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迤邐黃粱
距離入宮的時間沒有幾日了。
洛依依心中有說不出的滋味，她忘不了上次大雪中，花影用幽怨含淚的眼神看着她，呵氣如蘭問着：“依依，你是愛過我的，是嗎？”
是，她愛他，直到今日，他依然是她心中的唯一。
而如今，這份愛里摻雜了太多的誤會、怨念、悲哀、嘆息，這些東西埋藏在兩人之間，如同那阿鼻地獄黑泥潭中深陷的夜叉鬼魅一般，時不時有出來嚇人的可能。
慧兒從門外而來，輕聲對洛依依說道：“小姐，廖宰相有請！”
洛依依慢慢回過神，站起身子，朝着廖的門房而去。
廖之遠端坐於梨花木椅上，正在逗趣籠子裏一隻小巧的烏鴉。
洛依依心頭嘀咕：別人要麼養鸚鵡，要麼養八哥，可他竟然養烏鴉，真真是邪性的很。
見洛依依進來，廖之遠並未起身，只是輕輕挑了挑眉角，動唇道：“薔薇姑娘，你坐吧！”
洛依依四下看去，只有東首有一半舊的蒲團，走過去，落了座，輕聲問道：“廖相讓我過來，所為何事？”
廖之遠清淺笑了笑說道：“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只是想問一問你是不是認識柳茵茵？”
“不識。”洛依依思忖了下，並不知這個名諱。
廖之遠臉上露出一絲笑容，頓了頓才說道：“你先回去吧！”
依依一臉困惑，沒想到廖之遠讓自己過來竟只為了問這麼一句話，可看他眉眼緊蹙，眼神帶着微微的陰鷙，依依覺得還是早走為妙，於是起身納福告辭。
她剛剛走出房門，後堂里兩個女子便走了出來。
紅衣女子在洛依依的背影上盯了很久才嘴角含酸道：“這就是帝嬌心尖上的那位？怪不得太子會因為她把我們趕走了呢！眉眼風流，確實狐媚模樣”
白衣女子巧笑倩兮道：“姐姐，她確實美，你不要嫉妒啊！”
“我嫉妒她？”紅衣女子鼻尖一哼，不服氣道：“橫不過是個禍水罷了！”
白衣女子也不反駁，眼眸突然毒辣起來道：“這世間怎麼可以有比我們還禍水的妖精！”
“紅苕白蓮！”旁邊的廖之遠打斷兩人的話，聲色厲厲說道：“你們兩個安分一些，這種時候，不要惹出什麼禍端來！”
“廖宰相，您放心！”紅苕慵長的嗓音響起：“禍端嘛，我們是不少惹的，至於安分嘛，我們姐妹天性如此，廖宰相讓我們如何安分得了呢？”
順着紅苕這話，白蓮早已將馨香的袖子拋到廖之遠的臉上，一抹雪蒲正對着他眼神的方向。
香汗淋淋，嬌喘微微。
廖之遠眉眼一動，左右開弓便將兩個女子擁入懷中。
入宮前的頭一晚，秀女們的寢房裏一片忙亂。
教習了這麼久，要動真格的時候，她們心頭都像是堵着一隻兔子般，突突跳個不停。
嬤嬤一如往日，眼神銳利的看着這些女子收拾自己的東西，不能多拿，也不能落下一樣。
這個夜，註定是無眠的。
外面下了一場很大的雪，雪將院子染得一片瑩白，洛依依實在睡不着，便坐在房檐下靜靜看雪景。
這時候，漣漪來了，和往日一般，一臉的冰冷神色。
依依問道：“你也睡不着？”
漣漪回應：“不，我是看你出來了，所以來看看你！”
依依鳳眼微笑，上前挽住漣漪的手，覺她雙手冰冷，她便將手邊的暖爐給了她，兩人邊看雪夜好景，邊細細聊着心事。
漣漪從袖子中拿出一個粉細精緻的小盒子，慢慢放在依依的手上說：“這是我自小便用的香粉，我用的極好，給你一盒。”
洛依依接過香粉，放於鼻尖細細聞了聞，果是平日漣漪身上的氣息，於是笑了笑說：“恩恩，我明天就用！”
漣漪彎了彎眼睛，摩挲着已經涼透的暖爐道：“天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睡吧！”
“好，這就睡！”依依回應着。
夜涼如水。
寢房裏，幾個女孩子的呼吸聲很是清淺。
從明日開始，她們就要入未央宮做大帝的妃子了，未來命運到底如何，誰也無法預期，但她們都知道，這一步終究要走，一切的一切只是開始。
酣睡甜夢，洛依依感覺自己仿若離開了寢房，循着這廖府彎彎曲曲的道路，走過穿花走廊，到了一處無人的院落。
院落里，荒草蔥蔥，寂靜詭秘，偶有煙霧於不明處升起，帶着一絲邪氣。
洛依依害怕，剛想離開，突然聽見有人在耳邊喊道：“依依妹妹！”
洛依依一驚，這聲音如此熟悉，分明就是她的影哥哥，轉回身子，果然看見花影站在荒草之中，一雙眼睛如清風明月，透出好看的光來。
“影哥哥，”洛依依喊了一聲，這時也意識到自己是在夢境之中，於是顧不上一切的朝向花影而去。
影哥哥的懷，和以前一樣溫暖，只屬於她一個人的溫暖。
“依依妹妹，”花影在洛依依耳邊輕聲言道：“我已休書於那將軍之女，從今日起，我是你洛依依的夫，你是我花影的妻，一生一世一雙人……”
聽聞這話，洛依依的眼淚簌簌落下。
轉眼間，洛依依突然感覺換了行頭，低頭望去，果見自己鳳冠霞帔，而看花影時，他也一身大紅的嫁衣正笑着望着她。
“你是我花影的妻……”花影輕吐幾個字。
洛依依自感已經和花影成親一般，臉色微紅，由着他帶着自己一套套禮儀地折騰。
喧囂散去，紅蠟成雙，影重重的豆黃燈下，洛依依一身素白內衫依偎在花影的懷裏，蜜語甜言，不再話下。
那一晚，顛龍倒鳳，纏綿悱惻。
初時，洛依依是覺得疼的，漸漸的也就爽利起來，見花影眼眸生輝，依依一張臉漲得通紅，淺淺出出間，依依聞到了一絲香草氣息，於是輕聲問道：
“你不是慣用那龍涎香嗎？今日怎麼換了？”
花影一笑，也不回應，只將依依溫柔攬在懷中，軟語溫存。
第二日，嬤嬤在廖府的禁區前發現了酣睡的洛依依，一臉嚴厲道：“薔薇，沒想到你還有夢遊的毛病！”
“我？夢遊？”洛依依揉了揉有些昏疼的腦袋，只覺身子乏重的很，一想到昨晚的那場冬日迤邐，便突然紅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