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氏暗計
雖是不願意在顧家多留,不過顧二難得從江南回來,顧晴與顧宇少不得得在定國公府里多留二日。
別看顧二自個學問不怎麼樣,但那讀書人的作派倒是做的足足的,這二天裏,三不五時考較着顧宇,而且非得要把顧宇給考倒不可。
明明顧宇不過才四歲上,能念到三字經、百家姓便就算是不錯,但顧二硬是考起了超題的四書五經,只要顧宇答不上來便好一陣冷嘲熱諷,那副嘴裏就連顧老太太都有些看不下去了,更別提旁人。
而且顧二罵起來人即狠且毒,也還好顧宇在商老太太的影響之下,早學會了一套左耳進,右耳出的功夫,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要是換了其他孩子,不被顧二給罵的喪失信心才怪。
雖是如此,但瞧着顧宇的臉色一日比一日難看,顧晴也着實不忍,悄悄地找了顧琰一說,也不知道顧琰和顧二是怎麼談的,果然隔天顧二就不敢再考教顧宇,不只如此,連話都不怎麼敢說了。
不過他見到顧晴時,那神情陰陽怪氣,說話更是酸不啦嘰,明裡暗裏諷刺顧晴不敬長輩,聽的小黑糰子都想要出手了。
“娘,這傢伙實在太欠揍了!”小黑糰子握着小拳頭,恨不得給顧二一個狠的。
“是欠揍!”顧晴難得的同意道,說實話,讀書人她見多了,不過像顧二這樣酸到像檸檬精一般的,她也是第一次見到。
她頓了頓又道:“不過咱們也不必出手,這傢伙滿身煞氣,過不了幾日,必定會倒霉。”
不只是倒霉,甚至還有可能沒命呢。
她這一次來定國公府小住也不是全沒收穫的,這第一件事便是先去了一趟會文院,把郭氏埋在董房裏的東西給查了個清楚。
萬沒想到,郭氏手裏竟然有一顆已經成了形的煞珠!
要知道,煞氣此物無形無相,如同一團霧氣一般,也就只有顧晴能用閻羅訣里的秘快把煞氣給弄成煞珠,但顧晴用秘法所弄成的煞珠是後天形成,在煉製的過程之中煞氣會消散大半,也因為如此,煞氣所帶來的楣運也會輕些。
而在會文院底下埋的煞珠既然是少見的天生煞珠,也不知此物是如何生成的,但煞氣極重,雖是用了重重符咒包裹着,但也掩不住那重重煞氣,又是埋在董氏的床底下,怪不得董氏腹中的孩子不保,日日受這煞氣侵襲,又怎麼可能能夠出世。
董氏也受到煞珠影響,不但性子開始變得暴躁易怒,而且眉目之間頗有幾分戾氣,乃是煞氣衝心之症,一個不好便會陷入癲狂,就連顧二回來才不過幾日啊,便沾染了滿身煞氣,已然形成了必死之局。
他身上原本就有着極濃的桃花煞氣,再加上會文院的煞珠,日夜浸蝕之下,他身上那股桃花煞都快要實質化了,這種情況下他不死還能誰死呢?
小黑糰子碎碎念道:“總覺得太便宜他了。”
顧晴全然不在意,“橫豎明兒就走了。”
顧二是討厭,不過比起她們,更頭疼的人是顧琰,瞧着顧琰頭疼,但又不得不硬着頭皮幫顧二擦后屁股的模樣,顧晴就暗暗好笑,看在顧二能讓她看場好戲的份上,顧晴對顧二就稍微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既然身在定國公府,顧晴與顧宇少不得得跟顧老太太晨昏定省,這一日請安之時,出乎意料之外的見到郭氏抱着顧宏來給顧老太太請安。
郭氏因為先前郭家之事,和顧老太太也算是鬧翻了,平時幾乎不來跟顧老太太請安,即使來了,也不過就請個安就走,極少留下來溱趣,是以會在明道堂里見到郭氏,不由得讓兩人微感疑惑。
不過見着郭氏一臉幸災樂禍之色,再見一旁的董氏隱隱有着幾分憤恨不平之色,兩人頓時明白了,郭氏是來刺董氏的。
一見到宇哥兒,郭氏像是找到了小夥伴一般,熱情的招呼着顧宇,“宇哥兒快過來,老太太和宏哥兒不知有多想你呢。”
說著,還拉着顧宇直坐到最靠近顧老太太的位置,又殷勤的讓底下人送了點心茶水過來,一副好繼母的作派,直刺的顧老太太眼皮子直跳,就連顧宇和顧晴都摸不清郭氏想做些什麼。
“多謝太太。”顧宇客氣了一句,但茶水點心一口也不敢用,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特別是從郭氏來的,顧宇也不過就是裝個樣子,抿了一口茶水,但說什麼也不敢入喉。
郭氏也不在乎顧宇是真吃了還是沒吃,只是殷勤勸着,還主動把顧宏交給了顧宇,讓顧宇抱着。
顧宇一臉莫名其妙,以前郭氏把顧宏護的像什麼一樣,說什麼也不讓顧宏接近他們,怎麼這次會突然把顧宏交給他了?
不過抱着軟軟的顧宏,見顧宏一雙眼睛就像是黑葡萄一般似的,說不出來的水潤可愛,漂亮的大眼睛獃獃的望着他,有些蠢,有些呆,但更多的是乖巧,乖乖的任着顧宇抱着,就像是個大號洋娃娃一般。
顧宇心下一軟,下意識的抱了抱顧宏,咧嘴一笑,顧宏呆了呆,原本沒有表情的眼神里漸漸的有了點溫度。
很難得的,他乖乖的坐在顧宇懷裏,沒有左右搖晃,乖巧的不像是顧宏了。
無論是顧老太太還是顧琰對顧宇與顧宏兩兄弟之間的親近顯然都頗為高興。
倒是郭氏糾着帕子的手一緊,她也是頭一回見到宏哥兒親近除了她以外的人,一瞬間,她有些茫然,如果她要是先前不做那些事兒,不害顧宇和顧晴,說不定宏哥兒便不會是什麼痴兒!?
不過這念頭也不過就是略略浮現一下便就罷了,郭氏心下明白,宏哥兒會是痴兒,主要是因為她和顧琰是表兄妹之故,和她手裏干不幹凈沒半點關係。
郭氏下意識的摸了摸肚子,那怕再怎麼不安,她也得賭一賭,沒了娘家之後,她在定國公府就靠著兒子了。
要是讓人發現宏哥兒是個痴兒,不只是定國公府的名聲受損,就連她也都完了。她得再有一個兒子,趁宏哥兒的事被人發現之前……
郭氏只瞧了宏哥兒一眼,便匆匆避開,又轉頭和顧老太太說笑起來了,沒注意到就在她轉頭的那一瞬間,顧宏原本平靜的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哀傷之色。
郭氏這一次當真好似轉了性子般,笑盈盈的討好着顧老太太,似乎把全部的心神全都放在了二房的熱鬧上,一個勁的跟顧老太太談着顧二貴妾進門的事情。
明明是顧二屋裏的妾,但郭氏卻興奮的好似自己要納妾一般,一會兒說要給小二太太另外安排院子,一會兒又說要挑什麼下人丫環……云云。
那面上明晃晃的幸災樂禍之色,讓董氏想裝作不知都難。
一開始董氏還不想理的,但聽郭氏說的越發不像話,氣的董氏都忍不住開口說道:“大太太這麼有心,何不留給大哥的貴妾呢?說起來大哥都回京這麼久了,大哥的貴妾也該相看起來了吧。”
郭氏臉色一沉,隨即又抿嘴笑道:“唉,你大哥的貴妾可不好找,畢竟你大哥膝下有二個嫡子,一般人家……”
“哎啊!”郭氏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般,連忙道:“我可不是指你沒兒子,所以好找貴妾啊。”
“你!”董氏氣的混身直打顫,她怎麼沒兒子了,她本來有一個兒子的,全都是郭氏,是郭氏害死了她兒子!
那怕她什麼都沒有查到,但她知道就是郭氏害死她兒子的。
“好了!”瞧着郭氏與董氏越說越不像話,顧老太太皺眉道:“你們兩個也是的,當著孩子的面胡說些什麼。”
要是以往,她也不介意郭氏和董氏兩個兒媳互鬥着,這兩個兒媳都和她不親,要是和成一氣了,她才頭疼呢,只不過再怎麼的也不該當著孩子說胡話,讓人看笑話才是。
郭氏眼睛微轉,提議道:“今日天色好,宇哥兒不妨帶宏哥兒到外面轉轉?宏哥兒平時最喜歡曬太陽了,曬太陽時不知道多開心呢。”
顧宇本想拒絕,但瞧着宏哥兒黑葡萄似的大眼睛,明明是沒啥表情的,但不知怎麼的,顧宇硬是看出幾分想去院子的神情,他心下一軟,“也好。”
去院子裏也好,也可以順勢避一避郭氏。
顧宇聽多了郭氏好多不可不說的故事,面對郭氏總是覺得混身不自在,趁這機會避開也好。
顧老太太也點頭贊同道:“如此甚好,你們不妨去後花園走走。”
聽到顧老太太發話,顧晴與顧宇都輕鬆了一口氣,兩人規矩的行禮道:“孫女/孫兒告退。”
“哎!等等!”郭氏突然開口道:“大姑娘不妨留下吧。”
顧老太太微微皺眉,“好端端的讓晴丫頭留下來做啥?”
郭氏笑道:“回老太太,大姑娘也大了,也該懂懂管家的事了,總不好將來嫁到應府之後,碰到貴妾時,不知該如何安排了。”
雖說是安排貴妾,不過這裏頭的彎彎繞繞可多了,顧晴也很是該學上一學才是。
顧老太太狐疑的瞧了郭氏一眼,郭氏這話也算合情合理,不過出自於郭氏之口,則是說不出的怪異,人人都知道郭氏恨透了解氏生的一雙子女,怎麼會突然替顧晴着想了?
再見郭氏眸底明晃晃的惡意,顧老太太頓時明白了,這廝是想故意的,想刺一刺晴丫頭呢。
雖是明白郭氏不懷好意,不過顧老太太微微沉吟,贊同道:“罷了,晴丫頭留下來聽一下也好。”
她對顧晴溫言道:“你既然得了聖上賜婚,那也有些事情也該要懂了些,這貴妾不比其他侍妾,重了輕了都不好,趁這機會,好生了解一二也是。”
雖說應家男人素來乾淨,不納妾侍也不收通房,但難說到了應四身上會不會轉了性呢,畢竟應四和其他應家男人不同,應家可指着應四傳宗接代了呢。
再則,要是顧晴跟她娘一樣,是個子嗣不豐的,應家會不給應四納妾?莫說顧晴不過是個沒名份的郡主,即使有名有份,也沒有讓她誤了夫家子嗣的理。
要是以往,顧老太太也不耐煩教顧晴這些彎彎繞繞,可眼下她一心把宇哥兒拉回顧家,便少不得得對顧晴示好了,於是乎顧老太太心念一轉,便乾脆把顧晴給留了下來,學一學這家裏長短。
當然,顧老太太絕對不承認,她也是有幾分惡意的,想看看顧晴碰到女子最難以忍受的貴妾一事時會怎樣。
顧老太太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顧晴還能說啥,只能規矩的應了聲是,繼續聽着郭氏和董氏耍嘴皮子了。
在這情況之下,顧宇只能給顧晴一個愛莫能助的眼神,匆匆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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