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施毒奪憶
月色比先前更深邃了一層，冬天又再一次臨近。
夜風呼嘯着劃過顏未露在空氣里的肌膚，站在院子裏的她冷得打了個哆嗦。
整個小院都被顏未用燭燈點亮。
爐灶里的火還明明滅滅閃爍着，上面的水正“咕嚕嚕”的冒着熱氣。
她輕手輕腳提燈往內院走去，順便扭扭發酸的脖頸。
走到寂靜房門前，她才照例敲響了門扉，得了裏面人允許，顏未才將提燈放在窗檯外延輕推門貓腰進去。
這是嚴賀氏獨居的院子，隔壁丫鬟早已睡着。
“抱歉老夫人，今天我來遲了。”顏未溫聲道歉。
屋裏燭火跳動着，顯然對方一直在等待着她的到來。
伴隨着披衣服的細碎聲響，蒼老卻溫暖的話語也一同傳遞了過來：“倒是我一直在麻煩你……今天她們又為難你了吧！”
“沒、沒事。”顏未忙擺手，示意嚴賀氏不必為自己擔心。
問答心照不宣的止於此，顏未小心翼翼攙扶着嚴賀氏往院角而去。
扶她躺好在木架支起的“小床”上，顏未轉身去桶里試水溫，確定溫度適宜之後她才將溫水倒入小床前的方形木格子裏。
木格子外圍兩層防水漏，中央有一個放水小孔，用木塞塞着，一旦打開水就自然流向旁邊牆角陰溝里。
這是仿照現代的理髮店製作而成，正好方便了上了年紀的嚴賀氏。
周圍用簡易木板搭建有房舍，可阻擋雨雪與水霧，旁邊炭盆里有她貼心準備的炭火，這樣的環境對於嚴賀氏而言再適合不過。
雖然嚴玉心母女對顏未有諸多不滿，但至少，在這一點上她們還是比較服氣顏未的“想像力”的。
嚴賀氏地位雖然尊貴，但卻並不受嚴府之人待見，丫鬟待她也沒有顏未這麼細心。
今晚本已累得不想再動彈，但顏未心裏總覺得不安。
在嚴府最讓她放心不下的人當數嚴賀氏，所以她就藉著這個時機過來看一看。
顏未本計劃着今晚將那小物件交給嚴玉心，但看這天色已晚，又怕驚擾了嚴大小姐的美夢而挨罵，她便決定明天一早將這東西交出去。
這也算是完成了命令。
從見到那個被自己稱為“魏將軍”的人開始，顏未總覺得會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但是還沒有等她想出個所以然來，就被嚴賀氏的問話給拉回了現實。
“……小顏，那倆孩子最近如何了，有沒有很聽話？”嚴賀氏小聲的問。
顏未忙回神，一面替嚴賀氏清洗髮絲，一面低聲回答說：“倒是好的，最近他們在幫人修房造屋……只是他們一直跟我吵鬧着要見見您呢。”
“還是別見的好，只要牽扯上嚴家人，總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嚴賀氏拒絕得乾淨利落。
將一切事情做完早過半夜。
回到嚴府最簡陋的丫鬟間時，顏未只感覺房間一片霧蒙蒙，太過勞累的她倒上床就昏睡了過去。
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她已沒有多餘的精力去想那麼多。
“要不是我爹和那個老太婆看重你，現在的你就已經是一具屍體了……哼，顏未，這只是本小姐對你的一點小小的懲罰而已。”
嚴玉心偷看了睡着的顏未一眼，隨後才罵罵咧咧的離開。
房間裏瀰漫的渾濁氣都被顏未全部吸入肺腑，房間角落裏還點有迷香。
朱清清從嚴玉心那裏得知事情已經辦妥她才舒了口氣，臨走時她還悄悄吩咐嚴玉心，讓她明天一定要尋個好理由將顏未打發走。
翌日早晨。
嚴府比以往更為喧鬧。
等嚴大小姐“姍姍來遲”看到的景象，正是顏未抱着衾被縮在門扉角落裏瑟瑟發抖的一幕。
因懼怕而縮成蝦米狀的她，一臉驚恐的看着不停謾罵著自己的嚴媽。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不知道，只知道臉頰很痛，身體也很痛。
“……死丫頭，你怎麼把傳染症帶回來了，這可是要死人的——”
“要是傳染給了大小姐和夫人，這可如何是好啊，我的媽呀！——”
嚴媽一張嘴從早上起就沒停過，唾沫星子四濺的同時還伴隨着不定時的跳腳。
動作非常的誇張！
眾多丫鬟僕人本想靠近，但聽嚴媽大聲說這病症要傳染，雖然他們都不明就裏，但因危及到自身誰也不敢輕易上前。
個別膽大的被人慫恿着往前看，只一眼就被嚇得連連後退。
此時的顏未全身都亂糟糟的，臉頰腫得比瓜瓢還大，露在衾被外的手臂已被她抓出血痕。
這一幕簡直比厲鬼顯世更讓人覺得膽戰心驚！
“顏、顏未?！”嚴玉心瑟縮着頭、小心翼翼的往前探身，不確定般怯生生的喊了一聲，那日她對顏未那盛氣凌人般的模樣已然不見。
身旁的兩個丫鬟慌忙護住嚴玉心，極力阻攔她繼續往前，害怕嚴玉心會被現在如厲鬼般駭人的顏未傷着。
直到顏未聽到自己名字抬頭迷茫看她時，嚴玉心才彷彿像是被什麼驚嚇到一般後退了好幾步。
嬌軀顫抖不停，嚴玉心故意掩嘴瞪大眼睛做出一臉無法置信的驚恐模樣。
“大小姐還是別過來的好。”嚴媽轉身過去瞬間就換了副諂媚樣。
“這病，真的……要傳染？”朱清清聞訊也趕了過來，假裝膽戰心驚的問道。
嚴玉心被兩個丫鬟忙小心攙扶她往院子走去，母女二人擦肩而過時目光交接，各自會意偷笑。
沒想到藥效居然會這樣好！
“是的呢，夫人，奴婢老家附近就有個村子得了這個病，有好幾個人都被傳染死掉了。”嚴媽指手畫腳一本正經地說得煞有其事，並大力拍着胸脯以證明她說的都是真話。
朱清清瞟了一眼顏未，又再看了一眼嚴媽，假意思考了片刻才轉頭對丫鬟僕人們吩咐道：“事情都交給嚴媽處理了，你們該幹嘛幹嘛去。”
丫鬟僕人們面面相覷，隨後便一鬨而散，沒有誰會願意牽扯上麻煩。
“是！”嚴媽恭敬站着認真回答，心內竊喜面上卻不露聲色。
“我是誰？……剛剛他們喊的‘顏未’是我的名字嗎？”顏未瑟縮着頭想，心裏懼怕不已。
這一切都好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