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暴雨
祁鹿出門后,福福就去灶邊揪了些潮的不那麼厲害的柴草來升火,地面還是濕的,煙囪往外冒了一陣濃煙火才升起來。
福福打開一點窗戶想散散房子裏的煙,一打開就看到外面的地面已成了汪洋,再看門口,果然水已漫過了麻袋又在往裏滲了,福福忙把窗戶關上,抹了抹掃到臉上的雨水跑到地窖里,又裝了幾袋土運上來。一開門福福就被雨水澆的睜不開眼,摸索着好不容易疊上了第二層口袋,暫且擋住不斷上升的水位。
好容易堵住門口,房內地上又積了一灘水,灶里的那點火要滅不滅的。福福又是升火又是擦地忙的腳不沾地,外面一連串的雷聲咆哮不停。以前惡劣的天氣福福也見識過,只是從來沒有像此刻這樣,彷彿天都要砸下來一般。
燒好熱水後福福簡單梳洗了一下,擦了些成親前置辦的胭脂,畢竟新嫁娘還是要注意些形象的,然後做了些粥菜等祁鹿回來一起吃。
只是一直等到她餓得頭昏眼花,也沒見祁鹿回來,福福先給小順撥了點飯菜,自己叼了一個饅頭去窗邊透過縫隙往外看。雨依舊大到看不到街上的情景,雷聲緊密也聽不到人聲。福福等不下去了,她包了些食物塞到懷裏,翻出家裏剩下的一套蓑衣和斗笠穿戴好,這個雨量木屐已經沒用了,她找了兩塊油氈把靴子包上想對付着走出去。
不想剛打開門,就見大牛的娘子過來了,她也穿着蓑衣斗笠,身上直往下淌水,嘴唇凍得青紫。
早上天還沒亮的時候,大牛和二牛就一起出去了,臨走前讓兩個娘子和老娘都聚在大牛家好相互照應,這會兒雨越下越大,大牛家裏的幾人擔心福福獨自在家害怕,所以大牛娘子過來叫福福一起過去,人多好作伴。
聽福福說想去給祁鹿送飯,大牛娘子忙擺手,說男人們都去通排水渠和到田裏排水去了,福福可不能這個天氣單獨去,再說他們都是帶了乾糧的,分給祁鹿些吃就好了,哪用得着她跑去?
福福只好打消了送飯的念頭,但想待在家裏等祁鹿,大牛娘子卻怕她獨自待着胡思亂想,硬拉上福福走,說要她過去幫忙看孩子,福福只好同意了。
出門的時候院子裏的水已快沒過靴筒,福福擔心的又固定了下門口的土袋,大牛娘子讓她不必擔心,說水渠通了排水自然會快的。福福卻憂患地掀起眼皮看了看上空,心想照這個下法,就是排水也跟不上啊。
到了大牛家,也許是人多熱鬧,驅散了些福福心裏的不安,前鎮長夫人一邊攬着小孫子一邊說著自己的經驗,她說集福鎮這個時節的雨不會下太久的,這樣的雨以前也見過,但最多一、兩天就能止住,而且山上現在有大片的樹和竹林,地上也有植被,也不用擔心山坡被沖塌了。
聽了這話福福到底心安了些,待到中午人家熱情的留她吃了午飯,可福福還是擔心家裏,下午謝絕幾人挽留穿上蓑衣先回去了。
回去時街上的積水並沒上升多少,可能是排水渠發生作用了,但雨一點沒有減小的意思,福福到家時發現廳里又漫進了不少水,小順正在二樓的台階上哼唧唧的叫着。她也坐在台階上把靴子脫下,外麵包了油氈雖然沒濕透,但腳踝也凍得發僵,她想不起祁鹿走的時候穿的是不是油靴了,就算是,這個天氣也冷得刺骨吧。
飯廳的雨水越來越多,福福重新包好靴子穿上下了地窖,地窖里水更深,福福把浸濕的米糧拖出來,將水缸清空用來裝糧食,倒空的糧食口袋正好用來裝土灰堵門口。
還好房子剛修繕過,不至於上面也漏水,剩下的時間福福就不停地往外倒房裏的水,找能用的東西堵住門口,天就這樣漸漸暗下來,外面的雨下得還是那麼歇斯底里。
正當福福乾的頭昏眼花,二牛來了,他拍了拍門不等福福過去招呼就自己進來了,穿着蓑衣已經成了個水刺蝟,沒根草棍都往下淌着水。
他說,排水渠已經通好了,但是山那邊的田地還需人日夜的往外排水維護,否則莊稼就被淹了。他們分了兩班人打算日夜維護,他自己先帶着一幫人回來吃飯,順便給留下的一撥人帶吃的,祁鹿就在留下那波人里。二牛讓福福也做些乾糧,等他們去的時候好帶上,田地邊有之前搭建的避雨的棚子可臨時歇息用,食物足夠的話他們就在那裏等雨停了再回來。
福福看二牛已經累壞了,心裏也很擔心祁鹿,畢竟他之前還在皇宮,一下子掉到這樣的生活,她怕他受不住苦。
二牛走後她做了一堆的烙餅和包子這類乾糧,忙活了一夜,因為夜裏走山路太危險,二牛他們第二天早晨才出發,福福想跟着一起去但是被拒絕了,二牛態度很強硬,怕福福偷偷跟來,還讓自家媳婦過來看着她。
秀珠和大牛娘子也勸福福,說她畢竟是個女子還是新嫁娘,那邊都是男人,就算她能吃得苦跟去,等到了后衣服濕淋淋的可怎麼見人?
福福只好自己在家揪心,不過很快她又有了事做。
鎮上的排水渠通好后,街上的水倒是有了消減的趨勢,福福家門口也不往裏灌水了,但是還有比他們更慘的。那些鎮子附近地勢比較低的百姓家裏,水已經沒過了桌子床面,再不走人就要淹死了,於是人們紛紛出門往地勢比較高的集福鎮這邊來了。因為上次飢荒的經驗,他們這次投靠的也很自然。大牛和二牛都不在,孟先生就先主持起事務,打開書院讓逃過來的人先進來,反正這會兒也上不了課了,等水退了再讓他們各自回去。福福和鎮上的女人們也要做些吃食,收拾出些衣物被褥送過去,否則這天氣被雨水澆過肯定會病倒的,孟先生擔心再掀起什麼風寒病潮。
後來,福福和鎮子上幾個成過親卻暫時沒孩子要管的小婦人被分派到書院熬藥煎湯,忙起來倒是也顧不得想別的,只是覺得人越來越多了,到晚上時,書院已經擠得滿滿當當,據說方進的廟裏又擠滿了人。
晚上福福回去的時候,提了一罐子預防傷寒的葯湯給廟裏的難民,用碗分發下去湯藥后,福福用眼角撩了下方進的石像,暗突突的杵在那兒,他似乎不在這兒。
福福回去一個人睡在閣樓的新房,昨天她還和祁鹿兩人無限親密歡好,在這帳子裏心貼心肉貼肉,可今天就剩了她一個人,祁鹿還在山的另一面日夜維護他們的田地,她自己手腳也累得快斷了一般。福福已經沒力氣胡思亂想,可眼裏聚了兩汪淚,她不怕吃苦,只要苦過後兩人還能在一起就好,可現在,她真的很想他,怕就此失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