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179章

對於自己這個妹妹,身為大哥的北澤琛偶爾也倍感無力。

想當年,因為小丫頭的異想天開,拼死拼活地去了鐵狼。

去很容易,能不能留下來是個大問題。

北澤琛怕丫頭吃虧,明裡暗裏的提點,冷哲雖是個誰說都不給面的主,但也不知道是小七運氣好,還是鐵狼太久沒遇到個好苗子了。

小七就那麼過五關斬六將的留在了鐵狼。

本以為留下來,而且還是冷哲手把手的帶,小七能闖出個別外洞天,誰知……

“頭兒?頭兒!”

姜振中見北澤琛盯着桌面良久不說話,接連叫了兩聲。

北澤琛抬頭,似模似樣地摸了摸眉心骨。

“要沒其他事兒的話,我先出去了。”

“去忙吧。”

北澤琛擺了擺手,姜振中腳跟一併,抬手敬了個軍禮,轉身離開。

姜振中離開后,北澤琛指尖摩挲着銀質打火機,蛇行雕紋紋路清晰。

摩挲了一陣,北澤琛垂眸,盯着手中的打火機。

鏘……

打火機撞上煙灰缸,發出清脆的餘音。

嘟——

手機里傳來通訊傳輸的聲音。

北澤琛耐着性子,站在辦公室的陽台上,端着搪瓷茶盅,放眼望去,腳下一片青綠。

不知道響了幾聲,電話始終處於連線狀態。

是電話壞了吧?

有那麼一瞬,他當真以為是自己的手機壞了。

拿開,放到眼前,仔細的看了看,在確認手機沒有任何問題后,再度放到耳邊,靜待對方接電話。

嘟、嘟、嘟。

如他所料,對方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手機自動掛斷。

沒有繼續撥號的打算,北澤琛拿下手機默然地掐斷。

與此同時,躲在匪焰公館青竹雅座的喻婉兮盯着狂響的手機,任憑它自動掛斷,嫩是沒有接過一通電話。

“不接?”

坐在她對面的男人褪去了常年穿在身上的軍裝,換了一身休閑裝,額角一道極淺的傷疤。

“不接!”

喻婉兮扭了扭脖子,一身墨綠色錦緞露肩及膝連衣裙,外搭一件香風墊肩高腰小西服。

藏在桌子下的雙腳相交,細鞋跟輕杵地面。

理了一下披在身後的波浪卷,指尖捻着吸管,輕輕攪動高腳杯里的雞尾酒。

塗了寶石紅的唇瓣輕啄吸管,濃香的梅子味配合淡淡的酒味,甜滋滋的。

喻婉兮放下吸管,癟嘴,這味道比起南洋的雞尾酒,簡直差遠了。

姜振華吃不準這小姑奶奶的心思,他只知道不接北澤琛的電話,後果很嚴重:“小七,我覺得你還是給頭兒回個電話比較好。”

“你怕?”

膽敢接了她一通電話就放下所有軍機要務出來的,這個時候說怕,誰信。

姜振華搖頭:“不是怕,而是覺得不應該。”

喻婉兮是北澤琛的親妹子,縱然再頑劣,再不好,那也是兄妹倆才會有的感情。

姜振華有自知之明,他深知自己的位置。

所以,他說出的每一句話都點到為止,不會介躍,也不會引起對方的反感。

“不應該什麼?”

喻婉兮單手托腮,眼瞼微彎,好奇地問道:“是不應該不接我哥的電話,還是不應該不告訴她我這次回來的真實目的。”

姜振華搖了搖頭:“具體的,我相信你心裏比我更清楚。”

“ok。”

聽見他這麼說,喻婉兮心中挺不是滋味。

拿過手包,起開錢夾,徑直將兩張大紅鈔票推到了桌面上:“我請你,不用跟我客氣。”

說完,提起手包,緊抿了唇線,起身走人。

“小七。”

望着喻婉兮決絕的步伐,姜振華坐在原處叫住了她。

“還有什麼指示嗎?姜副營。”背對着沒轉身,喻婉兮極力控制住自己心頭那抹難受的情緒。

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姜振華能給與她的安慰不多,只說了一句:“空了,給頭兒回個電話,別讓他擔心你。”

擔心?

她哥會擔心她嗎?

喻婉兮諷刺地勾唇,如若真的會擔心,怎麼會只打電話而不親自問問她的心裏是不是很難過。

時隔五年,喻婉兮都沒有在北澤琛面前提過當年的事。

因為她知道,即便自己不提,單憑冷哲和北澤琛的關係,當初的前因後果北澤琛都會知道的一清二楚。

可是事情已經過去那麼久了,久到她在南洋都快忘了自己是怎麼被踢過去的。

喻婉兮仰頭將眼眶裏溢出的液體強行逼了回去。

“謝謝你的建議,我會考慮的。”

說完,喻婉兮頭也不回的走出了咖啡館。

目送喻婉兮離開,姜振華將桌上的錢捏在指尖,眸光瞥着紅色一角,嘴角扯出一絲自嘲。

只知道勸別人,為何又不勸勸自己呢?

“傻叉。”

或許有人不喜歡喻婉兮的不自量力,但不排除在這個世上就有那麼一個笨蛋卻對她那股不自量力勁兒着迷。

姜振華不可否認地他對喻婉兮有別樣的感覺,當他聽說喻婉兮一門心思都撲在了鐵狼那位大人物身上,他心裏的那點兒喜歡就只能永遠的埋藏,且永遠都不會再讓它表現出來。

嗡嗡。

褲袋裏的手機發出震動,提醒他有電話接入。

姜振華不敢遲疑,畢竟今天出來是臨時換班。

從褲袋裏摸出手機,姜振華一看來電,心道完蛋了。

“哥?”

“在哪兒?”姜振中的聲音明顯的比平時低了幾個分貝。

“在雲漫咖啡館。”

在看見手機來電蒔姜振中的時候他就知道瞞不住,與其等他哥質問,還不如自己先老實交代。

“很好啊。”

姜振中對姜振華太了解了,如果不是遇到比工作還要重要的事情,相信他姜振華也不敢不打報告私自離開營部。

“知道坦白從寬了。”姜振中在手機里無不佩服姜振華,“說吧,小七找你幹什麼?”

起初他還不相信北澤琛說的簡璃受傷的事情被泄露,現在看來,十有八九跟他姜振華脫不了干係。

“沒什麼,只是聊聊天。”姜振華如實回答道。

聊天?

信他才有鬼了。

姜振中在手機里嗤笑一聲:“老弟,咱倆雖然前後相差三分鐘出生,但是你那點兒小心思,當大哥的還是看的出來。”

“我……”

不提這檔口還好,一提,姜振華就他媽的一百個不爽。

“知道你還提!”姜振華氣。

“那你還打算瞞多久?”姜振中怒。

“我瞞多久?瞞什麼了?”

“你說呢?”

姜振中被姜振華的話快要氣死,平復心緒后一字一句的說道:“頭兒已經知道簡家老頭兒知曉簡璃受重傷的事情。你自己好好想想回來怎麼交代吧。”

“……明白。”

遲疑兩秒,姜振華閉上眼睛無力地答道,隨後果斷地掛了手機。

軍區醫院——

簡璃的情況隨着戰友的關懷,這些天明顯有了一些好轉,已經從ICU轉到了普通病房,但大腦保護意識過強,仍舊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秦苒推了之後的三場講座,留在軍區醫院繼續看護她的病情,周海洋在知道此事後,握着她第手誠摯的說了三聲謝謝。

當然,秦老還是一如往常,對於周海洋的謝字不放在心上,能逮住機會跟他懟上兩句,她就絕不會放過一絲一毫的機會。

而作為男同志的周司令員,只能默默的接收,誰讓年輕的時候慫了一次呢。

龍岩智見慣了他家隊座和簡璃的互相掐架模式,着實沒有見過中年同志的互懟模式,那啥,政委不算,畢竟政委頂着一張標準的國字臉,怎麼看都不進不了中年行列。

“老大老大。”

龍岩智聽政委的話,給周海洋送了一條軟殼中華后,從秦醫生的辦公室里出來,就小孩兒似的不淡定了。

“嗯?”

冷哲對龍岩智三歲小孩兒的心理經過多年的磨合,早就有了免疫力了。

“您不覺得奇怪嗎?”龍岩智壓低聲音神秘地反問道。

“奇怪?”

冷哲坐在病床前削蘋果,手法嫻熟,當刀尖抽離果皮,暗紅第果皮一圈圈呈陀螺狀纏繞在果肉上,完美的形狀如同含苞待放的花瓣。

龍岩智走近,拉了椅子坐下:“老大,您說秦教授和周總是不是有什麼過節?要不怎麼會三句不對就掐起來了?”

聽見龍岩智的巴拉,冷哲正要放下水果刀的動作一頓,抬眼:“三句不對……”

這話怎麼感覺那麼耳熟?

冷哲臉上原本還有那麼一絲絲的笑容,隨着龍二塵埃落定的言語逐漸消失。

“老老老……老大!”

龍岩智快哭了,他不過是說了句心裏話,怎麼又讓老大不高興了?

“二少。”

康輝擰着軍用背包出現在病房門口,一看情形就知道龍二那個傻逼又在老虎嘴邊捋須了。

康輝勾勾手指,龍岩智如同看見了救星:“輝輝,抱抱。”

抱抱?

換在平時,如果龍二這麼撒嬌賣萌,康輝或許還會配合他演一場。

然而今時不同往日,簡璃躺在病床上,冷老大心情不好無以言表,若再配合二少演戲,他怕他的小命不保。

康輝放下手指,默然頷首,腳尖轉向,側身,龍岩智又一次地撲空。

“……”

被康輝臨時放了個空抱,龍岩智再大條的神經也受不了:“康輝!”

“二少,夠了啊。”

康輝甚少時候對龍岩智發脾氣,奈何這裏是醫院,嬉笑玩鬧還是適可而止比較好。

聽見背後的警告,龍岩智背對着康輝一記拳頭捶到了門板上。

豹子似的眼睛微眯,他只是想放鬆一下緊繃的心緒,又不是真的三歲。

龍岩智不聲不響地揣着雙手走出了病房,冷硬的背影看得身後的人有點兒吃不準。

“這小子,又抽什麼風?”

“跟着。”冷哲坐在病床邊,手裏握着剛才削了皮的蘋果,一段果皮懸垂在空中,晃悠悠的似斷非斷,“別出什麼事。”

“是。”

康輝放下軍用背包,轉身追了出去。

話說龍岩智出了病房哪裏也沒去,就在醫院花園裏溜達。

有個戴着絨線帽子的小孩兒追着皮球飛奔而至,差點兒跟他撞了個滿懷。

龍岩智眼疾手快,單膝跪地扶住了眼看就要倒地的小孩兒:“碰到哪裏沒有?”

他們是經過長年訓練的人,身子骨像鐵板一樣硬,眼前的小孩兒太小個了,他真怕撞到哪裏了。

小孩兒搖了搖頭:“沒,沒有。”說完,揉了揉鼻子。

“那就好。”

將小孩兒扶正,龍岩智走到花壇邊把那枚紅色的皮球拿回來交到小孩兒手裏:“喏,去玩兒吧。”

“謝謝哥哥。”

小孩兒接過皮球,抱在懷裏,跑遠。

“噯,看不出來啊,我家二少也有這麼溫柔的一面。”

康輝站在遠處將這一切看在眼底,待小孩兒跑來沒了蹤跡,他才緩悠悠地走了過來。

龍岩智不服氣,轉身瞪着康輝,后牙槽咬的死緊。

要不是這裏是醫院,康輝可以肯定,龍岩智會揍他。

“好了好了,我怕你了,剛才是我的錯,不應該不配合你,OK?”康輝抬手,主動承認錯誤。

“OK個毛線。”

龍岩智收了緊握的拳頭力道,他大人有大量,才不跟輝哥一般計較。

不知道龍二又再犯什麼軸,康輝兩步上前,伸手,把人攬到跟前,壓低了個頭,眉骨齊平:“說吧,怎麼了。”

怎麼了?

感覺每次他反應過激一點兒就會被認為怎麼了。

龍岩智回眸,抿唇,笑:“老子大肚。”

一句話,四個字,說完,撩開康輝的臂膀,抬腳往前走。

龍二他說大肚,換言之,就是指他康輝小氣?

靠!

康輝憤恨的踢了一腳地面,無奈又好笑。

“輝輝,走了。”

龍岩智走了兩步,感覺身後的人沒跟上。

停下,轉頭,勾了勾手指,意思擺明了要他跟上。

康輝橫了一眼,兩步追上:“膽兒肥了,敢跟你哥我勾手指了。”

“哼。”

龍岩智耍起脾氣來,那就是用拳頭說話:“要不要PK一下。”

“行啊。”

很久沒跟他過招了,全身骨頭縫都在叫囂。

“那就走吧。”

康輝應的乾脆,龍岩智回答的也爽快,男人嘛,還是部隊裏的男人,不切磋切磋真的浪費這身資本。

兩人一前一後朝着花園外圍走,在走過花園,躥入大道的時候,龍岩智警覺的回眸。

康輝無疑:“怎麼了?”

“沒,沒啥。”

龍岩智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康輝不明就裏,總覺得今天的龍二有點兒神叨。

就在兩人離開花園不久,一身墨綠色身影從花園小徑一顆樹榦後面走了出來。

以前都不覺得龍岩智那麼敏銳,今天一見……嘖嘖,不愧為六哥調教出來的人。

冷哲在病房裏除了跟簡璃說幾句話,便沒有其他事情可做。

拉開窗帘,看着窗外因霧氣而凝結的水珠,簡璃來鐵狼的時間也快三個月了,時間過得可真夠快的。

叩、叩。

門外傳來清脆的敲門聲。

“冷大隊。”

一身白色護士服的女人站在門口,抱着病例夾子,輕聲叫到。

“有事?”冷哲單手扶住窗檯,轉身,凝視。

“病人該換藥了。”護士指了指躺在床上的人,“您在這兒,不太方便。”

是了,他在,不太方便。

冷哲尷尬地摸了摸鼻子,隨即拿了常服外套,走向門口。

“有勞。”

看着護士身邊的推車,冷哲心嘆每天都是這麼多的葯,也不知道簡璃吃不吃的消。

望着冷哲偉岸的身軀,護士笑了笑:“應該的。”

護士說完,推着推車走進了病房。

趁護士給簡璃換藥的空檔,冷哲抽身去了趟秦苒的辦公室。

秦苒正在看報紙,一看來人,摘下眼鏡,徑直說了聲稀客。

冷哲也不跟她客氣,拉過凳子,坐下:“秦老,我想問問關於簡璃的事兒。”

收了報紙,秦苒嘆氣道:“問吧。”

病房裏,護士正在全神貫注地為簡璃更換棉紗布,完全沒有察覺到異樣。

當走近的腳步停留在她身後,眼底映射出尖細的高跟鞋,護士詫異地抬頭:“你是……唔!”

側頸一道重力襲來,護士沒有經過專業的訓練,經受不住猛力地襲擊。

噗通一聲,身子砸向推車,車裏的托盤噼里啪啦落了一地。

辦公室里,秦苒就簡璃目前的情況跟冷哲做了分析,沒說情況樂觀,也沒說情況糟糕,仍舊堅持最初的判斷,簡璃需要靜養,當她潛意識裏想要蘇醒過來的時候,那她自然會蘇醒。

靠在辦公室外的牆面上,冷哲腦子裏反覆出現的都是秦醫生那句放心,她會醒。可是究竟要什麼時候才會醒。

冷哲生平第一次沒把握。

叮咚。

兩聲,微信提示。

冷哲從常服外套里拿出手機,歐海心發了一條18秒的語音。

礙於眼前是辦公室,患者人來人往數量較多,冷哲推開樓梯間的門,站在扶梯處聽語音。

“老大,關於米汀酒店事件我查到了……啊,不對,不是我查到了,而是有人秘送了情報。”

十八秒,歐海心說完這麼一句后,語音里出現長時間的靜默。

查到了?

不對,是有人密送的。

密送的人是誰?

查到的又是誰?

接連的問題浮現在冷哲的腦海里,他想知道,卻又莫名不想知道。

其實知不知道又有什麼關係,無非就是始作俑者自始至終都是她簡璃一個人而已。

垂下握着手機的手,看着腳下盤旋地樓梯,冷哲無語地扯了扯唇角。

拉開樓梯間的門,冷哲漫不經心地向病房走。

米汀酒店的事他不想再去追問了,不管是不是她簡璃,他這輩子認準的人,難不成還跑了不成。

“再敢跑,老子打斷你的腿!”

冷哲邊走邊說,眨眼功夫,虛掩的病房門近在咫尺。

推開,邁進。

當一地狼藉和一身護士服的女人倒在地上的情形映入眼裏,冷哲的呼吸猛然一窒息。

抬眼,望向病床,空空如也的床榻哪裏還有那張熟悉的面孔。

有人拐走了簡璃!

以冷哲的敏感神經,無需多問,已然猜到了結果。

大步衝到病床前,伸手一摸,被窩還有餘溫,想必沒有走多遠。

來不及思索是什麼人會在醫院公開帶走簡璃,冷哲現在一心只想把人給找出來。

扔掉常服外套,冷大人握住手機,失去常理地開始在病房樓層搜說,邊找邊跟手機里的人下了死命令:“歐海心,目標軍區醫院,給我鎖定五分鐘前簡璃的病房,到底有什麼么人出入過。”

前腳才跟老大做了彙報,後腳老大的命令就來了,關鍵她還還在等老大的最新指令,沒想到不過一分鐘時間,老大的最新指令就來了。

“老大,您指示!”

歐海心站在寬大的監控LED屏前,雙腳併攏,抬頭挺胸,隔空都能感覺到冷大隊的低氣壓。

“我給你五分鐘,馬上給我查到簡璃被什麼人給帶走了,帶到什麼地方去了。”

“……”

簡璃被人帶走了?!

這是神馬事態?

歐海心有點懵:“老大,你的意思是……”

“速度查!”

他媽的,到底是什麼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給帶走了。

冷哲急了,燥了,也快要瘋了:“查不到,你這個機要也別想幹了!”

“收到!”

簡璃被帶走這事兒可大可小,歐海心不敢怠慢,拉過皮椅,迅速的將軍區醫院地圖給調了出來。

醫院裏冷哲噔噔噔地往樓下沖,停在馬路上的商務車已經發動引擎,車輪摩擦地面,調轉方向朝向南方開去。

姜振華遞了證件給衛兵,衛兵核對完信息准許他進入。

扣上外套扣子,理平袖口的褶皺,姜振華調整呼吸走進熟悉的軍區大院。

剛一走進,門口那輛彪悍的路虎堂靜默地等待着他的到來。

“頭兒?”

姜振華一見到坐在後車廂的北澤琛,心就忍不住地往下沉。

“要我請你?”

北澤琛的聲線冷的如同十二月的北風,姜振華硬着頭皮坐上了車。

“小七,在哪兒。”

對於姜振華那點子心思,縱然他掩飾的再好,身為老大的北澤琛還是能夠看得出來。

都說女人長得太漂亮就是不好,從前他在簡璃那裏就吃了虧,更何況他這連女人的手都沒摸過的兄弟?

北澤琛的語氣故意停頓了一下,意思很明確,他不反對下屬去見他的妹妹,但見歸見,見了后卻不能做出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走了。”

姜振華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透過後視鏡看着那張與喻婉兮有八分相似的臉龐。

“是么?”

小七能夠那麼順利的走了,北澤琛顯然不相信。

“是。”

小七沒有聽他的勸,就那麼徑直走了,至於去了哪裏,他表示不知道。

姜振中握住方向盤,聽見兩人的對話,眉心狠跳,從來沒見姜振華如同青蛙似的問一句答一句的回答方式。

靠上頭枕,北澤琛瞭然地點了點頭。

都他媽是經過專業訓練出來的,你要不往死的下工夫,想要從他們嘴裏翹出一星半點兒的秘密,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開車。”

北澤琛直視車頭後視鏡里焉了吧唧的男人,無情地送上無數記眼刀。

接收到鏡子裏的眼刀,姜振華閉了眼睛,自動選擇無視。

只有看不見,才會心裏舒坦。

姜振中看着身邊人的感傷,無奈地搖了搖頭。

按下啟動按鈕,發動引擎,車身徐徐往鐵閘桿方向前行。

“頭兒,我們接下來去哪裏?”

出了軍區大門,姜振中故意把車速放慢,他想如果要掉頭變道,也好順理成章。

“醫院。”

北澤琛兩個字回答了他們要去的目的地。

南方軍區醫院——

簡璃躺在醫用救護床上,身下車輪轉動的飛快。

眉梢緊蹙,她感覺自己整個身體都在不受控制的晃動。

“你就這樣把人給帶了出來,不怕鐵狼的人找你秋後算賬?”

“怕我就不叫喻婉兮了。”

喻婉兮踩着高跟鞋,跟旁邊的人一起推着救護床:“簡培明目前的情況可還算好?”

“不算太好。”

對方搖了搖頭:“自從知道簡璃出事,就整宿整宿的沒有合過眼,已經鬧過幾次要出院了。”

“也真是可憐天下父母心了。”喻婉兮邊推邊嘆息道。

“你這話到說的我有點聽不懂了。”

“聽不聽不得懂都沒關係,只要他們能懂就行。”

喻惋兮眸光篤定,堅持自己的選擇,即便在外人看來是錯的,她也並不認為是錯的。

“站住!”

監護病房門口,留守士官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瞥了一眼病床上的人,皮膚蠻白的,就是紗布裹得太嚴實,除了眼睛,其他的看不清容貌。

“你們幹什麼的?”

“你沒看見我們推病人過來?”

喻婉兮戴着口罩,言語裏沒有素日的溫和,反倒多了幾分嚴厲。

“我看見了,但是,副軍長有命令,其他病人不能同房間裏的病人住同一間病房。所以,請你們換別處。”

士官隔了口罩,只看見喻婉兮那雙冰藍色的眸子,但看眼睛同他們的副軍長似有幾分相似。

士官吃不準,畢竟見世上長得想像的人太多,他不單憑一雙眼睛隨便定論。

“我也是接副軍長的命令,這個病人,可以進去,同裏面的病人一處。”

喻婉兮說的有模有樣,順便掏出了包里的軍官證件。

士官接過證件,低頭仔細的查看。

軍官證從表面上看是真的,但南洋軍事基地……

他只在旁人的吹牛皮中聽說過,卻沒真正地見過。

“抱歉,我還是不能同意您進去。”

將證件交還給喻婉兮,士官堅持己見。

“呵,還真是個油鹽不進的傢伙。”

喻婉兮收了證件,也懶得跟他再多費口舌。

兩步退後,偏頭,身邊的人接到她的指令,表情嚴肅的一個點頭,跟着,臂彎如同蛇口一般將對方給鎖死,肘部發力,正中對方的胸口。

毫無防備的士官被這突如其來的襲擊輕鬆撂倒,在暈倒之際眼睛瞪得如銅陵一般。

“安息吧,少年。”

喻婉兮帶來的人乃南洋基地格鬥教官,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也不會輕舉妄動。

“你可快點兒。”托住士官的身體,男人跟喻婉兮說道,“咱們時間不多,十分鐘后直升機就到了。”

“知道。”

今次把簡璃從醫院裏帶出來實屬不易,為了讓他們父女倆見上一面,也是她冒着被革除軍籍的可能以身犯險。

喻婉兮雙手護住救護床,邁力將其推進了看護病房。

簡培明靠在床頭,脖子纏着厚重的紗布,殷紅的血液浸透的紗布表層,雙腿固定在床架上,指尖摩挲着脖子上的銀鏈墜子,裏面有他最心疼的女兒的照片。

病房門門鎖響動,喻婉兮背對着床尾,小心翼翼地將救護床挪了進來。

“你……”

噓。

喻婉兮轉身,豎了一根手指:“你們的時間只有十分鐘,十分鐘后,我要帶她走。”

“?”

什麼叫他們的時間只有十分鐘?

簡培明整個身子被固定在床上,雙腳使不上力,更動不了。

喻婉兮移開擋住救護床的身體,閉眼沉睡的人兒真真切切地出現在了他跟前。

“璃……”

簡培明不敢相信,居然能夠在病房裏見到滿身纏滿紗布的人。

“她怎麼樣啊?”

趴在病床邊緣,簡培明伸手想要摸一摸朝思暮想的女兒的臉,奈何他的雙腳自膝蓋以下全部被打斷了。

“目前的情況還不算太糟糕。”

喻婉兮垂眸昵着床上的人,想到遠在英倫海的囑咐,她閉了閉眼。

“你剛才說要帶她走,帶到哪兒?”

簡璃調任鐵狼,作為軍事指揮的北澤琛沒有跟他說,單單隻告訴他,他的事情沒有影響到簡璃。

對於國家,他深信不疑,對於女兒,他自責愧疚。

“英倫海。”

喻婉兮一字一頓:“那裏,才是她最終的歸屬。”

“可是……”

擅自離開部隊,這絕對不符合部隊紀律。

簡培明坐正身體,目光定格在那一身墨綠色連衣裙的女子:“如果我沒猜錯,你是戍守南洋的高級士官吧。”

“……”

喻婉兮偏頭,她可以指天發誓,從頭到腳她都沒有暴露半點高級士官的行跡。

簡培明指了指停留在床尾的救護床:“丫頭,你不是說我跟她只有十分鐘時間嗎?既然你選擇了進來,那麼就請你給我們父女一點兒私人空間。”

喻婉兮聳肩,瞥了一眼簡培明鬢角花白的頭髮,點了下頭,隨即走出了病房,順帶把門帶上。

病房內的氣氛安靜的頗為有些壓抑,簡培明連大氣都不敢出,生怕吵醒了熟睡中的女兒。

吃力地挪動身子,躬身勾住救護床欄杆,手臂一點一點地往身體方向移動。

救護床四個角上的輪子咕嚕嚕地隨着他的動作而轉動,當簡璃整個身子都挨到他的病床邊緣,才停止了手上動作。

簡培明伸出手指,曾經無數次地在夢裏夢見與女兒見面的情形,沒想到時隔半年,他們最終以這種無聲勝有聲的方式見面了。

“璃兒。”

簡培明的聲音很輕,他怕吵醒了睡夢中的人兒。

“我是爸爸,你聽到了嗎?”

簡璃的狀況最初跟他得到的消息一樣,他由起初的不信,到自責,再到內疚,他恨不得插了翅膀飛到北邊的軍區醫院去。

可他身上背負了太多,他記得上級領導跟他說的每一個字,如果放棄,那麼他們所做的努力全都白費。

他是要做一個合格的父親,還是做一個對不住國家和人民的叛徒?

上級的問題久久縈繞在耳邊,他的每一步抉擇均會影響整個組織安排。

為了那可聞不可見的信任,他拋棄了父女情長,背棄了恩愛夫妻永不叛離的誓言,做了一個不孝的兒子,不義的丈夫,不負責任的父親。

他不知道簡璃在原來的部隊受了多少白眼,更不知道在調任和調離上做了多少次解釋和猶豫。

簡培明盯着臉色仍舊如同白紙的女孩兒,放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喻婉兮站在門外,掐着秒提醒道:“簡警官,請您把握好時間。”

抹掉眼角的淚漬,簡培明提氣,伸手握住了女兒的手:“璃兒,爸爸知道對不起你,但是,請你相信我,我沒有忘記信義,背負使命,所有的一切都是上峰的命令。”

捲款私逃,網上通緝,每一條對於外人來說都是不可饒恕的罪名,為了能夠成功打入犯罪集團內部,唯有此,才能得到社團的信任。

“我不知道接下來門外的人會帶你去哪裏,我只要你相信你的父親,璃兒,請你務必再堅強一點,即使你不要爸爸了,那麼外婆呢?她還在等你回去,她在敬老院一個人,你想想她若知道了你現在的情況,她該多麼的難受。”

握在掌心裏的手,纖瘦,有老繭,那是常年訓練后造就的結果。

天下沒有哪個作父母的願意把自己的子女送到軍營里去,就像當初簡璃選擇讀軍校一樣,他是一百一千個不願意。

然而女兒的脾氣太倔,也太較真,就為了年少的一句我等你,誓死追隨了十幾年。

“告訴他抓緊時間,剛剛上峰發來急電,南方軍區已經知道你把人給帶走的消息了。”

聽見搭檔的話,喻婉兮點頭:“你去天台等着,直升機一到,我們立即走。”

“明白。”

南洋軍區在國外,只要不影響國情,中國軍區無權干涉他們的行動,然而此次卻是喻婉兮單憑一己之力挑戰南北兩方軍區。

冷哲已經將醫院翻了個遍,仍舊沒有簡璃的消息,歐海心按照冷哲的直視直接追蹤到了南方軍區,追蹤信號剛一到,果斷被對方掐斷。

“老大,只能追查到南方軍區外圍,內部深入不進去。”

鐵狼的追蹤技術已然算先進,南方因着有北澤琛的人馬在值守,故而想要探得更多,顯而易見不可能。

“通知北澤琛,我要他當面給我解釋清楚。”

能夠在他眼皮子底下把人帶走,這個世上出了他北澤琛能幹得出來,想必也沒第二個人敢這麼幹了。

看守病房,簡培明一遍一遍的向床上的人請求着原諒,也一遍一遍的要求她能拋卻一切雜念,快點醒過來。

然而簡璃除了回應他的,只有蹙眉,便再無其他。

喻婉兮耐着性子繼續等待,屋頂上的直升機由遠及近,懸停盤旋於上空。

“小七,直升機到了。”

聽見手機里的人的呼叫,喻婉兮摘了口罩,推開病房門:“簡叔,我得帶她走了。”

乍聽這聲簡叔,簡培明噙着淚的眸子模糊地映出人影:“……”

乾燥的嘴唇蠕動,最終沒有說出半個字。

喻婉兮走到救護床邊,伸出手按在簡培明的手背上:“請您放心。”

雖然沒由頭的不喜歡簡璃,但答應了的事情,她一定會做到。

“你可以告訴我,簡璃跟你走的話,她能活下去嗎?”

“我相信英倫海更適合她。”

“英倫海?”

那是Z集團軍的地盤。

“她原來的上峰若是知道你們背着他把人擅自送到了英倫海,我相信,別說你的官職,或許連軍籍都保不住了。”

“……”

是啊,未經請示,擅自做主,從前她就這樣被鐵狼給踢到了南洋,而今再度憑着發熱的頭腦,不打報告直接把人送出國。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

喻婉兮丟下這八個字,便推着人離開了病房。

“小七的電話不通。”

車內,姜振華撥打了無數遍喻婉兮的電話,僅只有一次通了,然而不足半分鐘被掐斷。

“在打。”

小七的動作太快,北澤琛此番有點兒吃不準:“加快速度。”

“是。”

姜振中一腳油門踩下去,車外景物刮著勁風往後退。

冷哲開着吉普,抬手看錶。

距離簡璃失蹤超過半小時,30分鐘,於他而言不算短的時間。

嚓、嚓。

無線車載電話傳來聲音:“報告老大,南洋軍區來電。”

“南洋?”

他沒記錯的話,南洋是喻婉兮呆的軍機部隊。

“電報里說什麼?”冷哲攥緊方向盤,腳下踩了油門加速。

當車子駛過一處紅燈,他聽見電話里的程墨說:“今次未與貴軍直接交涉,我部高級機要秘書因私人原有潛入貴軍醫院,將貴軍指揮官簡帶走,特向貴軍致歉。”

吱——!

車輪摩擦地面發出尖銳的剎車聲。

冷哲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

程墨沒有語調的聲音再度重複了一遍:“簡教官在南洋軍機處沒有事先通知的情況下被他們的高級機要秘書給帶走了。”

“高級……”

正當冷哲躊躇間,直升機螺旋槳刮著強勁的氣流,逐漸騰升。

冷哲……

隔着厚重的機艙玻璃,戴了耳麥的人望着腳下只有指甲蓋大小的車子,以及那熟悉的身影。

冷哲仰頭,直升機藍色的機身上,赫然的南洋兩個大字映入眼球。

“喻婉兮!”

“小七,你給我停下!”

路虎一個漂亮的甩尾,停在了冷哲跟前。

北澤琛瘋狂地從車內跳了下來,握住手機大聲嘶吼。

“哥,抱歉,如果你要嚴懲我,也請讓我把簡璃送回英倫海。”

從來,他都不信他的妹妹會做出這麼出格的事情來,即便她再作再鬧,她都不會沒有分寸。

“你可知道,你這樣做的後果!”

“知道。”喻婉兮不置可否,“即便知道,我也要這麼做。”

“為什麼?”北澤琛低怒。

“因為……”

放下手機,喻婉兮拿起了連在直升機的衛星電話:“冷大隊,北副軍長,簡璃她屬於英倫海,只有回去,她才能夠得到新生,也只有回去,遠在大洋彼岸的艾琪軍官才能幫她。”

艾琪,Z集團軍後勤保障軍情部部長,簡璃最要好的朋友。

喻婉兮說完,掛斷連電話。

望着頭頂上的直升機,冷哲緊抿了唇線。

喻婉兮的話他每個字都聽進了耳朵,可是真的只有這樣,簡璃才能重獲新生蘇醒過來嗎?

他不知道,也不敢去想。

“喻婉兮,你若敢騙我,我絕不會原諒你。”

冷哲咬牙,隔着十幾層樓的距離衝著空中懸停的直升機說道。

喻婉兮沒有聽到他的話,單憑那一身的堅毅,她相信冷哲已然同意。

“走吧。”

飛行員比了個大拇指,推動手柄,彪悍的直升機在空中掉了頭,勻速朝向大洋彼岸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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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牌軍妻有點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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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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