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半生卑微

第1章 半生卑微

夕陽西下,紅霞漫天,如火焰繚繞!

大華鎮,陸家深處,破舊的小院子,有少年從低矮、昏暗的房間中走出,面色蒼白的他,遙看着天空,隨後,又看着四周的一切,看着看着,眼中突然有了笑意浮現出來,然後那笑意,化成瘋狂的無聲大笑。

這樣的無聲瘋狂中,他右側臉頰,眼角處,一直到嘴邊的那道刀疤,便顯得格外猙獰,猶若蛇紋一般,恐怖之極。

自己應該,已經二十年之久沒有見過這個小院子了,為何今天這個夕陽下,還能讓自己見到,這個所謂的家?

自己已經死了的啊,為何會回來這裏?

是了,這大概是死之前的幻覺,因為知道,自己心中最執念的,就是這裏,所以,在臨死之前,讓自己重遊一遍,然後,了無遺憾的,離開這個世界。

然而,真的沒有遺憾嗎?

少年無聲大笑,遺憾,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有着太多的遺憾了啊!

他生來無父無母,但他有很多親人,整個陸家,但凡姓陸的,都是他親人,可這些親人眼中,從來都沒有他存在,正如他的名字一樣,陸塵,路邊的一粒塵埃,微不足道。

從他有記憶開始,那是幾歲啊!

四歲,又或是五歲?

那個時候起,他就一人生活在這個破舊的小院子,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怎麼活下來的,或許是父母在天有靈保佑着,總之他活下來了,除卻比同齡人瘦弱許多,身體還算健康,可是這個健康。

七歲那年,陸塵開始修鍊,不久,體內產生氣感。

九歲時,倆年艱苦修鍊,一舉鍊氣成功,踏進鍊氣境。

接着三年之後,成功結丹,一朝名動大華鎮,前途無限。

陸塵以為,總算苦盡甘來了,不曾想,那個夜晚,有黑衣人到來,將他重傷,讓他多年心血,盡付於流水。

他沒有放棄自己,依舊還在堅持着,可同樣,也有人沒有忘記自己,十五歲的一個晚上,丹田被廢,徹底成為一個廢物。

同一年中,因他是個廢物,被無情的趕出了陸家。

從此,他孤獨無依,在世間中流浪,猶若孤魂一般,嘗盡了人生的辛酸與孤苦,直至多年後,無意遇到了師傅。

師傅憐惜他的悲慘人生,收他為弟子,帶他回師門,給了他一個家,和一份從未有過的溫暖。

然而,命運是無情的,老天也沒打算放過他,不到倆年,師門發生大變故,師傅帶他離開,卻還是遭到了追殺。

為了保護他,師傅隕落,他同樣沒能逃的掉,追隨着師傅,踏上了黃泉路。

這,就是他陸塵,三十五年的人生。

三十五年,半生歲月,他這半生,卑微如狗!

唯有那倆年時間,有師傅照顧、憐惜着,才讓他這半生歲月,不至於全都是冰冷…

現在死了,若說沒有遺憾,怎麼可能?

師傅的大恩未曾報,大仇亦是未報,曾經在陸家,十五年的生不如死,又是拜誰所賜?

思緒如潮,不斷的在記憶中閃現,而眼中這曾經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目光遠眺時,陸家一切的奢華,都清晰的倒映着。

遠處有聲音,近處有人影綽綽,雙手緊握時,指甲嵌入肉中,有疼痛之感傳出。

陸塵神色猛地大顫,痛?

“這不是夢,這也不是死之前的幻覺!”

如果已經死了,只是死之前的幻覺,絕不會有如此清晰的疼痛感。

他來到身邊的水缸旁,清水倒映出自己的模樣,水中的自己,是一個少年,而不是成年後的自己。

少年陸塵,神情稚嫩,隱約可見有倔強和不甘,在陸家的日子,儘管悲慘,還並未將他的性子全都給抹平。

少年時的他,對於命運的不公,曾經有過諸多的反抗,哪怕最後一一失敗了,接受了命運的擺佈,悉尼中依舊還有一份不甘。

直至流浪世間多年後,這份不甘,最終才消失的無影無蹤。

現在,水中倒映出來的少年,眉宇之中,有着對命運不公的掙扎,以及那份不屈!

“砰!”

小院子的破舊之門,被人一腳給踢開,一群人走了進來,看到他們,陸塵笑了。

他笑,是因為一切是這麼的熟悉,而人世間的氣息,也是這麼的清晰。

他笑,是因為他終於明確了,自己還沒有死,他還活着,並且,回到了少年時代。

哪怕回到了人生最為重要轉折點的十五歲這一年,丹田在前些日子中被廢了,在所有人眼中,他已經變成了一個廢物,又如何?

自己回來了,那麼,一切都要為此而改變。

“嘿!”

一群人走向陸塵,為首少年,和陸塵年紀相仿,他叫陸銘,算起來,還是陸塵的堂兄弟,可惜,在這陸家,陸塵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外人!

看着陸塵,陸銘含笑道:“是不是知道今天,會被趕出陸家,從而覺得自己解脫了,所以,學會笑了?”

陸塵眼中,笑意越來越多,還記得,上一世,也是在今天,陸銘到來,和自己說的第一句話,可不是先前這一番。

這也就是說,一切都變了,他回到了十五歲這年,因他的歸來,而一切都變了。

都說人生不可以重來,但自己回來了,那麼,上一世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都該為此去改變。

莫名的笑,甚至有些放肆的笑,讓陸銘莫名的感到不安,他冷冷道:“廢物,陸家養了你這麼多年,已經夠了,現在,滾吧!”

陸塵眼中笑容不見,道:“我會離開,不過,不是現在!”

陸銘道:“這可由不得你,還是識相一些,自己滾出陸家,不然,我也不介意,像趕一條夠似的,將你給趕出去。”

陸塵眼神微寒,道:“依照陸家的家規,月余之後,便是族會,屆時,我若不能通過,自會離開陸家,不勞你來費這個心。”

提到族會,陸銘神情中,輕蔑之色浮現:“已經是一個廢物,還妄想着參加族會,大概,這是你最後的掙扎了吧?”

“早滾也是滾,晚滾也是滾,又何必在滾出陸家之前,給自己找罪受?”

陸塵道:“你要不怕被家規責罰的話,不妨出手試試,當然,你也可以仗着你爺爺是陸家長老,或許他會徇私,那麼,你儘管出手。”

陸銘冷聲一笑,道:“當了十五年的狗,你今天,想翻身做人了?可以,便讓你做個把月的人,月余之後,本少爺親自趕你出陸家的時候,會把你打成狗,讓你這一輩子,都不敢再有做人的想法。”

這番話,前世今生,都是一模一樣,記得太清楚了啊!

陸塵眼神頓時一寒,冷喝:“滾!”

陡然而生的那道凌厲,陸銘竟然承受不住,接連退後了好幾步,胸口處,竟也隱隱作痛着,一陣陣的寒意,在陸銘眼中席捲着,這個雜種,已經被廢了,為何還有這般氣勢?

殺機,頓在陸銘心中浮現。

不過,他終究沒有在這個時候做什麼,月余時間而已,他還等的起。

陸銘帶人離開,陸塵眼中,自有一抹狠辣之色緩緩掠出。

陸塵永遠都不會忘記,上一世的今天,自己被趕出陸家,被趕出大華鎮,陸銘就在那城牆之上,居高臨下看着自己,所說的那一番話。

“一個沒有爹娘的野種,陸家養了你十五年,還不如養一條狗來的划算…看在同族的面子上,今天不殺你,滾得越遠越好,永遠都不要讓我看到你,否則,我會送你去見你爹娘。”

“現在,滾!”

一字一句,如針般的扎在心中,痛極了,至今,都依舊如此的清晰。

陸塵又如何不知道,當年重傷自己,前些日子廢了自己丹田的人是誰?他太清楚了。

半生卑微,便從今年開始,而今自己回到了十五歲,這份卑微,便也該永遠離開,命運,也該為此改變了。

夕陽西下,突然有磅礴大雨傾盆而下。

陸塵就站在雨中,他看蒼天,笑問:“這是在歡迎我歸來嗎?但你知道的,我對你,有的只是恨,絕不會有任何的感激。”

他笑着,回到了小房間中,不顧濕透的身子,就地盤膝坐下,心神收斂,開始了修鍊!

在這個世界上,武道至上的世界中,力量,是永恆的存在!

想要改變命運,改變曾經的半生卑微,那就必須,重新走上武道之路。

曾經因為丹田被廢,再無可能繼續武道之路,即使師傅乃當世頂尖強者,用過無數天材地寶和手段,都無法為他修復回丹田。

今天,距離丹田被廢已經過去些日子了,照理,他也依舊無法重新踏上武道之路,但有一點,和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完全不同了,那就是,他多了未來二十年的記憶。

在這二十年的記憶之中,他遭遇過無數,也得到過許多,尤其是,有師傅相伴的那倆年。

他丹田被廢,不能繼續正常的武道修鍊,師傅為他,另闢蹊徑,讓他走另外一條路子,雖說那個時候的他,年紀已經很大了,再怎麼樣,也不可能修鍊到極高境界,然則,也算是擁有了一定的自保之力。

只是可惜,還沒來得及真正開始,便發生了那樣的大事,他和師傅雙雙身亡。

現在,他回到了十五歲,帶回了未來二十年的記憶,師傅為他尋的另外一條路,也被帶回來了。

上一世沒有做到的事情,這一生,完全可以開始了。

對於師傅為他開闢的另外一條路,陸塵極為熟悉,因為曾經為此,整整試驗了倆年之久,那幾乎,都已經成為了身體的本能,而這個本能,也被他帶回到了十五歲的今天。

武道修鍊,從運氣開始,產生氣感,一步一步,化氣入體,沉澱於四肢百骸中,當四肢百骸,有靈氣存在,便是鍊氣境。

丹田被廢,無法存儲靈氣,四肢百骸中即便有靈氣存在,也找不到歸屬,無論怎樣修鍊下去,陸塵都只是鍊氣境,無法結丹,無法追求更高的武道境界,他就只能走另外一條路子。

可是現在,剛剛開始修鍊,氣感竟然已經出現,天地靈氣入體,順着經脈運行,剎那之後,陸塵大為震驚,因為,他感應到了自身的丹田,是完好無損的丹田。

丹田如在呼吸,牽引着入體的天地靈氣,與丹田產生一種共鳴。

如若丹田有損,就絕不會出現這樣的情形,這也就是說,自身的丹田,並沒有被廢,是完好無損的!

這讓陸塵費解,最後,也只能解釋,自己是因為已經死了,卻重新回到了十五歲,可能是因為這樣,被廢的丹田,也是自然而然的恢復了。

不管原因是什麼,丹田完好,陸塵沒理由拒絕這個事實,他雖有另外一條路可走,那條路,要難上無數。

而今,距離族會,只有個把月時間,他暫時還不能離開陸家,剩下來的時間,就極其的重要,能夠正常修鍊,這是再好不過。

陸塵太清楚自身的天賦有多可怕,現在,可以重新正常修鍊,即使已經十五歲了,陸塵都有信心,將過去那些時光給追回來。

“師傅,上一世,是你在守護我,這一生,便換我來守護你。”

“師傅,等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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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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