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絕育
自己的身體,自然是自己最清楚,郭氏早就知道自己又有了身孕,要不然也不會狠下心來向宏哥兒下手。
她沒打算那麼早把自己的孕事給揭開來的,畢竟有着董氏與商老太太在,她本來想着,待宏哥兒走後,藉著這事把董氏給趕出去了,再過上小半個月,等胎兒坐穩了之後,再把孕事揭開來。
到了那時她膝下有子,又有了琰表哥的憐惜,那怕沒了娘家,這定國公夫人的位置也能坐穩了,那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不但宏哥兒沒死,就連她也因為心神激蕩之下,忍不住孕吐了起來,讓請來的大夫發現了自己有孕的事情。
要是沒宏哥兒這事,她再次有孕自然是喜事,而出了宏哥兒這事,郭氏着實有些不安,不知道顧老太太容不容得她腹中的這個孩子,要是先前沒青兒冤那事也就罷了,可如今有了青兒冤,郭氏當真不好說了。
燕譽堂中所有的丫環僕婦喜滋滋的去報喜了,但郭氏卻覺得自己像是等待判決的犯人一般,就等着老太太和顧琰給她最後判決。
正房太太有喜,本該是件喜事,不料整個定國公府靜悄悄的,不只明道堂里沒半點反應,就連顧琰那處也是靜悄悄的,燕譽堂中原本還喜滋滋的丫環僕婦頓時不安了。
大丫環忍不住低聲問着嬤嬤,“怎麼老太太和老爺那兒一點子反應都沒有?”
她可是親眼見過大太太有宏哥兒時,老太太那歡喜的模樣,那時老太太巴不得把府里的好東西盡數給了大太太,賞賜如流水一般的進來,就連大老爺也待大太太溫和了不少,他們燕譽堂里的人,最風光的時候就是在那時了。
可這次大太太有了孕,怎麼老太太和大老爺好似不知道一般,別說賞賜了,就連句慰問也沒有半句。
另外一個僕婦倒是心裏有數,輕聲說了三個字:“青兒冤。”
大夥心裏頓時心下一沉,再想到宏哥兒和青兒冤里連生三痴兒一事,原本因為太太有孕的喜悅也跟着淡了些,沒多久就訕訕的散了去,獨留着不安的郭氏在房裏等待。
這世上最不安的事情莫過於等待,但偏偏她現在所能做的只剩下等待。
就在郭氏在燕譽堂里坐立不安的直等到夜深,燕譽堂里靜悄悄的,丫環僕婦盡都睡下,身旁只剩下一個小丫環,還有不知為何,明明過了時間點但仍沒有睡的顧宏陪她之時,顧老太太終於來了。
除了心腹房嬤嬤之外,顧老太太一個人都沒有帶,而房嬤嬤的手上,正捧着一碗熱氣未散的湯藥!
顧老太太直接把房嬤嬤把湯藥放下,又把郭氏房裏的小丫環打發出去,冷冷道:“把這碗葯喝了!”
“老太太……”郭氏下意識的捂住肚子,“老太太,我知道我暪着宏哥兒的事是我不對,但我也是捨不得孩子,說不定……”
她露出幾分期待之色,“說不定這個孩子是個正常的啊。”
是了,青兒冤畢竟是話本子,那有人當真似青兒一般次次生痴兒的,她這一胎一定是正常的。
顧老太太不屑的呸了一口,“你要是真心疼愛孩子,便不會用這手段想要了宏哥兒的命了。”
還當旁人都是傻子嗎?以往她的些小手段能成功,大半還是靠着她兜着,可這一次郭氏把手伸到了她寶貝的小兒子身上,這就讓她不能忍了,再則,郭氏這一次狠下心殺子的事情也着實讓她寒心,於是乎,顧老太太也不幫着她了。
她把還冒着熱氣的墮胎藥往熟氏跟前一推,“喝了吧!”她頓了頓道:“只要你乖乖的喝了,那你以後還是咱們定國公府的大太太,不然……”
顧老太太殘忍一笑,“你娘家當年牽扯進人販子的事兒,再加上宏哥兒的事,即使我們定國公府要休了你,也是理所當然。你要是喝了它,那你就仍是咱們定國公府的大太太,要是不喝……”
顧老太太眼眸微冷,“我也有的是法子讓你喝!”
說白了,郭氏乖乖喝是最好,要是不喝……呵呵……她不妨試試看。
郭氏絕望了,做為老太太的親侄女,她其實比任何人都要了解老太太的手段,但她總是抱着一絲希望,說不定老太太不會這樣對她,畢竟她和旁人不同,她可是她的親侄女啊!
“老太太!”郭氏咬牙道:“你可還記得當年定國公府求娶我時,你是怎麼跟我爹保證的。”
當時老太太是怎麼說的?會視若親女,好好待她,必定會把定國公府的爵位傳到她肚皮出來的孩子身上,怎麼才幾年呢,老太太便就全忘了。
顧老太太臉色微暗,“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讓琰兒娶了你!”
不只是唯一的孫兒離了心,還毀了定國公府的名聲,還生了宏哥兒這麼一個活證據!
他們定國公府的名聲,全都毀在郭氏這個敗家婦人的手上!
“哈哈哈!”郭氏聞言忍不住狂笑,“後悔!?你後悔!?該後悔的是我吧!”
郭氏狀如瘋癲,“要是早知道了,我當年死也不會嫁給表哥!”
要不是嫁給了琰表哥,宏哥兒怎麼會是個傻的?這事全都是他們的錯。
悲憤之下,郭氏下意識的吟唱着,“青兒冤,連生三痴兒,怨怪錯嫁表哥~”
是的,這不是她的錯,全都是老太太和表哥的錯,她能生孩子的,她能生正常的孩子,要不是嫁給了表哥,她的孩子應該是正正常常的。
顧老太太懶得跟她再說話,一揮手直接讓房嬤嬤制住她,親自抄着墮胎藥就往她嘴裏灌。
顧老太太宛如瘋顛了一般,“咱們定國公府不能再生痴兒了!”
她的聲音就像是最惡毒的詛咒一般,一字一句讓郭氏心驚,
“你生的孩子不會正常的!”
“你生的孩子必定是個傻的!”
“定國公府不要你的孩子!”
郭氏既使是死命掙扎,但那掙得過房嬤嬤和顧老太太,最後還是被兩人灌了葯。
確定郭氏喝了葯之後,兩人才鬆了手,看着郭氏如蠕蟲一般的在地上掙扎着。
癱軟的郭氏趴在地上,試圖摳挖着喉嚨,想把剛剛墮胎藥吐出來,但她吐不出來。
顧老太太在一旁冷冷瞧着郭氏如跳樑小丑一般做的最後垂死的掙扎,親眼見着郭氏把肚子裏的孩子流掉,看到那個小小的胎兒從郭氏體內流出之後,顧老太太這才鬆了一口氣。
為了避免郭氏再生痴兒,顧老太太不只墮胎藥下的極重,裏頭摻了絕育葯,那怕這葯會傷害郭氏身子也不管了。
郭氏既然註定生不出正常的孩子,那就乾脆不要再生了,沒了郭氏,還有其他的女人可以幫着琰兒生孩子,總而言之,她不缺郭氏這個肚皮。
郭氏疼的厲害,整個人在血泊中哀嚎,在半昏半迷之間,郭氏隱約聽到顧老太太吩咐道:“明兒就把郭氏和宏哥兒送到莊子上去,看在宏哥兒的份上,讓人別委屈了她便是。”
顧老太太連瞧也不瞧在血泊中掙扎的郭氏,就這樣扶着房嬤嬤的手離開,在她離開之際,郭氏隱隱約約聽到顧老太太跟着房嬤嬤說道:
“你讓人跟媒婆說,我給老大找的貴妾可是一進來就做當家主母的,絕計委屈不了人家,就連正院燕譽堂也給了她住,只差一個名份罷了,讓她仔細給琰兒找,可不能再找像郭氏這樣的了……”
原本給顧琰挑貴妾時怎麼挑都挑不到的原因便是因為郭氏,她生了嫡次子,又佔了正室之名,大凡真疼愛女兒的人家那捨得把女孩送進來做個上不上下不下的貴妾呢。
但如今郭氏要送到莊子裏調養,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郭氏即然已經不再是問題,那她也可以把貴妾的標準再提高些許,以琰兒之能,不信找不到合心意的。
顧老太太跟着房嬤嬤一直談着貴妾,越行越遠,在她們的聲音漸漸消失之後,郭氏忍不住癲狂的笑着。
這就是她心心念念也非要嫁進來的人家?這就是所謂會視她如親女的好姑母?
她是蠢貨!是傻子!害了自己也害了自個孩子!
郭氏狂笑着,掙扎着到自己嫁妝箱子之中,在箱子的最底下取出了一個不過才巴掌大小的黃銅箱子,在裏頭有一顆莫約幼兒拳頭大小的圓球,一樣被綉滿了字的重重錦緞包裹着。
不知為何,此物雖然比先前埋在會文院處的東西要來的小,但莫名的卻比會文院裏的東西感覺還要危險,在拿它出來的那一瞬間,郭氏也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突然有一種自己似乎是放出了什麼不該放出來的東西的感覺。
郭氏微一猶豫,終究還是咬牙把它拿了出來,她知道這東西有多危險,董氏那無故夭折的幼兒便是一例,但她不甘心!
她不甘心就她一個人不好,她不甘心就她一個人完蛋。
既然顧老太太不讓她活,那大家就一起別活了。
郭氏掙扎着爬到床下,用着自己的手,艱辛苦的好不容易才在床底下挖了一個坑,把手上的東西埋下去,即使十根手指都挖到了指甲斷裂滲出了血,她還是繼續挖着,直到挖出了一個足以埋藏珠子的小坑洞在罷了。
郭氏連忙把圓球放了進去,不知為何,鬼使神差的,在埋珠之時,她把包裹在珠外的重重錦緞拆了開來。
圓球不過是一個嬰兒的拳頭大小的一顆半透明珠子,好似瑪瑙一般,似玉般溫潤,可這顆珠子不似瑪瑙那般艷麗,它是一枚灰黑色的珠子,灰黑色的雜質好似雲霧一般,多看幾眼便就覺得眼花。
郭氏不敢再看,只覺得整個人難受的厲害,連忙把珠子埋到地下去,她並不知道,在她的指尖血滴到珠子的那一瞬間,那血瞬間滲了進去,不復存在,與此同時,珠子上的灰霧緩緩轉動着。
在郭氏房裏,顧宏一直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從顧老太太強迫郭氏墮胎,到郭氏不甘的將珠子埋在燕譽堂之中,看着郭氏的一舉一動,莫名的,碧紗櫥中的‘顧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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