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 此消彼長
陳超在鐵壁關反擊得手后，立即與召罕大頭領一道，審訊了緬軍俘虜，得知了他們的進攻路線，然後迅速差人送信至隴川，並安排關隘里的兩名把總和幾個哨官，帶着兩千五百名老兵，持繳獲而來的大量英咭利產的鳥銃，攜帶彈藥和糧草，沿着緬軍突襲路線，原路折回，救援虎踞關去了。作為較早跟隨段鵬，經常研究沙盤作戰的陳超，很明白虎踞關的重要性，雖說是個雞肋位置，可一旦失守，對隴巴軍的後防乃至進攻，都具有牽製作用，他判斷段鵬勢必會反撲過來的。
結果，在哨探隊的視線下，兩路人馬都聚會到了藍琦鈺的“野人部落”附近。
段鵬帳營內，一眾軍官在聽取鐵壁關方面來人的彙報。
“段大人，進犯鐵壁關的緬軍，已全部被我軍瓦解，此次戰役，我關隘軍方面死傷五百餘人，俘虜緬軍兩千餘人，得到了九山十八寨的大力協助。”鐵壁關把總鄭三立道。
“嗯，暫時蠻莫方向的緬軍應該不會有所大動作了，隴川方面有三千土兵正在增援你們去了。”段鵬平靜的說道，此次虎踞關的失守，也導致段鵬對戰事狀況重新作出了調整。
“大人，陳千總特意要屬下向您稟報另一件事。”鄭三立的神情有些異樣。
“說！”
“鐵壁關的此次勝果，有位輜重營的伍長立有奇功，他是監護賈家馬幫運送彈藥，在驛道上遭遇到了緬軍，為延緩緬軍的進攻，也為了能及時報信於關隘方面，他隻身一人，引爆了彈藥。正是他的這種行為，方才給了我們以充裕的時間，來修築了防線抵禦緬軍。”鄭三立說此話時，有些潸然，如果不是這些人的努力，關隘很難說一定就能抵禦住緬軍衝擊的。“此人喚作張仲良，施甸司人，他有個哥哥張孟良在鳥銃營，隨大人您來了隴川。”鄭三立最後補充了下，並呈遞上了張仲良的遺物，一個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布包裹。
段鵬聽后，沒有立即說話，他接過包裹，打開了來去，裏面是，不到十兩的碎銀，一隻普普通通的鐲子和一個銹跡斑斑的牛鈴。
此時帳內所有的軍官，沒有人發出聲音。
許久之後，段鵬抬起頭來，看着下邊的這些屬下，道：“張孟良！”
“屬下在！”軍官里閃出一人，已是淚流滿面，用嘶啞的聲音回應道。他就是張仲良的哥哥張孟良，現鳥銃營的一位把總，還是這次段鵬從騰衝衛回來后提拔上來的。
“東西你拿去，牛鈴我留下了。”段鵬冷冷的說道。
“是！大人！”張孟良上得前來，用顫抖的手，接過了弟弟的遺物，他看了一眼段鵬手中的牛鈴，說道：“段大人，我們是孤兒，仲良幼時給軍屯百戶大人放牛，有次回來，頭牛脖子下的牛鈴不見了，百戶大人認為是仲良偷走換錢去了，毒打了他，後來他在山坡上尋到了這個，就留了下來。”說到此時，張孟良有些泣不成聲了。
“嗯，張孟良，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是進我親兵隊；二是繼續留在鳥銃營，但不會再接到危險任務了。”段鵬的話語很平，似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咬出來似的。
“段大人！屬下願意留在鳥銃營，我弟是被緬軍害死的，我知道該怎麼做！”張孟良脹紅着眼說道。
段鵬則搖了搖頭，對着所有的軍官說道：“馬上清查軍中將士的家庭情況！如家中無有兄弟，隻身一人在軍中的，撤到後備人員中去；家中只有兄弟倆都在軍內的，也照此執行！我段鵬不能讓人家段了“根”！”
這條規矩也在後來的招募兵源上得以貫徹，段鵬本是個傳統之人，對這些比較的看重。而隴巴軍更是在此次張仲良事件后，按照大營傳達的命令，由上至下，每位軍士都知曉了這位捨身的伍長，這更激發了將士們的作戰鬥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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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突襲到虎踞關的緬軍，情況比隴把軍預計的要更糟糕。從木邦叢林穿插到此，幾乎就已經耗盡了他們所能攜帶的糧草，剩下那僅有的部分食物及彈藥，也多被轉插到鐵壁關的將士們給帶走了，故此，他們按照先前的謀略，補給線是由章鳳的部隊來提供的，而恰恰是這條線路，要通過關隘之間的小道，本就屬艱難了的，更是被預先埋伏在此的王新榮，召拔所屬的叢林山地營襲擊，沒有顆粒糧食和彈藥能通行過來。而脫險歸來的鮑強千總，他也沒有料想的到，在他離開之時，為防止萬一，困守在關隘中的軍士，已經有人在縱火焚燒糧草了。
在這此後的三天裏，隴巴軍在鮑強的指點下，對虎踞關內的情況作了詳細的觀察和記錄，並把所描繪出來的圖，分發到了每一位將參與進攻的哨官，把總手中，讓其對可能遭遇到的情況，有個大致的認識。
三日後的下午，戰鬥開始打響。而對於這個時間的選擇，段鵬是依照人的身體飢餓狀況，下午時分，在經過白天的消耗，而沒有足夠的食物補充，身體和精神上的疲勞度開始上升。
對於這場戰事的打法，段鵬的思路很清晰，以驅趕緬軍，解救關內被俘將士為主。故此，先前從隴把帶來的兩千鳥銃營將士，從關隘趕來的兩千五百人及而王新榮和召拔的叢林山地營兩千人馬，被打散建制，以五人為一小隊，合計六千多人馬，輪番從關隘的後部開始攻擊，強攻並壓迫他們撤退，這樣再反覆衝殺，也能保證關內被俘的將士能得到及時的解救。不僅如此，考慮到這些被俘人員的身體狀況，段鵬還特意吩咐韋勝多帶了些大夫趕來，熬制了些稀粥來等待戰局的結束搶救。
“沖啊！”命令一下達，中路線上的毛添福把總部，在關隘小道上率先發起攻擊，緊接着，其餘四周的小隊緊隨而上，對關隘里的緬軍發起了半合圍之攻勢。
“沖啊！”
“你們去鐵壁關的人全死了！”
“你們的下場跟他們一樣！”
衝鋒的將士們中間有人用緬語呼喊着。
“抓住俘虜有賞！打死有獎！”
“繳獲鳥銃也有賞！”
振奮人心的喊叫不時地從人群中傳出，瞬間，最前端開始交上火了，只聽得“啪啪啪”的聲音不斷響起，而箭弦聲則被喧雜的叫喊聲，銃聲給淹沒了。
這是段鵬的精銳隊伍，中間大部分人都是經過了長達近一年的訓練和磨合了的，更是經歷了幾次“見血”的戰事，配合甚為默契，很快就接近了關隘的營房，利用障礙物的掩護，交叉着行進着。
“你們三個小隊跟着我！”毛添福大聲指着身邊的人說道。
“是！”
“你們兩隊，從這穿過那三間子，我帶兩隊，走這個方向，突到這間大屋周圍，這裏面關着我們的人！明白了嗎？”毛添福用手指着“圖”比劃着。
“是！”這群軍士應答着。
在隴巴軍的“城戰”進攻時，是按官銜來指揮人的，並不是按軍種的。而毛添福更是個精明人，他知道段鵬比較在意屬下的安危的，在這種情形之下，能搶先解救出自己的弟兄，這可能是天大的一份功勞了。
而處於守勢的隘內緬軍，此時已早成強弩之末了，先前的突襲，幾乎耗費了他們全部的精力，加上補給不成，諸多的老兵都覺得難以堅守了的，只是鑒於他們主將的命令，而在不停的相互打氣中。但在隴巴軍的這種強力攻擊之下，龜縮的速度也是很快的。
按理說，雙方之間人數的差距並不是很大，緬軍有五千多人，而明軍方面有六千多人，但無論是武器裝備，還是士氣，體力，緬軍都差了一大截。不多時，隘內的大部分屋子都被隴巴軍佔領了，緬軍基本上退卻至了隘門附近，但卻只有不多的人上關隘的垣牆，那是條死路，一旦被明軍攻破，上面的人是無法逃脫的。
“聽說突襲鐵壁關的人全死了？”作垂死掙扎的緬軍中有人小聲地說著。
“管他們死不死的，現在是我們要死了！”
“這麼打下去，根本守不住的，餓都會餓死的！”
“要不我們先逃了吧？後面沒明軍。”
“逃到哪去？“昭錄大人”已經派了四批人回去了，沒一個人能回來，肯定是被人給截殺了！”
“那不只能等死了？”
“聽說隴巴軍不殺降卒的，到時候再看情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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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夜幕已降臨，段鵬等人也進入了關隘，在隘內的一間簡單屋子裏，隴巴軍的大部分高層軍官圍坐在這裏。
“僉事大人，緬軍目前據守在了隘們附近，我們夜間是否需要再攻？”趙斌小心翼翼的問道，這是位從段家營走出來的千總，當初敏銳的發覺了鳥銃營的潛在益處，如今已經成了這支人馬的官長。
“被俘將士情況怎樣？”段鵬沒有回答他的問話。
“全部解救出來了，一共一千五百人，現韋大夫他們在搶救傷員。”毛添福答道。
“嗯，這幾天他們應該沒吃過什麼，身子比較虛弱，李巍怎樣？”
“李千總在緬軍突襲時負傷，萬幸暫時還未有什麼大礙。”鮑強服氣的回答着，作為明軍將領，他很清楚一般情況下是怎樣被俘人員的，而段鵬並沒有這麼去做，甚至整個戰況都是圍繞着怎樣解救來打的，這如果是他來指揮的話，是無法做到這一點的。
“那就好！既然緬軍只剩下這麼一小塊地方了，那我們也無需再與他們硬拼了，要讓他們自己感到有條“活路”，而退卻。如果我們把他們給逼急了，也會咬人的，那我們的傷亡就會更大了。召拔！”段鵬命令道，“你率一千人馬立刻繞到隘前叢林裏埋伏，等緬軍一退，大量射殺他們！”
“是！”召拔領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