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 認罪請降
第302章認罪請降
幽暗的長道里,腳步聲和呼吸聲都格外明顯。
墨琛左手拿着夜明珠,右手緊攥着身旁人的手,大步疾走,一邊在心中估算着里出口還有多遠。
走着走着,右手猛地一空。
他走出幾步才頓步,轉頭看向靠在牆邊撫着心口急喘的人,眼中多了幾分憐惜:“瑜兒可是累了?”
冷瑜緊咬着唇沒有答話,只攥緊了衣襟。
“若朕沒記錯的話,再走一刻就到出口了,眼下這裏不安全,你再忍忍,等出去后朕再尋個安全的地方讓你歇歇。”墨琛折返回來,伸手要拉她,卻見眼前的人靠在牆邊顫抖不已,“瑜兒,你這是怎麼了?!”
“陛下為何要帶臣妾一起走?”冷瑜緩緩抬起頭來,顫聲問。
“自是因為舍不下瑜兒。”墨琛本以為她是身子不適,亦或是被母後下了葯,等看到她滿面的淚水時,心下恍然,握住了她抬起的左手,“你放心,不管以後如何,朕都當護你周全。你從前不是說,只想與朕做一對尋常的恩愛夫妻嗎?出了京城后,便再無皇帝與貴妃,只剩你與我了,你若喜歡,我們就去西域尋個地方隱居,往後男耕女織,生兒育女,我與你相伴白首,當永不分離。”
他生於皇族,自小錦衣玉食盡享榮華,身邊更是不乏投懷送抱的絕色佳人。
可這些年來,他雖流連美色,卻獨對眼前這人動了心。
在她面前,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只是一個尋常男人,為了博她一笑願傾盡所有,會因她與別的男人有往來,就嫉妒到發狂,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將人抹去。
在一起三年多了,他對她掏心掏肺,可因着有謝弘瀾的存在,他一直不能確定她對自己的心意。
先前他跪求母后,一定要帶她走,也是怕自己一走,等明日謝弘瀾進了皇城,她便會拋下過去三年的種種,另投他人懷抱。
如今可好了,出了這密道,離了京城,她便只能是他一人的了!
“陛下可知,瑜兒等這一天已經很久了。”冷瑜微微一愣,攀緊了墨琛的手臂,揚起唇角露出了一個笑來,身子一傾,就往他懷裏靠。
墨琛只當她是疲乏和感動之下有些站不穩,下意識地將人托住,剛想哄着她趕緊趕路,還沒開口就覺腹部一陣劇痛。
“你——”墨琛眉眼擰成一團,猛地推開身前人。
“若不是陛下帶我同行,我只怕一輩子都等不到這個親手報仇的機會!”冷瑜抽出了刺在腹部的匕首,反手又朝踉蹌退後的人刺去。
三年了,自那日無意間偷聽到墨琛與許寒衣密談行刺謝弘瀾的事後,她就一直等着這一天!
她雖曾鍾情於謝弘瀾,可自被迫入宮后,為了家族,她早徹底絕了那份心思,只盼能各自安好。
可眼前這人,口口聲聲說心屬於她,卻不曾給過半點信任,以小人之心揣度她便罷了,竟還要將她的救命恩人趕盡殺絕。
那場行刺未要了謝弘瀾的性命,卻也讓他重傷卧養月余,再見時已是變了個人一般。
墨琛若再那之後收手,她的恨意或許還不會如此強烈,可往後幾年裏,墨琛雖沒有再派人行刺,卻一直將謝弘瀾視為死敵,借了權勢之便,暗地裏處處針對。
她知謝弘瀾賢名在外,又如何能讓這樣一個心繫百姓的好人因她而受到針對牽連?
這份怒與恨,早與情無關,今日這幾刀,不僅是為了謝弘瀾,更為這些年來枉死於這個卑鄙小人手上的忠良!
“朕如此厚待於你,你竟然為了他要殺朕?!”墨琛捂着肚子狼狽躲過,旋身一腳將冷瑜手中的匕首踢飛出去,盛怒之下再顧不得腹部流血不止的傷口,合身將冷瑜撲倒,死死掐住了她的脖頸,“你倒是跟朕說說,朕到底哪點比不上他?!”
冷瑜被他掐得兩眼翻白不能言語,死命掙扎想要擺脫桎梏,奈何墨琛這幾年雖耽於玩樂,可有自小習武的底子在,便是身負重傷,也非她一個嬌養的弱女子可敵。
膠着之際,幽長的密道里又響起了腳步聲。
墨琛神色一凜,霍然轉頭,藉著滾落的夜明珠散發的微光看清來人的一瞬,手上的力道下意識地鬆了幾分。
便是這一瞬的分神,叫差點昏死過去的冷瑜找到了機會,她咬牙用儘力氣將身上的人撞翻在地,拔了挽發的銀簪,死命朝墨琛腹部的傷口刺去。
一下。兩下,三下……
即便被濺了滿面鮮血,即便手下的人不再掙扎,呼聲漸漸消失,她卻依舊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許久之後,那停在半丈之外的人才輕嘆了一聲:“貴妃娘娘,陛下已經走了。”
那清冷中帶着幾分憐憫的聲音如一盆涼水兜頭淋下,冷瑜抓緊了手裏的簪子,轉頭看向他:“許丞相這個時候才來救駕,不覺得晚了些嗎?”
“只要娘娘還安然無恙,便不算晚,”許寒衣見她滿眼警惕地盯着自己,攏袖道,“本相是受了沈大監之託來救娘娘的,外面已經備了車馬,日出前便能送娘娘出城,不過本相的人也只能送娘娘平安出關,去往西域后,是死是活便全憑娘娘自己的造化了。”
“沈良他……”冷瑜微微一怔,依舊狐疑地看着幾步外的人,“你能有這麼好心?”
她自是信得過一直幫扶她的沈良的,可是眼前這人是墨琛的心腹,還是當初行刺謝弘瀾的主使之一,她這幾年與許寒衣雖無甚往來,卻也不信這人真能好心放過自己。
“本相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罷了,何況,墨琛都已經死了,本相殺你一個弱女子又有何用?”許寒衣挑眉笑了,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包袱上,“不過娘娘可以走,這玉璽卻得留下,畢竟明日陛下登基,少了這東西可不行。”
“你——”冷瑜本就擔心許寒衣會搶那傳國玉璽,聽到這話,不由得冷笑,“丞相果然是識時務之人,只是本宮原也沒打算離去,不過是想替新帝守住這玉璽,既然這弒兄篡位的逆賊已死,本宮便先送玉璽回宮了,丞相放心,明日在陛下面前,本宮自當實稟丞相的守助之功。”
今夜皇城外那麼多朝臣要逼宮投降,這位素來善於鑽營的丞相有此舉動她並不意外。
只是,她深知此人的奸險,哪放心將玉璽給他?
許寒衣見她費力起身,並未上前阻攔,只等冷瑜撿起了包袱,才悠悠道:“現下宮中多是太后的人,娘娘現在回去就是送死。就算守住了玉璽,娘娘不會真覺得陛下和兩位王爺會放過您這位先帝的寵妃吧?”
外面那些人早給墨琛訂了弒兄篡位的謀逆大罪,明日皇城換了新主后,后宮裏那些墨琛的妃嬪都會被收押受審,輕者流放,如皇后和冷貴妃這般的,必難逃一死。
“這是本宮自己的事,不勞丞相費心。”冷瑜淡聲答了一句,扶着牆往回走。
她自知回去難逃一死,可自寧州事起后,她便也沒繼續活着打算。
“娘娘執意要去送死,難道只是為了再見平津王一面?”
許寒衣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冷瑜咬牙沒吭聲,繼續往前。
眼看那人執迷不悟,許寒衣嘆了口氣:“謝弘瀾已經死了。”
“你說什麼?!”這一次,冷瑜終於停住了步子,轉頭詫異地看着昏暗裏的人影。
“當年本相派去的都是高手,絕無失手的可能,何況,平津王自遇刺后便不再與真面目示人,行事作風也大異於前,娘娘這些年常暗中打探王爺的消息,就真沒懷疑過嗎?”許寒衣繞過地上的屍體,緩步向前,“若本相所料不錯,如今那位平津王當是謝家五公子,娘娘若是不信,大可先離開京城,想來要不了幾日就能聽到消息。”
當初行刺失敗后他就有所懷疑,還安排了許琳琅假意試探。
只是那次謝五公子演得太好,為了打消他們的懷疑差點把命搭在了藥王谷。
試探未果,他本都將此事放下了,直到去歲在鳶守鎮遇刺,之後又見楚念與平津王府的往來,他才篤定心中所疑不假。
當年平津王府隱瞞謝弘瀾的死訊,是為追查真兇和穩固權勢,如今舊朝換新主,諸事已落定,平津王府此番立了大功,他們自是沒有再隱瞞的必要了。
“……”四目相對,冷瑜身子一顫,只覺渾身脫力,腦中一片空白。
許寒衣伸手接住了她鬆脫的包袱,找出了那枚包裹其中的玉璽后,將包袱丟給了跟上來的人:“你們即刻護送娘娘出城,西出虎牢關后也不用回來了,留在西域另謀生路吧。”
“主子不跟我們一起走?”接住包袱的十七猛一愣怔,上前擋了許寒衣的去路。
“皇城裏的事需得本相處理,你們先帶她出城,尋個安全之地等本相消息便是。”許寒衣拂開十七,大步往前。
他先前答應了沈良要救那冷貴妃一命,原是想與沈良裏應外合,帶了冷貴妃趁明日城中亂起后悄悄逃離的。
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一個時辰前他接到沈良密報,這才帶了人來密道阻截。
如今墨琛死了,可宮裏還有太后,他若再不趕過去,只怕那妖婦就要對季閣老等尚被囚禁在翰林院的大臣下手了。
“你們先護送娘娘出城,在二十裡外等消息,”十七看了一眼身後的同伴,將包袱遞出去后,扭頭按劍跟上了許寒衣,“主子身邊缺不得人,屬下願隨行護衛。”
言罷,見許寒衣皺眉看過來,忙添了一句:“屬下絕不會做違抗主令之事,還請主子允屬下陪您走這一遭。”
他是暗衛里為數不多的常貼身伺候主子的人,自主子拿了玉璽還要他們先走的時候他就知道,不管他們在城外等多久,都等不到主子出去了。
他不知道主子做此決定是為大義,還是如貴妃娘娘那般,想再見一見那不該見的人?
到底主僕一場,不管主子此行何為,他都當傾力相互,了卻主子的一樁心愿。
…………
天啟六年,七月十六。
日上中天,五日之期將過,京城外圍守的數十萬大軍跨馬列陣,未等攻城之令下達,便見緊閉多日的城門緩緩打開。
自門內湧出來的都是京中百姓,神武軍一個時辰前受召退回皇宮,他們乘亂搶奪了各處城門,如今城門大開,都趕着要喜迎新帝入朝。
因着怕錯傷城中熱切的百姓,謝臨安只帶了蕭恆和魏池淵點了兩萬蒼雲軍自城南直入。
原以為皇城裏還有一場惡戰,不想到紫宸街未見嚴守的神武軍,只有跪了一地的眾臣家眷。
長街盡頭的宮門外,朝臣們早去冠着了素衣,跪地恭候。
為首的那個捧着玉璽,正是當朝丞相。
許寒衣說先皇與太后昨夜在上書房畏罪自盡,還當眾供認了當年自己與墨琛設計通敵謀害太子,還毒殺太上先皇篡奪皇位之事。
他這般主動認罪,謝臨安自是無可多說,將其收押后,又命蕭恆去行宮迎新帝入朝。
餘下的臣子都暗自鬆了口氣,在宮門外一起迎候新帝的空檔,有幾個熟絡的沒忍住湊到謝臨安身邊,小聲詢問謝老王爺何時入城?
“各位大人往昔受那妖婦下毒脅迫之事陛下已經知曉,陛下已請藥王谷研製了解藥,待得朝中事了,諸位可往魏將軍和楚谷主處領葯。”謝臨安見他們憂心忡忡,一副小命難保的模樣,笑道。
當初他姑奶奶暗中來京,尋了這些被投毒脅迫的臣子,以解藥做條件,換了他們倒戈相助。
雖說項大夫已給了解藥的方子,可他們都覺得,這事由平津王府出面不太妥當,這份施藥解困之恩還是留給小謹比較好。
眾人聞言,紛紛轉頭看向不遠處的魏池淵。
本欲上前攀談詢問,卻見那安排完皇城佈防的魏將軍自宮門出來,留了一句有要事需得打點后,便提劍大步往紫宸街盡頭的國公府去了。
“魏將軍!”謝臨安見他走得頭也不回,偏自己眼下又走不開,只得喚了隨行的彌光跟上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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