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指示燈終於熄滅了,他隨手扔掉指節上的半截未燃完煙蒂,步覆倉促地走了過來。
“醫生,怎麼樣了?”
“薰少,很抱賺,孩子……沒了。”
孩子沒了,沒有了,他的心也空了,空空如也,上天真的就這麼殘忍帶走了他的孩子。
他的身形就象一尊雕像,僵在那裏老半天,找不回自己失去的意識。
楚若曦經過了三個小時的全力搶救終於撿回了一條命,然而,孩子沒有了,她卻也變得不言不語,把自己封閉在狹窄的空間,不言不語,不再說一句話。
看着病床上那個蒼白到幾經透明的玻璃人兒,朱子薰的心猶如刀割,他不知道怎麼辦?孩子沒有了,這一切並不能怪他,然而,楚若曦看了一眼剛走進屋子的他,然後,視線就越過他,看向那洞空的大門,不再對他說一句話。
這樣的楚若曦讓朱子薰痛苦不堪,他不知道該怎麼辦?她成了這個樣子,想挽回這段婚姻,他已經無能為力了,浴室里,遍佈了水蒸氣,高大強壯的男人站在花灑下,仰起刀刻般的容顏,溫暖的水流從花灑頭傾泄而下,濕了他的一頭青秀的烏黑,長長的睫毛沾粘在一起,長睫毛下那對幽深的黑潭暗光迸射,垂下眼帘,他舉起自己粗壯的手臂,看向自己的手腕處,另一手緩緩舉起一把小小白光泛射的刀片,銳利的刀片就此划落,手臂處肌膚就此裂開了一條小小的血口子,細細的血線從手臂處划落,與銀白的水花一起沖刷在一起,那血花就此變淡變淡,淡到毫無一絲痕迹。
從此後,朱子薰再也沒有去看過楚若曦,直到她出院,他也只是讓孫澤前去接她出院,而他自己則以出差為由。
楚若曦出院后,身體經過調養,比原來要好得多了,她的心情雖然很沉重,精神卻要比以往要好得多了。
今天是一個艷陽天,吳媽陪着她在園子裏休息,孩子沒有了,她的心也很痛苦,但是,沒有緣分的,佛說,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是強求不來的。
朱子薰又要大半年月沒回家了,自從她住院后,她就一直未曾看到過他,聽吳媽說,偶爾回來了也都住在客房裏。
孩子是她們之間的心結,她知道,他有意迴避自己,他恨她,然而,她也恨他,如果在這段婚姻里,剩下的皆是恨了,那麼,這段婚姻還有維持下去的必要麼?
“吳媽,告訴子薰一聲,就說我有事找他。”
她抬起臉,迎着遠邊天際那一縷陽光,對身側的吳媽說道。
“噢,好。”吳媽一臉狐疑地望着她,不知道她是想通了,還是決定了什麼?可是,按照少奶奶一向倔強的性格,她是不會妥協的,她找少爺幹嘛呢?
但是,畢竟是主人下得令,吳媽深知自己沒有資格過問,儘管心頭疑云云重重,她還是轉身去通知少爺去了。
接到吳媽的電話,朱子薰的心頭沒有任何的驚喜,有許多的事藏在心底,終有一天必須要解決,所以,他放下手上的工作,驅車趕了回來。
他回來的時候,若曦正一個人獨自在院子裏曬着太陽。
“好點兒了嗎?”
“你回來了。”聽到耳側輕柔的問語,她緩緩地轉過臉,看了眼身後朱子薰,從那把青藤椅上站了起來了。
她的面容沒有任何錶情,語調也是波浪不興。
陣陣暈眩襲來,她險些支撐不住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醫生告訴她,還有一點兒貧血,她也堅持着在服着葯。
“小心。”朱子薰見她差點兒跌倒,趕緊伸出手臂意欲摟住她的身軀。
然而,楚若曦卻急切地抓住了身側的藤椅架,待自己的眩暈過去。
然後,撐着身體繞過朱子薰俊美的身形,逕自向那條通往廳堂的大門而去。
朱子薰轉過身體,望着她蒼白如一縷幽魂單薄身形,心中百味雜陳,自己伸出的手僵在了空氣里,然後,他摸了摸鼻子,收回了僵在空氣里的手,抬腿跟隨着她的步伐而去。
當他推開新房的大門時,就看見了楚若曦習慣性地又站在窗檯邊,窗檯邊的花瓶里不是枯萎的白潔醒,而是一束漂亮新鮮的黃燦燦的非洲菊。
陽光照射在非洲菊花朵上,亮麗的黃色刺痛子薰的眼睛。
而新房那組沙發椅子旁邊置放着一張打印出來的白色紙張,當朱子薰的視線接觸到那幾個大大的楷書字體時,心底終是無聲掠過了一抹心酸,在看到床鋪旁收拾妥當的那個白色精巧小皮箱時,心裏象是有萬柄鋼刀在捅。
“白瑞的死與我沒有關係。”
“那天晚上……”
他張開涼薄的嘴唇艱難地解釋,然而,那語言顯得蒼白無力,楚若曦轉過身子,輕輕地打斷了他即將吐出的解釋。“不再重要了。”
有些事情即然解釋不清,那就不要再解釋,即然你我的分離必然已經註定。
“簽了吧。”她淡淡地笑着,輕輕地走到沙發椅前,然後,彎腰撿起那張白紙,向朱子薰走了過去,親自遞到了朱子薰的面前。
朱子薰的黑眸不停地閃爍,他不想簽,真的不想簽,儘管孩子失去了,他也會原諒她,然而,她想要離去的態度是這般的絕決。
可是,這一刻,父親的給他說的那句話一直在他耳朵邊上縈繞。
“好男兒志在四方,志在四方呵,志在四方。”
心頭象堵塞了一萬噸生鏽的鋼鐵一樣難受,他不可能為了這段情失去了最後的一絲尊嚴,他想,就算是他跪在地上求她,她也未必回回心轉意,只因,白瑞橫在了她們之間,散了吧,天下無不散的宴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