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找他付錢

店老闆娘做了那麼久的生意，還是第一次見皮囊這般出色的小少年。

十八九歲的模樣，唇紅齒白，明眸善睞，似柳暗花明間一棵挺拔修長的清竹，沾染着純凈的露珠。鍾靈毓秀，如風如畫，依稀還可以聞得到淡淡的高山遠水之氣。他既帶着符合年紀的青澀，又擁有超乎同齡人應有的氣質——這少年看着很不好相與。

寡淡冷漠的表情，如昆崙山上的積雪一般，常年不化。倒是他旁邊，那個矮他一個頭的小姑娘，看着很紅潤活潑，和短貓兒似的小臉上，鑲嵌着兩顆圓圓的眼睛，笑吟吟的，大而明亮。

完全不是一種風格。

江晚眠抬頭，對着老闆娘一口氣報了全部的糕點種類，聲音清脆，然後又指了指那個懶洋洋倚在門框處，正抱着雙臂於胸前的黑髮少年，“找他付錢。”

總共五十文。

他付錢的時候不帶任何猶豫，很明顯是不再和莫名其妙的女生多浪費時間，畢竟軍中還有很多事務要處理。

但江晚眠還是快步追了上去，“你怎麼又轉身就走，不打一聲招呼？這家店鋪的梨膏糖很好吃的......”

他的腿長，又在軍校練出很果斷利落的作風，故而走起路來很快，她差點都跟不上了，後面半句話的聲音漸弱，也不曉得他有沒有聽見。

“我吃不了那麼多，你要不要——”

他打開車門，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不要。”

“哦。”江晚眠下意思地垂了垂眼角，雖然在她的意料之中，這人講話的方式又一貫如此，但還是感覺被針小小地戳了一下。

其實她還想說別的，“司令部為什麼不要車輛通行？”

少年忽然停下了動作，像想起來什麼似的，蹙了一下眉，居然將目光很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鋒利凜冽，難以招架。

江晚眠往後退了一步，“你，你幹什麼要這樣看着我？”

他反問，“誰讓你到新街口的？”

“我和姐姐要去永陽百貨逛街，她馬上就要生日了，姐夫給她挑禮物。”

很正當的理由。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竟勾了勾唇，露出難以言喻的神情，眼角底下漸漸泛上來的輕蔑和剛才那個攔住車輛的小兵沒有什麼區別。

他鮮少在江晚眠跟前有過情緒起伏，甚至連生氣嫌惡都沒有，大抵是太過淡漠的原因，又或者是她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不值得表達喜怒哀樂。

他終於鮮活了一次，而這種鮮活，卻是對她的不屑。

江晚眠忽然覺得自己有些辛酸，也不知為何辛酸，她覺得自己是應該生氣的，於是她很快將那種微妙的感覺掩蓋了下去，提高了音量，氣呼呼道，“有問題嗎？你們把路都封了，這兒走不通，那兒也走不通，我從學校回家還得繞道走，造成了很多人的不便。”

“不便？”他挑眉，“指的是妨礙了你吃喝玩樂逛百貨商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