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看見自己

影帝不愧是影帝，應變能力如此強，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接受自己身體內多了一個靈魂的事實。

走在前往看望自己的路上，宋溪幼心情複雜，就不應該來片場的。越清歌是影片的投資人，片場出了這樣的事，她肯定是要跟當事人交涉的，那麼，她看見躺在病床上的是宋溪幼會有什麼反應呢？

在姜之問離開病房的這片刻里，越清歌去了另一個病房。她問過了醫生，醫生說姜之問雖然腦部受到了撞擊，照理說是很嚴重的，但能夠安然醒來並且言語、行動都沒有問題那也就沒有大礙了，可是，醫生話鋒一轉，一起送來的那個姑娘狀況卻不大好。

姑娘？之問撞到的那個群演是女的？

越清歌皺眉，明明那場戲的群演都該是男人，怎麼會有個女的？

越清歌不知道，打聽到這一場拍的是末帝自刎，宋溪幼為了這個龍套的名額在副導演跟前擠破了頭。這年頭，群演是大大的供過於求，五十一天的工資也有大把的人要搶。也不知是劇組的盒飯好吃還是怎麼的，一大票的小姑娘搶着要做灰頭土臉的群演，擠在隊伍里的宋溪幼如是嘀咕着，旁邊一個姑娘把她往後扯了一把，撇嘴道，“要不是姜影帝的戲，八抬大轎請我都不來遭這個罪。”

如今追星都流行和偶像同場飈戲了？宋溪幼默默退了出來，偷偷繞到一旁給另一個副導演塞了兩百塊錢，後者用看智障的眼神打量了她一番，點了點頭，“去吧，那邊領衣服。”

塞兩百紅包領五十工資，副導演把錢揣到兜里，嘀咕着，現在這些姑娘出門都不揣腦子的么？

總之宋溪幼是搶到了這個名額，臉上塗上灰，拿上一柄道具弓，站到了圍困末帝的隊伍中。由於在一群大老爺們中顯得個子尤為瘦小，副導演給她指了前頭的位置，“站那去。”

那也就是姜之問恰好命中的位置……

宋溪幼在姜之問的身體裏感覺很局促，姜之問走得很快，宛如一個正常人，甚至比正常人還走得快些，因為他比正常人腿長……

宋溪幼搓了搓手，問，“哎，咱們這種狀況怎麼辦啊？”

沒有動用影帝大人的聲帶，這來自於靈魂的疑問只有姜之問能聽見，而姜之問頓了頓也給出了只有宋溪幼能聽見的回答，“不知道。”

宋溪幼：“……”

姜之問因宋溪幼的默然又補充，“先去看看你的狀況怎麼樣，希望你還有生命體征。”

宋溪幼：“……”

魂都沒了，哪來的生命體征？

——“醫生，既然她還有生命體征，那麼也就是還能搶救吧？你千萬不要放棄她啊，需要多少醫療費用都不是問題。”

剛走到門邊，姜之問與宋溪幼便聽見了病房內越清歌的聲音。

“可是，病人陷入了重度的昏迷，如果今晚醒不過來的話，很有可能會腦死亡。”醫生搖了搖頭，“這種情況很罕見，病人腦部並沒有明顯的損傷，但是卻失去了意識，專家會診之後也得不出結果。抱歉，我們儘力了。”

這句常常出現在狗血電視劇里的話清清楚楚地鑽進了在場所有人的耳朵里。

越清歌頹然，怎麼偏偏是她？看着病床上的宋溪幼，越清歌不甘心，再次懇求醫生，“求求你，一定不能讓她有事，費用真的不是問題。”

醫生擺了擺手，走出門，與姜之問擦肩而過。

姜之問緊緊抿着唇，他感受到了來自另一個靈魂的悲傷，也不知如何安慰，只能快步上前，站在病床前，讓她清楚地能夠看到自己。

“之問，你來了。”越清歌見姜之問走在床邊，伸出了手又收回來，頓了頓，“這邊我來處理，你回去休息吧。”

那份悲傷更甚，姜之問沒回答她，而是徑直坐到了病床上，為了看清床上面色蒼白的人，或者說，讓宋溪幼本人能夠距離自己更近一些。

病床上的人面色蒼白，素凈，看來醫院治病之餘還給她洗了臉。

越清歌很是詫異，之問竟會坐在陌生人的病床上？一點嫌棄的意思都沒有，難道，他們認識？

“你認識她？”

“不認識。”姜之問轉頭看向越清歌，反問，“你認識她？”

越清歌被姜之問這麼一看有些不自在，含糊回答，“不……不認識。”

姜之問不做追問，只是轉而對宋溪幼誠懇道歉，“對不起。”

這三個字，是說給床上的宋溪幼聽的，也是說給他身體裏的宋溪幼聽的。

這抱歉讓宋溪幼更加心塞了，本來還懷着一絲僥倖，希望回到自己身體邊就能夠靈魂歸位，可現在還真是一點跡象都沒有，難道她要一直呆在姜之問身體裏？不對，她要是腦死亡了，靈魂會不會也一起湮滅？

她才二十齣頭啊，沒活夠啊！

——哎，等等，會不會是因為沒直接接觸，所以不能歸位？宋溪幼靈光乍現，鬼使神差地伸出姜之問的手，觸上了自己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