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戰怨靈

竹里壽司店距離大佛寺只有數百米，算是大佛寺商圈最核心的地段。

壽司店外就是直通大佛寺的禮佛街。

禮佛街正是大佛寺秋日祭的主要舉辦地之一。

二十多分鐘前，禮佛街上可謂是人山人海，熱鬧非凡，遊人們摩肩接踵的在街道上遊玩，將十分寬敞的街道堵得水泄不通。

然而此刻，慶典的熱鬧喧囂早已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狼奔豕突和鬼哭狼嚎，先前還沉浸在節日歡樂之中的遊人們被突如其來的襲擊駭得面無人色，瘋狂的朝着遠離大佛寺的方向逃跑。

最前面的遊客親身經歷了那可怕的襲擊，可是後面的遊客卻對此一無所知，於是，前面的遊客拚命的往外逃，後面的遊客又死命的往裏擠。

一前一後的遊客浪潮宛如對撞而來的潮水，很快便將整條街道堵住了。

人們歇斯底里的尖叫着，往日裏的斯文、謙讓早已不見蹤影，他們此刻只想儘快逃離這個地獄一般的地方，可擁擠的人群將街道堵得死死的，簡直就是寸步難行。

當第一個被推到的人出現之後，立馬就有越來越多的人被其他人推到，而一旦倒地，這些人就幾乎不可能再爬起來了。

早就被嚇得失魂落魄的人群根本不會管腳下踩的是什麼，他們只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跑、不顧一切的跑！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作為東京最知名的廟會活動之一，大佛寺秋日祭每年吸引到的遊客數以十萬計，這數十萬人全都記在大佛寺周圍的街道上，根本就不可能在短時間內疏散出去。

騷亂一旦開始就很難停下來，隨着時間推移，街道很快便被徹底堵死了，即便人們拼盡全力的往外擠也是無濟於事，徹底堵死的街道已經完全無法通行了。

好巧不巧的是，禮佛街的人潮正好堵在竹里壽司店門口。

百里哲帶着香子走出大門的時候，看到便是衣服涇渭分明的場景。

竹里壽司店左邊的街道空空蕩蕩，除了一部分被推倒在地，活生生被人踩死的倒霉鬼，街道上再無半個人影。

而壽司店右邊的街道則又是另一幅場景，密密麻麻宛如沙丁魚群一般的遊客緊緊的貼在一起，每個人的臉上都是涕泗橫流，難看得一塌糊塗。

百里哲從這些人臉上看到的全都是驚恐和絕望，若是沒有杉原誠那通電話，百里哲自然是無法理解眼前的一切，可是現在，他卻對這一切沒有絲毫意外。

“怎麼了？到底怎麼了？難不成外面真的鬧鬼了嗎？”岩井百合擠到了門口，目瞪口呆的望着店外的場景，臉色唰的一下變得煞白。

剛才在包廂里的時候，岩井百合親耳聽到了百里哲對香子的囑咐，腦中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傢伙的泡妞水平真菜，居然用這種傻子都不會相信的假話來哄妹子’。

不過冬月香子的反應也出乎了岩井百合的意料，她沒想到冬月香子竟然那麼鄭重其事的回應百里哲，於是乎，她腦海中又冒出了一個念頭：“這女的演技真好，竟然把假話聽得這麼真，真是不服都不行！”

有這種想法的可不僅岩井百合一人，包間裏的服務員心裏也同樣是類似的念頭，只是出於‘職業道德和職業素養’，這個二十多歲便經歷了不下十五個男人的服務員還是穩住了臉上的表情，沒有露出一絲異樣。

百里哲和香子可不知道岩井百合跟女服務員的想法。

在確定香子有心理準備之後，百里哲便牽着香子走出了包廂，直奔大門而去。

當包廂門打開的那一刻，女服務員和岩井百合都是一愣，因為外面的大廳里居然空無一人，無論是來就餐的遊客還是店裏的工作人員，全都不見了蹤影。

早有心理準備的百里哲和冬月香子自然不會太過意外，稍稍停頓了一下便直接走向大門。

女服務員和岩井百合心裏此刻也泛起了嘀咕，因為她們已經聽到了外面的尖叫，從隱隱約約傳來的哭喊聲中，她們真的聽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詞彙。

兩人見百里哲和冬月香子已經走在了前面，頓時快步跟了上去，然後便是兩人擠到門口，看到門外場景的一幕了。

“哲元君！”香子牽着百里哲的手變緊了一些，眼神中卻閃過了一抹堅定：“萬一情況危險，我絕對不能拖累哲元君！”

百里哲沒注意香子的神情，即便注意到了，也不會猜到自家小媳婦已經做好了不拖累他的準備。

街道上擠滿了幾乎要發瘋的人群，與其出去，反倒不如留在店裏，百里哲幾乎是一瞬間就做出了這個決定。

“可惜我的體術等級還是低了一些，若是能提升到下一個階段，就算帶一個人，應該也能用的出來。”

百里哲之前就已經實驗過，只要背着超過50斤的東西，他就無法用月步騰空飛行。

香子雖然很苗條，但她的身高擺在那裏，體重一直維持在九十多斤。

因此，他是不可能帶着香子飛離這裏的。

就在百里哲琢磨着出路的時候，門外的人群忽然歇斯底里的尖叫了起來，哭喊聲和尖叫聲瞬間提高了一大截。

百里哲頓時朝大佛寺方向看了過去。

只見空空蕩蕩的街道上不止何時出現了三道虛幻的身影。

三道幻影之中有兩道是人形，還有一道則有些像貓。

它們全都是怨靈，百里哲一眼就認了出來。

三條怨靈是從大佛寺方向飄過來的，百里哲看過去的時候，這三條怨靈正‘歡呼’着撲向地上的屍體。

那些屍體，正是之前被踩踏而死的遊客。

百里哲盯住了最近的一條人形怨靈，發現它就像前世在恐怖片裏面看到的那些惡鬼一樣，靜靜的漂浮在屍體上空，臉對着臉，張開黑洞洞的嘴巴，從地上的屍體中汲取某些神秘的東西。

只見地上那具剛死不久的屍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暗淡了下去，原本還有些血色的皮膚飛快的變得灰白，一塊塊屍斑浮現而出。

大多數情況下，屍斑會在人死後2~4小時出現，通常是暗紅色或暗紫色，而且是在屍體的低下部位，但眼前這具被怨靈汲取的屍體卻不是這樣。

短短几秒鐘，屍體的皮膚就被紫黑色的屍斑覆蓋，而且皮膚還出現了褶皺和乾枯的死皮，甚至連頭髮都明顯變得黯淡了許多。

“它是在汲取生命力！”

百里哲腦中瞬間就閃過了這個念頭。

杉原誠傳過來的資料上面有相關記載，但資料上面都是些照片，跟‘現場直播’還是有着巨大的差別。

汲取了一具屍體之後，怨靈又飛快的撲向了下一具屍體。

一連汲取了五具屍體之後，怨靈的身形似乎變得凝實了一些。

“原來這玩意兒可以汲取人的生命力變強！”

人剛死，生命力可沒有那麼快消失，畢竟都是壯年之人，跟那些老死或者病死的人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百里哲雙眼一眯，沒有冒然行動，依然耐心的觀察着。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他第一次跟這種難以理解的存在接觸，一點兒經驗都沒有，能夠多了解一些，總歸不是壞事。

就在人形怨靈準備前往下一具屍體的時候，那具‘屍體’忽然從地上爬了起來，歇斯底里的哭喊着朝人群所在的位置爬行。

他的兩條腿都被踩斷了，卻十分幸運的沒被踩死。

當然，沒被踩死究竟是幸運還是不幸，現在真的不好說。

這傢伙剛才是暈了過去，醒過來的時候怨靈已經飄了過來。

知道自己雙腿已斷，跑肯定是跑不了，於是這傢伙乾脆一狠心開始裝死。

讓他沒想到的是，怨靈們跟電影裏演的鬼怪不一樣，竟然連‘死人’都不放過。

眼見着人形怨靈很快就要飄到自己頭上，這個裝死的傢伙哪裏還裝得下去，爬起身來就朝着人群所在的方位爬去。

那條人形怨靈似乎也沒想到地上還有一具假屍體，愣了一下才朝那人飛過去。

別說是爬，即便是短跑冠軍，也不可能跑得過怨靈。

一個彈指不到的功夫，怨靈就飛到了那人前面。

“滾開！滾開啊！”地上的男人發瘋似的尖叫着，一邊叫一邊將身上能扔的東西全都扔了出去，狠狠的砸向怨靈。

然而，讓此人以及所有能看到這一幕的人無比絕望的是，他砸出去的東西根本就碰不到怨靈的身體，就彷彿怨靈是空氣一樣，直接從怨靈的身體當中穿了過去。

物理攻擊無效，這一條也證實了。

百里哲雙眼一眯，手中突然出現了兩把寶刀，正是菊一文字和雪走！

女服務員和岩井百合全都在他前面，根本就沒看到這一幕，而冬月香子早就知道自家心上人是進化者，將這種憑空變出東西的本事當成了百里哲的能力，也沒有感覺有什麼奇怪的。

百里哲將菊一文字和雪走掛在腰間，撥開堵在門口的兩人，做好了隨時出手的準備。

他不會去救地上的那個男人，因為他還要利用對方觀察怨靈的能力。

街道上，人形怨靈忽然發出了一聲鬼嘯。

它的嘯聲極其刺耳，比聲音最尖的女人的尖叫聲還要刺耳得多。

嘯聲剛落，也不見怨靈有何動作，地上那人便像是被汽車撞到了一樣，忽然從地上飛了起來。

那人飛起來兩米多高，砸出去四五米遠后又翻滾了好幾圈才停下來。

就這一下，本就受過傷的男子直接就爬不起來了，躺在地上出氣多進氣少，眼看着隨時都會斷氣。

人形怨靈又發出了一聲類似歡呼的尖嘯，猛撲到那人身上，直接將手掌插入對方頭頂，然後就十分‘快活’的哆嗦了起來。

活人顯然比屍體的生命力更足，足足過去二十幾秒，怨靈才從那人身上離開，而此時，裝死的男子已經跟之前的那些屍體前輩一模一樣了。

這一幕顯然刺激到了不遠處的人群，人們又開始拚命的哭喊，拚命的朝外面擠。

可街道已被堵死，他們怎麼可能擠得出去？

品嘗過活人的滋味之後，那條人形怨靈哪裏還看得上地上的屍體，直接將目標對準了壽司店裏的百里哲等人——這傢伙貌似挺懶的，就因為壽司店離它更近就將百里哲等人當成了目標。

壽司店裏，女服務員和岩井百合驚恐的尖叫了起來，想也不想就從店裏沖了出去，朝着人群所在狂奔而去。

人形怨靈是真‘懶’，根本不去追這兩人，而是直奔壽司店而來。

冬月香子小臉煞白，無邊的恐懼幾乎要將她徹底吞噬，可她戀戀不捨的朝百里哲看了一眼之後，還是毅然決然的鬆開了手掌：“哲元君，不要管我了，你自己趕緊跑吧！”

“哲元君，阿伊西代路！（注）”

“跑？”百里哲又是感動又是失笑的看了看冬月香子，手指輕輕一彈，將菊一文字輕輕推出了刀鞘：“香子，你可能對我有些誤會，你的哲元君......可是很強的！”

話音未落，百里哲便已衝出了壽司店，於此同時，一聲清亮的刀鳴在空氣中蕩漾開來。

“一刀流*三十六煩惱風！”

百里哲猛地抽出菊一文字，對着半空之中的怨靈狠狠斬了過去。

碩大的劍氣風暴憑空浮現，飛快的卷向了人形怨靈。

不遠處，絕望無比的人們全都驚呆了，瞠目結舌的望着空中的劍氣龍捲和斬出這一擊的百里哲，如看神佛。

“那是什麼？！”

“我不是在做夢吧？”

“得救了！我們得救了！”

人們激動得歡呼起來，死死盯住人形怨靈，期望親眼看到它被斬成碎片。

然而下一刻，人們就像被卡住了脖子，歡呼到一半就戛然而止，因為呈現在他們眼前的一幕，實在是太令人絕望了。

只見巨大的劍氣風暴自怨靈身上席捲而過，就跟之前那個裝死的男子砸出去的東西一樣，沒能給怨靈造成任何傷害。

這一擊只是百里哲的試探，原本就沒指望可以一擊奏效，可是遊客們不知道，他們還以為這是百里哲的絕招。

連絕招都沒用，這豈不是意味着，他們還是逃不了一死么？

這邊的動靜太大，另外一條人形怨靈也被吸引了過來。

不過這條怨靈的目標不是壽司店，而是更遠一些的人群！

註：日語‘我愛你’的音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