,要想高效地徵收物業費,還需要下猛葯整頓群租戶和拖欠釘子戶,為了大家的飯碗,為了對得起父母的期待,劉子光也是豁出去了。

小區裏有多少群租戶,物業公司也是做過調查統計的,基本情況都掌握了,就是沒辦法治理,群租的關鍵在於業主自身,這些人買來房子就是為了分割出租,賺取租金,通常這種人都是油鹽不進的貨色,躲在別處只管收錢,出了事才出現,極擅歪攪胡纏,文的武的全白搭。

但是他們遇到了劉子光。

劉子光首先打了個電話給市公安局副局長宋劍鋒,就說想整頓小區群租現象,希望警方能大力支持。

若是一般人說出這種話,宋劍鋒根本不會搭理,但是劉子光就不同了,劉子光擊斃劫匪的壯舉,已經給他留下了極其深刻的印象,而且他認定劉子光有軍隊的經歷,同是軍人出身的他自然又對劉子光平添了幾分好感。

群租現象也是警方關注的問題之一,事關社會治安總體形勢,非常重要,宋劍鋒略一考慮,立即表態大力支持。

宋劍鋒一個電話打給當地派出所,讓他們派員跟隨小區物管,清理群租戶,這樣一來,劉子光的清理行動便有了官方支持,名正言順了。

放下電話,宋劍鋒想了想,覺得這是一個良好的契機,不妨藉著這次機會,推動整個江北市整頓群租的行動。清除了社會治安的隱患,社會反響肯定不錯。想到這裏,他決定向馬局長彙報一下……

兩日後的清晨六點五十分,正是集中治理的約定時間,劉子光帶領一幫穿戴整齊的物業人員站在小區門口,等待着派出所配合人員的到來。

“劉哥,你說他們能來么?”工程部的主管惴惴不安地問道。

“能。”劉子光答道,目光望向遠處,清晨的馬路上車流還不算多。

“派出所能聽咱的?我是不大相信。”說話的是財務科的老男人,他是高經理的親信,這次集中治理高經理也是知道的,他根本不屑於參加,而是派自己的親信來盯着點,隨時通報消息。

“就是,上回高總出面請他們清理違建,人家也不過派了一個片警、幾個聯防隊員過來,這回……哼哼。”綜合部的老女人也冷笑着譏諷道,她也是高經理的人,即使裁員也裁不到她頭上,一大早的趕來就是為了看劉子光的笑話。

其餘保潔部、綠化部、工程部的同事,都被他們打擊得沉默不語,他們說得雖然不中聽,但也是實話。劉子光是什麼人,不就是個中層小主管么?哪有那麼大的能量喊得動派出所的人啊,派出所不大力支持,光靠物業公司本身,是無力進行這種大規模整治的。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約定的七點鐘已經到了,小區門前的馬路上依然沒有動靜,早起上班的小區業主狐疑地望着這幫穿戴整齊的物業人員。財務科的老男人和綜合部的老女人冷嘲熱諷,抱怨劉子光一大早把大家叫起來,其餘各部門人員也暗自嘆氣,準備打道回府了。

只有劉子光望着遠處,嘴角浮現一絲諷刺的微笑,宋劍鋒能當上公安局長可是憑的真本事,這種人只要答應你的事情,就肯定會做到,無須懷疑,甚至連電話都不用打一個。

但是時間已經是七點零五分了,幾個高經理的親信已經揚長而去,門口只留下劉子光麾下保安部的同事們,以及工程部、保潔部的一幫臨時工。

七點十分,一輛塗著江北電視台台標的轉播車出現在街角,車頂上有個扛攝像機的男人正背對着前進方向朝着後面攝錄。

再往後,是浩浩蕩蕩的車隊,打頭的是一輛警用塗裝的帕薩特,紅藍警燈無聲地閃耀着,十幾輛汽車緊隨其後,幾乎全都有國家機關的塗裝,工商、稅務、法院、行政執法……

小區門口,眾人都傻眼了,這是唱的哪一出?難道是路過的?不像啊,這些車輛開到至誠花園門口,竟然全都停下了,從車上跳下大批穿着制服的人員,藏青西裝、佩戴國徽胸標的法官,全副武裝、腰間懸着手銬電棍對講機的警察,還有工商局、稅務局、行政執法局的工作人員們,其中最威風的還數執法局的隊伍,一水的白色鋼盔、白色武裝帶、豆綠色的制服,肩膀上星輝閃爍,等級分明,煞是威風嚴整。

一輛黑色帕薩特的車門打開,宋劍鋒從裏面鑽了出來,各單位的頭頭腦腦走到他面前,聽宋局簡單部署了一番就散開了,各自整頓隊伍,準備行動。這麼多執法單位一起行動,把小區居民都給嚇壞了,那些一早爬起來買早點的大叔大嬸望着嘈雜的人群,都端着鍋子邁不動步子了。

劉子光走上前去,來到宋劍鋒面前說道:“宋局長,你好啊。”

宋局長呵呵一笑,伸出手來和劉子光握手,一邊搖晃着胳膊一邊說道:“整頓群租,人人有責嘛,市裡決定把你們至誠一期當做試點,如果搞得好,就繼續搞下去,打一場整頓群租的百日戰役。”

報社記者端着相機一頓猛拍,將劉子光和宋劍鋒握手的畫面拍了下來,轉播車上的電視台攝像轉動着攝像機記錄著這場打擊群租的大行動。

此時物業公司的同事們全都傻眼了,目瞪口呆地望着劉子光和市局領導握手言歡,財務科的老男人和綜合部的老女人也遠遠地望着,眼珠子瞪得燈泡一樣大,躲在暗處等着看笑話的白隊長更是摸出手機,忙着給高經理打電話。

由市公安局牽頭,法院、工商、稅務、城管、物業配合的打擊群租綜合整頓行動正式開始,由於這次行動已經上報市政府,所以各單位都很賣力,尤其是城管隊更是一馬當先,按照物業部門事先鎖定的一戶群租釘子戶,直接衝到樓上敲門。

時間不過七點半,大多數上班族還在洗漱和準備早飯時間,聽到敲門聲,裏面的租住戶叼着牙刷過來打開了門,一個城管隊員立刻伸進一隻腳別住房門,然後大隊人馬沖了進去,工作人員向一群嚇傻了的租戶宣讀了本市《打擊群租戶暫行辦法》,然後治理開始。

這是一套一百二十平方的三居室,已經被三合板分隔成六間單獨的小房間,每間都有單獨的洗漱淋浴衛生系統,裏面燈光昏暗,氣味熏人,三層架子床上,一些睡眼惺忪的人才剛爬起來。

群租一直是個頑疾,很難治理,那些群租戶也都是些可憐的人,工資不高,只能選擇這種群租方式,但是由於租戶們頻繁流動、脫離管理,以及由於房屋改造引發的鄰里矛盾,致使群租問題已經上升為社會問題,到了非治理不可的地步了。

這次治理下了狠手,治理人員直接將租住戶的私人物品清理出房間,然後揮動鐵鎚,砸爛那些亂七八糟的隔斷,等業主來到,還會勒令他將房屋佈局改回原樣。

有些租住戶還要抗爭,但在綜合治理行動面前卻如同螳臂當車,敢於暴力抗法的,直接被公安人員扭起來帶走,有些機靈點的人便拿出手機,和房東聯繫。

不大工夫,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便到了現場,離得老遠就暴喝一聲:“誰敢動我的房子!”

法院人員當即上前向他宣讀《暫行辦法》,男子粗暴地將法官推開,喝道:“我不管那些,房子是我買的,你們憑什麼進來,憑什麼砸我的東西?我告訴你們,怎麼給我砸的,怎麼給我恢復原樣,不然我到省里去告你們。”

執法現場,劉子光一直陪着宋局長,看到這個男子出現,便小聲介紹道:“這個傢伙在小區內買了十二套房子,全都改成這種小隔間進行群租,聽說這人還有點背景呢。”

宋局長眉毛擰起來,說:“群租現象的根本源頭就是這種人,這是我們的嚴打對象,我不管他有什麼背景,妨害了廣大居民的正常生活,就一定要依法治理。”

房東還在撒潑,電視台的攝像機將他的醜惡嘴臉完全拍了下來,隨後,兩個膀大腰圓的警察上去,熟練地將房東架住,以“妨礙公務”的罪名予以拘留。

一上午的綜合治理,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十餘戶“釘子”級別的群租戶被清理,樓下擺着一堆堆的私人物品,大鎚砸牆的聲音不絕於耳,大批石膏板、三合板、抽水馬桶、洗臉池被運了下來,房東們則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有的打電話,有的講道理,但再也沒人敢阻撓執法了。

其餘沒來得及整頓的群租戶,也都收到了《限期整改通知書》和《行政罰款通知書》,如果在規定期限內拒不整改的,將會被強制執行。

整個綜合治理行動中,物業公司的人員就沒上過第一線,跟着看熱鬧就行了,電視台倒是給足了劉子光鏡頭,還以為他就是物業公司老總呢。

到了中午,綜合治理告一段落,大隊人馬撤離,只留下少部分人員繼續掃尾,此時中午下班的小區業主們陸續回來,看到這種情況,無不交口稱讚“物業公司總算干點好事了”。

中午,江北電視台的《午間新聞》用了五分鐘的時間報道了至誠花園綜合治理的現場情況,劉子光和宋局長握手的畫面,還有和各單位領導一起指揮的場景歷歷在目,劉子光出現在鏡頭裏時,電視屏下方的字幕是“物業公司領導”。

電視機前,高經理的一張胖臉都憋成了紫紅色,手裏的茶杯都快捏碎了,他這個恨啊,本來該是自己出風頭的大好機會,竟然被劉子光搶了頭籌,可恨電視台還張冠李戴,說他是物業公司的領導,這要是讓集團的人看到,還不笑話死自己。

至誠集團,總裁大辦公室,李紈正在批閱文件,忽然內線電話響了,是公共關係部打來的,按下接聽鍵,是個沉穩的男聲:“李總,請打開電視,有咱們公司的新聞。”

李紈拿起遙控器打開了電視,這是一整面牆的LED背光大屏幕,《午間新聞》正在播報的是本市集中治理群租現象的綜合行動,畫面里,身穿至誠物業制服的劉子光和公安、法院、工商、稅務等單位的領導站在一起,侃侃而談,談笑風生。

李紈不自覺地從辦公桌後面站了起來,走到大辦公室中間,手托着下巴津津有味地看着電視。身為集團老總,下面進行這麼大的行動,自己居然是最後一個知道的,這讓她頗感興趣,沒想到這個劉子光不僅勇猛,還頗有些手段呢。

李紈饒有興趣地看完了電視節目,回到了辦公桌前按了通話鍵:“給我接物業徐總。”

秘書接通了電話,那邊徐總也是剛得到消息,至誠一期搞這麼大的行動,竟然沒有向上通報,讓負責物業這一塊的集團副總老徐,也就是那位在一期分公司發狠的中年副總,很有些措手不及。

“這麼大的行動,竟然不和上面通報,真是無組織無紀律!回頭我一定好好批評他們。”徐總有些不安地說道。

“哦,那倒不必了,我看效果還不錯呢,就讓他們接着搞吧,如果物業費徵收比能提高的話,我會提請董事會給他們加薪的。”李紈說完,掛上了電話。

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秘書小姐送進來一摞文件,是鄰市競標某地塊的資料。現在房地產市場火暴,但是拿不到地的話一樣賺不到錢,作為實力較強的房地產開發商,至誠集團的眼光已經不僅僅局限在本市了。

想到這塊要競標的地,李紈就一陣陣的頭疼,蛋糕雖然誘人,但是也要有一副鐵嘴鋼牙才能吃下去啊,聽說鄰市好幾家開發商虎視眈眈,大有勢拿此地的架勢,至誠集團雖然實力強大,但強龍還不壓地頭蛇呢,想要拿下此標的,肯定會遇到明裡暗裏不知道多少阻力。

至誠花園會議室,姍姍遲來的高經理正在主持會議。

“這個嘛,這次綜合治理非常成功,啊,我呢,一直在集團總部協調各方面關係,也沒來得及到現場來指揮,啊,你們配合的還是不錯的嘛,值得表揚。”

高經理官腔十足,把功勞全攬到自己身上,但員工們心裏早就有數了,誰也不理他,話一講完,白隊長和會計科、綜合部的幾個傢伙便熱烈地鼓起掌來,為高總叫好。

“下一步工作的重點,還是加強徵收力度,主要由客服部和綜合部牽頭,財務科配合,我看好你們哦。”高經理笑意吟吟地掃過自己的幾個親信,親信們無不挺直了腰板,接受着領導的檢閱。

清理了群租之後,廣大業主非常滿意,再加上物業公司適時加強了保潔和綠化的強度,清掃了幾個衛生死角,清理了小區中心廣場的噴泉,修剪了草坪和綠化帶,動用了洒水車清掃道路,給樹木草坪洒水,小區搞得乾乾淨淨、整潔衛生,人們也願意繳納物業費了。

但是還有一些難以解決的頑疾,四十五號樓有位住在一樓的大媽喜歡養雞,門前的綠化帶被她改建成了養雞場,大大小小几十隻雞跑來跑去,優哉游哉,每天早上天不亮,大公雞就要引吭高歌,吵得人睡不着覺,雞屎、雞毛更是遍地飛,為此周圍業主沒少投訴,物業人員也幾次來找這位大媽協商,可是毫無建樹。

大媽其實不差錢,就是喜歡玩這個,說放養的雞肉好吃、雞蛋有營養,她家是有營養了,周圍幾座樓的鄰居可都遭了殃,找她講理根本沒用,投訴到物業,物業人員來了照樣沒轍,反而激起了大媽的憤恨,坐在樓下指着上面的窗戶罵了兩個鐘頭,都不帶重樣的,這樣彪悍的大媽,大家都是束手無策。

鄰居們不敢招惹“養雞專業戶”,只好把氣撒在物業公司身上,不解決雞群擾民的問題,他們就聯合起來不繳納物業費,客服部協調了好多次,依然是無功而返,這個頭疼的問題一直放到了現在。

客服部工作人員再度上門勸說大媽將雞群遷走,哪怕你關在家裏養也行,但是別佔用公共綠地、別大早上的啼叫擾民就行,但大媽依舊我行我素,將上門的幾個客服小妹妹罵得狗血噴頭,眼淚都出來了。

值得一提的是,這位大媽也從來不繳納物業費,而且毫無理由,就是不交!

客服部找到高經理反映情況,高經理也是沒轍,不過這一戶實在是一個繞不過去的彎,如果不治理的話,周圍幾座樓的業主都不繳納物業費。高經理把手下心腹招來開會,這些只會拍馬溜須的傢伙又能有什麼高招?無非是大眼瞪小眼、裝傻充愣而已。

沒辦法,客服部的部長帶着手下一幫小美眉找到劉子光想辦法,劉子光把手一攤,說:“高總都沒辦法,我又能怎麼著?人家養雞又沒觸犯法律,咱們去抓人家的雞才是違法的呢。”

客服部的部長是個二十七八歲的小少婦,手底下也是一幫青春年華的小美眉,部長一個眼色使下去,小美眉們頓時圍攏上來,撅着嘴撒嬌賣乖,纏着劉子光不放。

“劉哥,你就幫幫我們吧,我們都知道你最有辦法了。”

“好哥哥,我請你吃飯好不好?”

劉子光被她們纏得沒辦法,哈哈一笑說:“好吧,我想想辦法,不過咱們兩個部門要結成友好單位哦,都是年輕人,要多來往才是哦。”

此言一出,客服部的女將們頓時將心放回了肚子裏,小少婦拍了胸脯說:“劉哥你發話了,我們絕對執行,咱們兩個部門以後就是一家人,聚餐K歌,郊遊爬山,全沒問題。”

保安部的小夥子們大都是單身漢,早就對客服部的美眉們垂涎三尺了,劉哥仗義,幫他們拉紅線,小夥子們都感動得不得了。

次日下午,四十五號樓前,養雞大媽正坐在門口和幾個老太太推牌九,根本沒注意到一輛無牌小貨車的來到,那輛小貨車停在門口,後門打開,五個鐵籠子一起打開,五條伸着血紅舌頭的猛犬從裏面躥出來,衝著肥美的雞群便撲了上去。

樓前的綠化帶里,大大小小三十多隻公雞母雞小雞正在悠閑地啄着食,草坪早就被它們弄得一塌糊塗,一隻長着鮮艷羽毛的大公雞做金雞獨立狀,威嚴地掃視着自己的領地和妻妾們,大紅色的雞冠子高高揚着,一副不可一世的派頭。

五條猛犬的闖入,打破了這種悠閑恬淡的田園生活,惡狗們見雞就咬,白森森的牙齒,鋒利的爪子,喉嚨里的低吼,都讓雞群為之顫抖,有幾隻膽小的母雞當場就嚇死了,大公雞為了保護領地,毅然和猛犬作鬥爭,可惜實力懸殊實在太大,被一頭德國黑背撲倒在地,只一口就結果了性命。

養雞大媽被這突如其來的情況驚呆了,半晌才尖利地叫起來,可是雞群已經覆滅了,五頭猛犬嘴裏頭上都是雞血雞毛,遍地都是雞的殘骸,場面之慘烈,堪比戰場。

狗的主人一聲呼哨,五隻訓練有素的獵狗便跳上了小貨車,齜牙咧嘴地坐着,宛如得勝還朝的將軍,小貨車噴出一股藍煙跑了,只留下氣得發抖的養雞大媽。

大媽憤怒了,當即打電話報警,派出所出警速度倒是挺快,可是面對這種情況,民警也是無可奈何。

三十多隻雞,也不值幾個錢,又不是被人打死的,而是被狗咬死的,這案件到底該怎麼定性?而且這位大媽的彪悍,派出所也是知道的,誰也不想搭理她,於是只是記錄了口供便離去了。

雞群覆滅,周圍幾座樓的鄰居無不拍手叫好,大家都知道是物業公司乾的,但是都心知肚明誰也不說,只是悄悄去物業客服部,把當月的物業費給交了。

大家還是低估了養雞大媽的實力,的雞群覆滅之後,她立即打電話將自己的兒子招來,大媽的兒子可不是等閑之輩,當即開了兩輛車,拉來十幾號兄弟到物業公司鬧事。

為首一個青年,高大健壯,身穿黑色修身T恤,身後跟着十幾個人,也都是一臉的江湖氣,身上刺龍畫虎,彪悍非常,過來就把物業公司的門給堵了,只許進不許出,什麼時候解決問題,什麼時候放人。

幾個小流氓打扮的人往客服大廳一坐,叼着煙吞雲吐霧,把客服小美眉們嚇得花容失色,幾個人悄悄跑到保安辦公室,報告了劉子光。

劉子光眉毛一挑,大感興趣:“還有人敢到我地盤上搗亂,有意思。”當即披衣前往,幾個小美眉心中頓時有了主心骨,跟在劉子光後面。

來到大廳,劉子光還沒說話,那個穿黑T恤的青年眼睛一亮,顛顛地跑過來,點頭哈腰:“這不是劉哥么?”

來人正是疤子手下頭馬,和劉子光在1912門口有過一面之緣的黑豹。

劉子光淡淡點頭:“是黑豹啊,帶人過來有啥事?”

黑豹趕緊掏煙:“沒事沒事,都是誤會,哥哥你吸煙。”

劉子光叼上煙,黑豹誠惶誠恐地幫他點上,說道:“哥哥,求你件事,千萬別告訴疤哥,他要是知道了,非活剝了我不可。”

劉子光吞雲吐霧,神態自若:“好說,小事兒。”

“那個誰,死過來!”黑豹指着身後一人喝道,那個黃毛小青年趕緊屁顛屁顛地過來,一臉的不安。

“這是劉哥,疤哥一家人的恩公,知道不!疤哥見了他都要上煙的!”

黃毛小青年趕緊賠禮:“對不起劉哥,我不知道這地方是您老罩的,我媽那個老頑固,我早就不讓她養雞了,就是不聽。”

這幫人走的速度比來的時候還快,當他們的汽車消失在視線內的時候,客服部的小美眉們全都跳了起來,一個個笑顏如花,圍着劉子光歡呼。

“劉部長太偉大了!”

“光哥,我太崇拜你了!”

更令人驚訝的還在後面,半小時后,養雞大媽親自跑到客服部,繳納了拖欠已久的物業費,還不住地道歉,說以後再也不養雞了。

物業費徵收超額完成指日可待,同時劉子光又收到了另一個好消息。

電話是方霏打來的,說那五十萬塊錢有着落了,讓他來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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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紅年代·壹 風雲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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