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六章 扭轉乾坤（一）
商議會一結束，刀岩馬上向眾人辭行，他必須立即趕回隴川城，處置他右路軍的情況，而且，按照私下裏的協商，隴川宣撫司還需要提供近半數的長槍出來，但由於此戰又切乎其身家前程，他不得不提早做好準備。
而此時的楊鎮宇，卻開始有了“不同”的想法，剛才商議會上的這番“熱鬧”，早已觸動了這位錦衣衛雲南方面的執掌人，在雲南，沒有人比他更清楚，現在大明朝的局勢已經惡化到了何種地步。誠然，楊鎮宇是個很“忠君”之人，但這並不意味着他就是個瞎子，遼東戰線，洪承疇兵敗，松山已是岌岌可危；李闖，張獻忠等流民，正攻城略地，四處擄掠。他楊鎮宇可以不為自己考慮，但總得想想自己的兩個弟妹吧？為官這麼多年，這官場上的“貓膩”，他又豈能看不明白？
但段鵬對這些則毫不在意，他有自己的想法，作為過來人，他更明白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在這種亂世之中，不給自己弄點“真正”的實力在手上，以後可能連命都保不住，又怎能去保護身邊這些與自己生死與共的人？
待眾人都離開時，段鵬和段興單獨留下了段天宇和馬六。
“鵬哥，是不是這次我們騎兵營有啥好事了？”大戰來臨的前夕，段天宇開始嗅到了一絲氣息。
“不錯，章鳳的地勢較平坦，敵軍紮營，連綿數里，這正是你們出擊的好時機了。”段鵬笑着說道。
“老天爺終於開眼了啊！我和馬六，包括整個騎兵營現在都成了全軍的笑柄了，光吃飯，不幹活的那種人，看看人家炮營，鳥銃營，山地叢林營，哪怕是輜重營，都屢有斬獲的。鵬哥，你說吧，我們中路怎麼打，只要一句話，我段天宇決不眨眼！”段天宇悲傖的說道。
“段興哥，天宇哥說的都是事實，你們是不知道，這每次的打仗，都沒我們騎兵營什麼事，但戰後的升遷，卻都有我們的份，像這次鵬哥升任衛指揮僉事，下面又是大量的提拔，騎兵營的弟兄們實在是沒什麼臉面的了，雖然其他營的弟兄對此沒說什麼，可我們弟兄心裏是明白的。”馬六沒敢把抱怨在段鵬身上。
“馬六！騎兵營打仗是要分場合的！難不成你要鵬哥讓你們牽着馬在樹林裏轉？！”段興制止了馬六的抱怨，“天宇，馬六，大家都是共同過死的弟兄，這些沮喪之話，可不能對着下面軍士們去說的！你們應該清楚，騎兵的優勢是以雷霆之勢，瞬間衝殺到敵軍面前的，鵬哥的戰法是考慮到這些東西在裏面的。”
“這個我們知道，剛才說的這些，也就我們兄弟倆私下裏說說而已。面對騎兵營的弟兄，天宇哥是把氣撒到了訓練上的。”馬六道。
“嗯，你們要記住！面子是自己掙來的！養兵千日，用在一時，你們明白不？這次我們中路軍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擔當主力的，就是你們騎兵營了，回去后，要把你們的這種抱怨撒到這次戰鬥中去，給其他營的弟兄瞧瞧！什麼叫騎兵！”段鵬說道，他對這兩人，還是有感情的，可以說，他們是一直追隨着自己的人。
“知道了，鵬哥。”段天宇悶聲不響的說了這麼一句。
“你們倆啊，實在是不理解鵬哥的一番苦心！”段興說到這裏，頓了頓，接著說道：“還有，這新兵營的訓練就交給你們騎兵營了，你們是使槍的好手，只需要教他們怎樣一招斃命就行了！先給你們透露下，這新兵營都是來自永昌府和大理府的！”段興說完，詭秘的笑了笑。
倆人聽了，馬六不為所動，沒什麼反應，但段天宇眼睛一跳，他馬上接話上來了，“這是不是意味着，我們騎兵營可以在裏面隨意挑人？”
“鵬哥正是此意！”段興笑着說道。
聞聽此言，段天宇用力一拍桌子，大聲說道：“這事就交給我們了！”說著，他朝馬六擠了下眼睛，“朝廷的騎兵人馬是大量駐紮在大理府的！我天宇就是從那裏來的！”
這麼一說，馬六這才恍然大悟，忙不迭的說道：“行！行！有多少要多少！沒說的，包教會殺人！”
這倆人相視了一下，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一年來，段天宇和馬六尋死覓活的四處招人，甚至還死皮賴臉的求到了刀岩那裏，這才好不容易拉起了個一千多人的隊伍，在全軍各屬營隊裏面，僅比那“萬死不活”的炮營好那麼一丁點，連輜重營的人數都趕不上。
帳營內，這四人這麼細細的說著，而帳外，有兩位早已經等了許久了，耳聽裏面的這一陣“歡笑”，終於按捺不住了，徑直走了進來。
“段守備，照你剛才說的，這種進攻型打法，應該不關炮營的事了吧？”說話之人，孫瑞傑，炮營的千總，另一位是炮營的把總，錢文浩。
“哈哈哈哈，說曹操，曹操到！“萬死不活”的人來了！”段天宇放肆的笑着。
“來，先坐吧。”段興倒明白這兩人的意圖，而且，他心裏也清楚，此次戰鬥，段鵬確實並未打算把炮營拉上去的。
“直說了吧，段守備，是不是這個意思？進攻時敵我難辨，瑞傑清楚地很，這次炮營算是“看客”，對吧？”孫瑞傑率直的說道。
“嗯，你可以這麼去理解。”段興直言不諱的回復。
“剛才騎兵營段千總的話，我在帳外也聽到了。炮營的人是少，加起來還不到八百人，連炮都不夠分的，可總也能打一下吧？”錢文浩也算是個讀書人了，眼睛裏容不得沙子的。
“這事”段興想了想，他覺得還是應該把實際情況告訴他們，“炮營是全軍重點中的重點，要知道，你們現在所受的重視也是最多的，人員，物質，這哪樣不是優先由你們挑選的？不僅如此，你們還是全軍裏面唯一一處，可以隨意使用筆墨的營。不錯，你們人數是少了點，可你們想到過沒有，鵬哥只要有空，就必定會給你們的將士上課的，這在全軍各營裏面，是獨一無二的。今天在這裏的人，除了錢文浩外，都聽過鵬哥在段家營那晚的設想，今後我們需要半數以上的人來自炮營的，可現在呢？總人數在不斷增加中，但炮營卻依然只有那麼點人，為什麼？因為炮營的成軍是極為艱難的，需要更多有文化，有知識的人才行的。”
“孫瑞傑，你就知足了吧！你那裏比我這還麻煩，像我，就無法去你們那裏的，哈哈。”段天宇笑着說道。
“看看你自己，錢文浩，還有那些個炮營的軍官，哪位不是修學多年了的人？錢文浩你應該很清楚這些的，不瞞你們倆說，你們炮營的每位軍官履歷，我都全部看過了的，很多都是秀才功名在身的啊。說句實話給你們聽，假如拿你們炮營的任何一位，去換緬軍一百人，鵬哥都不會換的！”段興寬慰着這兩人。
“這我們知道，現在炮營里的很多人都是鵬哥在外面，四處求賢求來的瑞傑似乎底氣有些不足了。
“瑞傑，文浩，我交給你們倆一個任務。等我們打下勐卯，大軍將會休整一段時間，你們要抓緊培養出更多的炮手出來，要知道，隴川“農具鋪”的製造進度已經很快了，現在我們已經有了一百二十門炮了，今後將會更多，我們的“人”在哪裏？”段鵬說道，他已經把“視線”看在前面了。
“鵬哥，我明白了。”孫瑞傑道。
“成大事者，爭百年，不爭一時，瑞傑，文浩，你們能理解這些就可以了。”段鵬道。
“是！”孫瑞傑和錢文浩同時應承着。
解決軍中存在的問題，調動將士們的士氣，這是戰前的必須準備，也是戰之能勝的最基本保障，段鵬已經開始了對自己這路人馬的狀態調整，像段天宇，馬六這樣的情形，就是要他們憋足了勁，把情緒感染給所屬的將士，這樣在戰鬥中方能揮出乎尋常的戰鬥力來。而段鵬的這種馭兵方式，自然被大家看在眼裏的，作為左路軍的領兵之人段興，也是在思考着如何帶好他的那部分人馬了。
而帳內的這一系列變故，也同樣被帳外的楊家兄弟倆看在了眼裏，一種心思，涌動在了他們的心中，如此搏命的人馬，能不打勝仗嗎？或許，這就是段鵬一路跌跌撞撞的走來，但總能扭轉乾坤的玄機所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