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個男人
此刻我正在車子的後排座椅上抱着瓶脈動“躺屍”,墨黑已經吸飽了水,又吃了火腿腸,“酒足飯飽”后,鼻頭終於恢復了以往的濕潤,此時正趴在我腳邊呼呼大睡,呼嚕打的響亮,一點都沒有做為狗為主人放哨站崗的自覺。
“你也睡一會吧,你放心我,我對形象還不如這隻狗的女人沒有什麼不良的想法。”前排開車的毒舌男說道。
哦,對了,介紹一下這個男人。時間倒回到半小時前,當時這個叫沈一歡的男人正駕駛着這輛汽車風馳電掣的開往機場,當然說風馳電掣帶有褒義的意思,實際上是他被朋友騙至來參加賽后“自駕觀光”,一心嚮往大好河山的男人走到路上才知道所謂“觀光”不過是那些“男男女女的愛情遊戲”。一氣之下憤然開車獨自返回,這才在路上撿到了墨黑以及它快要down機的主人。“我還以為你人已經死了我能撿條不錯的狗,要不是不搬你這狗不跟我走,我才懶的帶着你。”這是沈一歡的原話。我相信這是個事實,因為當這輛像墨黑一樣黑黑的切諾基呼呼在我身邊開過又倒車回來的時候,他確實是第一時間去召喚墨黑讓他上車,確實看也沒看躺在地上的我,“不自愛的女人”,我聽他搬我的時候憤憤地嘟囔了一句,但是我實在是無力再問他為什麼說了我這樣一句。“隨他去吧,反正我死不了了。”我心裏並不介意他怎麼說我,在生死面前,罵人與耍流氓都是小事,都是小事,我能忍,能忍。
接下來的路程我們避免了一切不必要的交流,直至路上建築多了起來,起先還比較低矮,我斜靠着一側車門只能看到建築的一層薄薄屋頂,漸漸地,高大些的建築也多了起來,我不用勉強直起身子,也可以看見建築的大部分樣貌,路上人也多了起來。我勉力移動了下,扒着汽車玻璃往外看,知道是進了市區了。
車子拐了個彎,突然減了速,我抬頭看到了這個旅館門口的門衛向我們的車招了招手,示意車子停到裏面的停車位上。
沈一歡下了車,打開後備箱拿了個登山包出來背在身上,又打開後座的門,此時墨黑已經醒了,對着沈一歡不住地搖尾巴。“這個叛徒”,我看着墨黑的狗腿樣子小聲嘀咕。
“你自己能下來吧。”沈一歡冷冷的聲音。
“我…試試吧…”見沈一歡真的只是問一問,並沒有要上來幫我的意思,我努力的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經過這幾個小時的休息,身體雖然還沒有多少力氣,但是好歹能移動些了。“還好還年輕啊。”我在心裏暗暗地慶幸了一下。
“能走就別磨磨蹭蹭的。”沈一歡看我能動,沖我說了一句,轉而溫柔的摸了摸墨黑的腦袋,回身就往賓館裏面走。
“哎,果然,這年頭人不如狗。”我在心裏又嘆了一句,慢慢的移動了身體下了車。“哎,不對啊,你怎麼知道我住在這裏?”我突然回過味兒來,奇怪的問他。
沈一歡聞言回頭瞟了一眼我身上衣服下擺的一個LOGO,扯出個冷冷的笑,哼了一聲,甩過頭繼續往裏走,“參加比賽的人不都住在這裏嗎?”
哦~我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衣服是比賽贊助商提供的,不同隊伍顏色款式略有不同,但大體上都相差不多。說起來我也以為是個賽后自駕觀光團,所以也並未換服裝,想着觀光自然還要走動費些體力,還是這身運動來得方便。加上我平日裏也不是個愛打扮的女人,於是便仍穿着這身已經大約腌入了味兒的衣服出了門。現在想來我能那麼容易地從那幾個在路上突然顯示出醜惡嘴臉的男人手裏逃出來,除了墨黑奮力的保護與我棄車保帥丟下的財物,另一方面,大約就是再見色起意的人,也受不了對着幾天來汗液帶來臭味的女人親近吧。
“隊友,你是隊友嗎?”我眼眶有點泛淚光,越野一次,隊友一生啊。雖然我們才剛認識,但他救了我的後半生啊!“唉,隊友~你等等。唉,隊友~~”我邊喊着邊一步一挨地往賓館走,想着熱情點總是沒錯的吧。耐何脫力太久,我腿腳不便,一個沒注意,正被沈一歡剛剛大力推過的旋轉門撞了個正着。“啊呦!”
沈一歡聽到我的聲音,回頭看了我一眼,見我捂着不甚好看,現在更沒什麼觀感可言的臉道:“你這女人戲怎麼這麼多?”
我揉着被撞得眼淚都流出來的眼趕快緊走兩步:“隊友,你看,我東西都丟了,手機也丟了,你能不能借我你手機用一下?”
沈一歡上下又打量了我一下,一句話沒說,掏出褲兜里的手機解了鎖遞給我,我趕忙像供着爺爺一樣雙手接過,往無人的角落裏略走了走,撥了一個我記憶里為數不多有殘存記憶的號碼。
“老紀!”電話終於通了,聽到老紀的聲音,一瞬間,這一天來受到的所有驚嚇和委屈全都涌了上來,眼淚不自覺得就往下掉,像下豆子似的,那叫一個噼里啪啦,一會兒手機都給沾的濕乎乎的。
沈一歡跟上來臉色不太好,似乎想說些什麼,但大約見我哭的梨花帶雨,終是張了張嘴,給了我一個大白眼,迴轉身走遠了,彷彿示意他不會聽到我什麼。
“喲,教養還怪好。”我邊哭邊腹誹了他一句。
那邊老田聽了我哭了半晌竟然沒有掛斷,遲疑地問了句:“神經病?你是神經病?”
你才神經病,你全家都是神經病!但是這句神經病立刻溫暖了我,我忙不迭地回道:“是我,是我,老紀,我手機丟了,我東西都丟了!”
“你別哭,你別哭,出什麼事了?”那邊老田也急了。
橫豎是斷斷續續地把事情講明白了,老田的脾氣立刻上來了,“報警!這是犯法!抓他們!”
“不是比賽的事,是賽后自由組織的這部分人的問題,而且我沒有證據,在路上,沒有錄像錄音什麼的。”我委屈極了。
“想辦法,看看有沒有證人,肯定被騙去的不止你一人!”老紀義憤填膺。
“現在的主要問題是,我財物都丟了,手機也沒有了,一窮二白的,這路上怎麼辦啊?“
“你別急,我手頭還有點錢,我微信轉給你。哎喲,你的手機丟了我怎麼轉給你呢?你帶卡嗎?”
“我的卡和手機放在包包里,一起...”我又要哭起來。
“證件呢?去銀行辦一張。”
“也在那個包包...”
“真是服了你了。機票呢?”
“機票倒是早就買了。”
“那還好,你別著急,你先去機場補一張臨時身份證,然後登機。等你到了我去接你。”
“那我去機場的路上可怎麼辦呢?我沒有錢坐車...”我突然想到我的衣箱還在旅館房間裏,幸而那東西又笨又重,我懶得帶它,將它放在房間裏,不然我可真要成了光桿司令了。我的腦洞在瘋狂的漏風:箱裏還有什麼值錢的嗎?我能否在路邊賣了換個路費?或者是...我看了眼衝著沈一歡搖尾巴的墨黑,賣掉這隻“叛徒”是不是也可以...墨黑像有感應般,回頭向我的方向望過來,順帶嗚嗚的發出了威脅的聲音。
“神經病啊神經病,你可真是個神經病,讓我想想,你現在用的是誰的手機?”
“就是路上撿到我的隊友的…”
“這個人既然能救你說明他心不壞,你看你能否和他商量一下,我把錢轉到他的微信上,讓他給你現金?”
我偷偷看了一眼遠處的沈一歡,想了想那冷言冷語,又想了想自己的處境:皮之不存,毛將附焉,裡子都沒了,要面子做什麼,堅定了下信心:“那......我去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