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我不想成為他的軟肋
沈津風這次出差,就沒帶工作上的那部手機,因為不想被國內的人聯繫,而美國那邊他讓助理給自己安排了一部新手機,所以只帶了那部生活用的手機過去。
所謂生活用的,那自然是只有身邊親近的幾個人才知道的手機號,比如陳鈺鹿,比如卡爾和秦簌。
像周普這個沈津風只希望和他能有工作往來的人,沈津風當然不會把生活用的手機號給他,所以說到底,就算周普照了照片發給沈津風,等到沈津風看到照片再來查車牌號找到他們,估計也是十幾個小時之後的事情了。
沈津風回來的第一時間,沈慶余就能夠知道,陳鈺鹿心想着,憑藉沈慶余的性子來看,他一定不會讓自己等太久,他一定會第一時間找沈津風談判,到時候就算沈津風看到了周普留下來的線索,也來不及做什麼安排打算。
沈慶余看起來並不像是會輕易放過他們的人,陳鈺鹿能夠控制得了他一時,卻不敢保證下一秒他會不會變卦。
眼下只能靠他們自己救自己了。
“周普,”陳鈺鹿叫住已經翻身坐起來的周普,“你被帶來的時候,有看到是怎麼來的嗎??剛才那個沈慶余帶你們過來的時候,你們有看到這個房子的構造嗎?”
陳鈺鹿急於想要知道一切,這個地下室里的光線實在太過陰暗,呼吸之間都帶着厚重的灰塵味,她雖然不是多麼嬌氣的人,可是環境的確太過惡劣,她想要離開。
周普沒說話,只是重重的喘着粗氣。
陳鈺鹿知道他被打的那幾下應該夠疼的,他又不是鋼鐵之軀,那些黑衣人下手肯定是往死里打的,周普身上怎麼可能不疼?所以也耐心的等着他。
周普好像知道陳鈺鹿會錯意了,知道她還在等他的回答,乾脆說實話讓她放棄,“沒看到,我全程被矇著眼,哪裏知道走了哪些地方看到哪些結構?”
他說的有些不耐煩,好像陳鈺鹿是非逼着他要說的。
都這個時候了周普還在開玩笑不把這回事當真,陳鈺鹿也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周普!我拜託你仔細努力想一想,就算你被矇著眼,那也應該記得你轉了幾次彎走了幾步路有沒有上下樓梯吧?你不是連這點都不知道吧?”
“我怎麼會真的去記?”周普踹了腳邊的玻璃瓶一腳,玻璃瓶被他踢到牆角,碎了一地的渣子,“我又沒想過有朝一日我會有被綁架的一天,我怎麼會知道要去記這些?”
她雖然說的有些道理,可現在並不是講道理的時候。
她又怎麼會想到自己也有這麼一天,她也完全是沒有準備的,但是她至少會學會在出事的時候努力想辦法脫落困境,而不是坐以待斃。
陳鈺鹿讓王君怡到她前面來背對着她,然後開始研究起她手腕上捆着的麻繩來。
看起來並不像是死結,可惜地下室的光線實在是太暗了,陳鈺鹿不能完全看清楚繩索捆綁的走向,只能憑藉著記憶,讓王君怡把手盡量抬高,她好用牙把繩索摸索着解開。
沒辦法,三個人的手都被反捆着,陳鈺鹿還被捆在一把椅子上,他們要是想要自救,就只能想盡一切辦法。
“喂陳鈺鹿!”周普發現了她們這邊的不對勁,“你在幹什麼?”
“把繩子解開,我們想辦法出去,”陳鈺鹿吃了一嘴的麻繩須,一邊往外吐一邊喊周普:“你別愣着了,快過來幫忙。”
周普聽過她的意圖之後並沒有動,依舊坐在原地,沒有要來幫她的意思,非但如此,還勸着她:“你不是說了沈津風會來救你嗎?你現在這麼做只會惹怒沈慶余你知不知道?”
陳鈺鹿說知道,“但是我不能就這麼坐以待斃吧?”
陳鈺鹿示意王君怡可以暫時放下手休息片刻,對周普說:“你怎麼知道那個沈慶余會不會突然變卦,怎麼就知道他在用我們成功威脅沈津風得到想要的東西之後不會滅口?周普,你怎麼就那麼信他說的話?”
周普閃亮的眸子暗了暗,低下頭去沉默不語,半晌后也只是道了一句:“你何必呢?沈津風一定會來救你的,他拼了自己的命也會把你救出去,你就別惹怒沈慶余了。”
“你很了解沈慶余?”陳鈺鹿一臉狐疑。
周普抿嘴,“他是誰你不知道嗎?”
“我只知道他是沈家人,”陳鈺鹿從自己已知的信息里得知,“照年齡來看,應該是沈津風的兄弟,也許是沈津風盯着家主之位的動機太明顯了吧,沈慶余坐不住了?”
周普低頭,把臉埋在暗處,過了一會兒才傳出幽幽的聲音:“沈慶余是沈津風同父異母的親弟弟,沈家老爺子不太看好這個孫子,大概也是覺得他做事衝動沒有分寸,照現在的形勢來看,沈慶余大概已經知道自己在老爺子那裏沒有機會了,所以想中途截胡,用你來讓沈津風交出家主之位。”
“他連親兄弟的面子都可以不顧,你只是一個外人,你要是惹怒了他,他更不會在乎你的死活,”周普的聲音像是在警告,“你也說了,你只是不確定他會不會變卦,但是你如果試圖逃跑,他一定會變卦。”
周普說的不是沒有道理,連王君怡聽過之後也慢慢被他說服站在了他的那一邊:“是啊小鹿姐姐,剛才那個男人好凶,把那個哥哥打的也好慘,如果他生氣,我們就都完了。”
小姑娘說著說著都快要哭了,她不過是想要來報個恩而已,她不想連最後回家的機會都沒有,她還想回家,她一定要回家。
陳鈺鹿好半晌都沒說話,整個身體鬆懈下來,磨着麻繩的手腕和腳踝更疼了,她獃獃地望向牆面上只有一絲縫隙的窗戶,透出的慘白日光就像是唯一一點生的希望,是希望,但卻遙不可及。
陳鈺鹿默了好久才沒有讓眼眶的眼淚掉下來,地下室的光線雖然昏暗,但離得近的話依舊能夠看到對方的臉,陳鈺鹿不想讓王君怡看到自己哭,不是因為怕被人看到軟弱的一面,而是此時此刻,她必須要有堅定的意念。
她一定要讓王君怡平平安安的回到家。
周普見陳鈺鹿這邊突然安靜沒有了聲音,不太放心,叫了陳鈺鹿幾聲也沒得到回應,掙扎着起身朝她這邊走來。
陳鈺鹿突然把他叫住了,讓他就站在原地,別靠近她。
“周普,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們好,”陳鈺鹿在思考片刻之後終於得出結論,“但是,我不能成為沈津風的軟肋,沈津風當然有能力能夠救出我們,可是我不想讓他為難。”
“他一定、一定會為了我和沈慶余談條件的,可放棄一切並不能成為他愛我的證明,‘為了誰可以放棄一切’這個說法本身就是個謬論,”陳鈺鹿的態度非常堅定:“如果我本來也就有能力讓他不那麼為難,那我就不會浪費這樣一個機會。”
“沈慶余在和沈津風談判之前是不敢動我的,就算被發現,他也絕不會傻到要動我這個最有用的籌碼,”陳鈺鹿此刻冷靜極了,大腦轉的飛快,“所以,你們跟不跟我走,權利在你們,但是我保證,不會讓他傷害你們分毫。”
王君怡沒說話,她心裏怕的要死,她已經六神無主,哪裏還有做決定的理智?
至於周普,他從陳鈺鹿讓他別過去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經坐在原地沒說過半個字了。
他當然知道陳鈺鹿和沈津風情比金堅,當然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嚴絲合縫他一點都插不進去,也當然知道陳鈺鹿現在唯一的希望都來自沈津風,她甚至可以為了不讓他為難而勇敢的賭一把。
他還能說什麼、還能做什麼呢?
他的話她會聽嗎?他做什麼和她還有關係嗎?
她的眼裏心裏滿滿都是她的沈津風,她那麼堅定,心裏根本就再也裝不下其他人。
那一瞬間,周普覺得自己真的一點用的沒有,就像是她說的那樣,至少他默默一路跟着沈慶余及時報警,都要比他和她一起被關在這個不知是何處的地方強得多。
他在這裏一點忙也沒有幫上,甚至還拖了她的後腿。
周普第一次覺得,原來自己不能和陳鈺鹿在一起就是命運的安排,是上天的指引,不是陳鈺鹿覺得不合適,而是他根本就配不上這個姑娘。
“那……你需要我做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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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則左思右想,還是決定在沈津風回來之前能盡量把這件事情處理好壓下來,他並不想看到他們兩兄弟為此反目。
不過他也沒想到沈慶余這孩子這次居然把事情鬧得這麼大,綁架這件事情也幹得出來。
說到底也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
長久以來,他都把目光和關注度放在沈津風身上,對這個小兒子的關心真的很少,特別是在他媽媽去世之後,沈慶余就基本處於沒人管的狀態。
他忙着公司的事,忙着打聽國內路南意母子的消息,忙着和自己的母親抗衡,因此在對小兒子的關心和教育上,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可以放上來。
他只會給他拿錢,對他的要求也只會用錢來解決搪塞,甚至從來沒有參加過他的家長會和學校的活動。
他原本只想着讓沈津風去爭、去分的更多的家產,因為那本來就是屬於他的,是他這個父親欠他的,他無以償還那空缺的十幾年的感情,只能想辦法用更多的權勢和錢財來彌補,至於沈慶余,他名下還有一些小公司和基金,他都可以給他。
可現在他才發現,沈慶余對家主這個位置的野心會那麼大。
沈則心裏也清楚,沈慶余根本就不是沈津風的對手,沈津風都能不需要經過他的同意調動他的私人飛機,可見這個大兒子的能力和手段,是他的小兒子永遠也比不上的。
如今,沈慶余綁架了陳鈺鹿,沈則肯定,沈津風嘴上說著只要沈慶余放陳鈺鹿回來就不會計較,但是他一定不會放過沈慶余。
如果沈慶余可以就此作罷,低頭認個錯,那他這個做父親的還可以拉下顏面幫他向沈津風求求情,然後把他送到美國去,讓他在那裏安安分分的過完一生。
“你要我放人,還要認錯?”沈慶余差點沒把面前的桌子給掀了,“父親,我敬您是我的父親,但是您也不能太偏私,什麼都想着沈津風吧?”
“我也是為了你好,”沈則憂心忡忡的看着小兒子,“慶余,你鬥不過你哥哥的。”
“他不是我哥!”沈慶余把面前桌子上的杯子全部扔到了地上去,“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孩子,我沒哥哥。”
沈則看着滿地的碎片,無奈地搖了搖頭。
可是他這一搖頭,卻讓沈慶余覺得他是在看不起他。
沈慶余揉揉鼻子,拉出椅子坐下,一隻腳抬到另一條腿上放着,靠在椅背上,語氣明顯不悅:“我知道您看不起我,我媽媽不是您喜歡的人,我不如您那私生子聰明,您從來都看不起我,我知道。”
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了,突然被人翻了出來,就好像是一個積滿了灰塵的木箱子,時間的摧磨下開始慢慢腐敗灰化,變得骯髒不堪。
那些本來已經被沈則盡量忘記的事情被突然提起,他依舊選擇逃避。
“你是我的兒子,我從來都沒有……”
“那您為什麼從來不會來我的學校?您為什麼不肯和媽媽帶我去海洋館遊樂園?您寧願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來中國就為了在學校門口遠遠的看你那從沒打過招呼的兒子,都不願意花一個小時的時間聽我的演講競賽。”
沈慶余看起來傷心極了,那些被忽略、不受重視的童年經歷就像是一把一把的利劍刺穿他的心臟,從小就在他的心裏埋下了仇恨的種子。
他討厭那個素未謀面從小都只從管家嘴裏聽到過的大哥,討厭那個把父親所有的注意力都搶走的沈津風,討厭那個從來都看不起自己把自己當傻子玩的沈津風。
沈慶余從把陳鈺鹿帶走的那一刻起就沒打算要收手。
“您只會有一個聰明兒子,不是我死就是他亡,”傷心過後,沈慶余換上了那副玩世不恭的狠毒模樣,“這是我和沈津風之間的私人恩怨,您最好別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