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161：就此別過

只有最親近的人，阿開才會把自己的後背交給他。

“我們第一次的那家店。”阿開雙手插在兜里，轉過頭看了一眼肖瀟冉。

肖瀟冉有想要走上前去跟阿開一起走的想法，但還是壓制住了自己的衝動，就這樣看着他的背影吧，就像以前一樣。那麼多年過來了，自己不也習慣了嗎？

老闆娘對這兩個年輕帥氣的小夥子十分的面熟，上次這兩人大半夜來的，老闆娘還一直盼着他們什麼時候再來一次呢，還好，沒盼多久就盼到了。

不過，這兩人之間的氣氛好像有些不太對。老闆娘咽了咽口水，諂媚地走過去招呼兩人坐下，原本該是服務員做的事情全被老闆娘攔下了，誰不想離這兩位大帥哥近一點呢？

“兩位需要點什麼？”又是上次那個包間，老闆娘拿着菜單迎了上來，整個人的身體故意往肖瀟冉的身前傾去。

就在老闆娘要碰到肖瀟冉的那一瞬，阿開大力將老闆娘拽到了一旁，冷淡地說，“滾。別讓我再看到你。”

老闆娘被阿開拽地生疼，不用看她都敢肯定自己的手臂一定是青了一塊，但老闆娘更怕的是阿開那帶有殺氣的眼神，彷彿下一秒自己就會被手腳分離。老闆娘訕笑着退出了包間，只將菜單留在了裏面。

惹不起惹不起，還是保命要緊。老闆娘退出包廂后，悻悻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只覺得脖間一陣涼意。

肖瀟冉又開始動搖了，他剛才是在幫自己出頭嗎？心裏悲喜交加，卻沒有絲毫顯露，他用慵懶的聲音嘆息道，“你擋着幹什麼，這麼好看的老闆娘，我可不忍心拒絕。”

“那你去把她叫進來。”阿開並沒有生氣，而是將菜單推給肖瀟冉，說道，“吃什麼自己點。”

肖瀟冉看了一眼阿開，那個臉上沒有任何錶情色彩的人，轉而又看着菜單，誘人的圖片，在肖瀟冉看來也不過如此，不能勾起肖瀟冉的食慾，他將菜單又推給阿開，一臉不屑地說道，“你隨便點吧。”

阿開不再推辭，而是拿起菜單就勾了幾個這裏的特色菜，然後又選了幾個小吃。選好之後，阿開按了按鈴，這次來的服務員，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服務員。她拿着菜單就走了出去，從頭到尾都是低着頭不敢看兩人，尤其是不敢看肖瀟冉。

阿開不經意間露出滿意的表情，稍縱即逝，肖瀟冉並沒有察覺。

“你這樣穿好看。”阿開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盯着肖瀟冉說道。

“小爺我穿什麼都好看。”肖瀟冉也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差一點，差一點他就要裝不下去了。

“嗯。”阿開不再說話，而原本話多的肖瀟冉也不再說話，而是靜靜地坐在阿開對面喝着茶，以緩解尷尬。

兩人陷入了沉默之中。

不過好在，很快就有人打破了沉默，服務員端着菜進來了。

不知是因為懼怕阿開，還是這裏的上菜速度本就這麼快，菜很快就上齊了。肖瀟冉抬頭一看，這一桌菜，跟上次他們兩人來吃時肖瀟冉點的一模一樣。

“上次見你點了這些菜，我也不知道這裏有什麼好吃的，便照着你上次點的點了。”阿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牛肉放進了肖瀟冉的碗裏，自然而熟練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奇怪的感覺，“吃吧。”

“我可以自己夾。”肖瀟冉拿起筷子給自己也夾了一塊牛肉，放到自己的碗裏，“謝謝。”

我可以自己夾，我什麼都可以自己一個人，求求你，不要在這裏挑動我的心了。肖瀟冉啊肖瀟冉，你可不可以爭氣一點！清醒一點啊！

“嗯。”聽到肖瀟冉的話，阿開拿起筷子的手明顯地停頓了幾秒。之後的時間裏，阿開再也沒有給肖瀟冉夾過菜。

兩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肖瀟冉似乎是鐵定了心不跟阿開說話，這樣一來，這頓飯吃得十分安靜，就連來給兩人送水的服務員，都被包間裏安靜的氣氛給嚇得抖索。

氣氛也會破壞食慾的，原本很餓的阿開，沒吃多少便停了筷子。而坐在阿開對面的肖瀟冉，更是沒怎麼動筷。

“不好吃嗎？”阿開放下筷子，問道，“沒見你怎麼動筷。”

“你不也一樣。”肖瀟冉看着阿開放下筷子，拿紙巾擦了擦嘴，應該是結束了用餐，“我去結賬。”

明明很希望阿開吃慢一點，吃久一點，這樣就可以跟阿開呆在一起的時間更長一點，可終究要離開的人，能停留多久呢？肖瀟冉默默嘆了口氣，起身準備去結賬。

比他更快的是阿開，就在肖瀟冉要邁出那一步的時候，阿開抓住了肖瀟冉的手。

阿開看着今天一直默不作聲的肖瀟冉，肖瀟冉看着將自己拉住的阿開，兩人之間甚至不需要太多的話，就能明白了對方在想什麼。

可，是真的明白了嗎？

肖瀟冉伸出手想要將阿開的手鬆開，卻換來了阿開更加用力地握着。阿開一把將肖瀟冉攬入懷裏，在肖瀟冉的耳邊輕聲說道，“對不起。”

對不起，對不起沒有發現你這般在意我；

對不起，對不起你的這份真心；

對不起，對不起要再一次放開你。

肖瀟冉看不到阿開的表情，卻聽到了阿開哽咽的聲音。他腦子裏像有一顆炸彈般，“嗡”的一聲就炸開了，阿開，在跟自己道歉？

可是跟他的道歉相比，肖瀟冉更加聽不得阿開哽咽的聲音。一個七尺男兒，殺人無數，見過那麼多別離，做了那麼多無情的事情，卻為自己流淚。阿開的情誼，比千金還重啊。

早在前幾個小時，顧湛就跟自己說過，阿開會放棄自己。這也是為什麼肖瀟冉在見到阿開之後一點也不激動，反而想要拒阿開與千里之外的原因。

可顧湛沒有告訴自己，阿開會用這麼深情的橋段，這樣的深情，正是肖瀟冉的軟肋。

“你，你放開我。”肖瀟冉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他相信顧湛的話，因為顧湛從來都沒有騙過自己，因為顧湛最懂阿開。

但肖瀟冉並不知道，阿開離開的理由。他只以為，阿開今天這樣的深情，是阿開慣用的技倆。

“不放。”阿開抱的更用力了些，哪怕是短暫的溫存，也好過從未有過。魏成那邊先晾他兩天，才能徹底打消他對自己的懷疑，這兩天，也許是阿開最後屬於自己的日子。

他唯一想到想要一起度過的人，就是肖瀟冉。

顧湛說的對，好好告別吧。在此之前，要阿開多一點屬於兩人的回憶吧。從此以後，生活再苦，也有回憶里的那點甜支撐了。

肖瀟冉徹底動搖了，這是自己愛了兩年的男人啊，這是自己一直以為發著光不敢靠近的男人啊，近在咫尺，哪怕是片刻，肖瀟冉也願意去擁有這片刻。

許久，阿開才鬆開雙手，他看着肖瀟冉，這樣穿着的他也好，那個憔悴的他也好，阿開照單全收。他更加不許，有人在他面前明目張胆地覬覦肖瀟冉。

“對不起。”阿開拿起肖瀟冉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頰上摸了摸。肖瀟冉偶爾抽煙，但這次，他指尖的煙味卻格外地濃。這幾天，他恐怕抽了不少煙吧。

一想到肖瀟冉早先那麼憔悴的模樣，阿開就心疼不已。

“你還餓不餓。”肖瀟冉不想再糾結誰對誰錯的問題了，阿開傷他之深，那也是自己願意被他傷害的，他只想抓住這海市蜃樓般的溫暖，不想再讓這種感覺溜走了。

“餓，不如我們回家吃。”阿開見到肖瀟冉終於恢復正常，也不再對自己板著臉，壞笑道。

“快去結賬！”肖瀟冉不知道阿開說的是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但想偏的自己，耳朵蒙上了一層薄薄的紅色。

兩人從飯店走出來后，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肖瀟冉挺喜歡跟阿開走在街上的感覺，人來人往，人山人海里，最愛的那個人就在身邊，多好。

“現在去哪。”見肖瀟冉走在路上不說話，阿開問道。

“散步。”肖瀟冉大步一跨，跟阿開並肩走着，他還是喜歡站在阿開的旁邊，看他所看到的風景。

阿開見肖瀟冉跟了上來，嘴角不經意間微微上揚。對於感情，阿開才是那個最單純的人。只可惜……一想到這，阿開的雙眸又變得黯然無色。

“你知道我對你的感情，但是我更想說的是，不管你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跟你一起面對，我也絕不會拖你後腿。”肖瀟冉突然停下腳步，轉身一臉認真地看着阿開說道。

“那如果是關乎生死呢？”阿開同樣認真嚴肅地看着肖瀟冉，總歸是要說清楚的。

“我——”

“可是你覺得我會願意看着你去送死嗎？”阿開打斷了肖瀟冉的話，他很不想提及這個話題，這個話題，太過沉重，“你不怕，我怕。我怕你出什麼意外。”

“我更怕我沒辦法保護好你。”阿開跟肖瀟冉之間的距離只有十公分，阿開在說這些的時候，肖瀟冉甚至能聽到阿開的心跳聲。

原來，他是害怕。肖瀟冉終於知道了阿開的心聲，可這一次，肖瀟冉也害怕起來了。因為這番話，意味着阿開正處於危險之中。

“我不管你是叫蘇然，還是叫阿開；我也不在乎你現在在做什麼，我更不害怕自己的生死，你在的地方，我就會去。”

阿開聽到肖瀟冉的話，突然很開心地笑了，他拉住肖瀟冉的說，說道，“好。”

肖瀟冉提着的心這才放了下來，雖然他總感覺阿開的表情沒有那麼自然，但他也不想再去猜測什麼了，這樣，最好。

兩人在街上走了好一會兒才回到了肖瀟冉的家，剛打開家門，肖瀟冉的肚子就不爭氣地叫了一聲。

“餓了？”阿開挑眉打趣地看着肖瀟冉。

但肖瀟冉是誰，他才不會知道羞愧兩個字怎麼寫，他理直氣壯地點點頭，指着阿開命令道，“我要吃鰻魚炒飯。“

鰻魚炒飯是有一天早上阿開為肖瀟冉做的，那時候肖瀟冉才知道，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阿開，竟然這般會做飯。

後來，肖瀟冉就愛上了鰻魚炒飯，成天嚷着要阿開做飯，但阿開再也沒有做過，不單是鰻魚炒飯，其他的也沒有再做過了。

“好。“阿開笑着拉着肖瀟冉進了房間，阿開將肖瀟冉拉到沙發上坐好，說道，”你先休息一會，很快就好。“

阿開走進了廚房，熟練地打開冰箱，好在，做鰻魚炒飯的食材都在。

肖瀟冉並沒有老老實實地在沙發上坐着，他放輕腳步走到了廚房門口，依靠着牆壁看着正在切食材的阿開，認真的男人，果然很帥。認真做飯的男人，更帥。

“過來幫我。“阿開聽覺很靈敏，在肖瀟冉走動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他轉頭看了一眼懶散靠在牆上的肖瀟冉，說道。

“幫什麼忙。“肖瀟冉嘴上不願意，身體卻很誠實地走了過去。

“會切菜嗎？“阿開將菜刀遞給肖瀟冉，偏着頭問道。

“你也太小看小爺我了。“肖瀟冉接過菜刀，拿起菜刀就切了起來，這刀工，堪稱完美！

肖瀟冉手下那麼多家餐飲店，可不是沒有道理的！

阿開也對肖瀟冉的刀工稱讚不已，他放心地轉身走到灶台前，食材準備地差不多了，可以開火了。

兩人十分默契，很快便完成了鰻魚炒飯的製作。阿開要肖瀟冉先坐到餐桌前，自己端着鰻魚炒飯和蔬菜湯來到肖瀟冉跟前。

“吃吧。“阿開坐到肖瀟冉對面，他沒給自己拿碗筷，雖然晚上吃得不多，但是他現在也不餓。

肖瀟冉吃完飯後，兩人躺在床上看了一會電影才睡下。肖瀟冉緊緊抱住阿開，生怕這一切都是自己做的一個夢，因為這一切，真的太不真實了。

阿開也任由肖瀟冉就這樣抱着自己，隨他去吧，自己能做的，就是滿足他，實現他想要的一切。

凌晨三點，待肖瀟冉熟睡后，阿開悄悄起身，走去了書房。

早上醒來時，肖瀟冉發現枕邊人並不在枕邊，一種不好的預感在肖瀟冉心中升起，他摸了摸枕邊的溫度，是涼的。

肖瀟冉立刻起身朝客廳走去，沒人。廚房，沒人。浴室，沒人！肖瀟冉眼前一黑，差點摔在地上，他扶着牆走到書房，依舊沒人。只見書桌上放了一封信。

肖瀟冉走過去打開信封，是阿開寫的。

別找了，我不會再出現了，忘記我，我們就此別過。

“混蛋！“肖瀟冉看到這一行字，手握成拳”砰“地一聲砸到書桌上，隨即他有將書桌掀翻，還連帶踹了幾腳，”你個混蛋！“

阿開走了，原本想多留幾天的阿開，還是走了。因為他發現，跟肖瀟冉在一起越久，自己就越捨不得離開他。自己的命可以不重要，但肖瀟冉的命，比自己的命更重要。他是這個世界上，阿開最想保護的人之一了。

阿開凌晨寫完這封信就離開了肖瀟冉的家，黑暗中，沒有人能看到阿開臉上那幾行透明的淚，如果成功了，他一定會再去求肖瀟冉的原諒的。只是那時候，肖瀟冉也許不會再原諒自己了吧。

只要能看着肖瀟冉過得幸福，就好。把自己忘掉吧，也許這是最好的結局。

現在，阿開回到了灰色地帶，但不是返回軍營，而是加入了顧湛搜尋溫可的隊伍。顧湛一直在親力親為地搜查每一個角落，但這裏已經被找了兩遍了，還是沒有找到一點蛛絲馬跡，顧湛更是一秒鐘也沒合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