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余患

混亂下來的場面讓璇詩感覺很開心，她燦爛地笑着，還不停鼓掌，一副唯恐天下不亂的樣子。但很明顯如果沒有陳西和蘇曉筱，這些實力低下的感染者很快就會被事務所全部解決掉，被葉盛四位一等加上數個二等牽制住，陳西也沒辦法提供多少助力。

這樣持續下去，最後的結果依然只會是蘇曉筱無力為繼，和陳西一同逃離。眼下處於生死戰鬥中，事務所諸人自然不敢有留手，陳西也看明白了自己兩個繼續待在這裏，也改不了這些被感染人類的結局，如果他們現在就撤走，說不定事務所還會留活口生擒。

剛準備爆發一下拜託糾纏的陳西卻突然感到一陣頭痛，眼前浮現出層層虛幻的景象，愣怔住的狀態被葉盛他們抓住機會，當即便用盡全力進攻，在給陳西造成無數傷口的同時，也喚醒了他的神志。

一擺脫幻境，身上就多了很多道傷口，疼痛難忍，不斷流出紫紅色的妖異鮮血，陳西看着又欺上來的的葉盛，怒吼一聲，身體猛地變大，迅速增長到五米多的高度，一巴掌拍在葉盛身上，將他打飛出去十數米，撞在牆上，連噴幾口熱血。

突然暴起的陳西讓眾人猝不及防，葉盛算是最倒霉的，這一下挨得不輕，傷勢很重，已經失去了再參加戰鬥的能力了。坐在上面觀看的璇詩也驚呼一聲，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眼睛睜得大大的，一眨不眨。

陳西身上的傷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癒合，遠遠超過事務所眾人見過的任何一隻蟲子的自愈能力，而那些沒有理智的感染者們，似乎又再次被陳西的氣息威懾住，紛紛靜止不動，戰鬥突兀的停了下來。

上方的璇詩小手一撐，跳了下來，輕巧的落在地上，走到陳西面前，仰頭好奇地問道：“哥哥，你叫什麼名字啊，你身上的氣息好奇怪啊。”

陳西低下身看了看她，身形迅速縮小，然後帶着一邊的蘇曉筱，兩人一起消失不見了。

璇詩吐了吐舌頭，不開心地自言自語道：“真是沒意思的傢伙，都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這邊的事務所眾人反應過來，有人想上前先控制住璇詩，卻被憑空浮現的黑色鴉翼擊飛出去，面色冷硬的男人看了眾人一眼，抱起璇詩，身後的翅翼一展，迅速遠離此處。

總體上來看，這場行動算是失敗的，但其實殺死一隻王瞑已經達到了事務所的預期了，只是沒想到的是，曾經被殺死的王瞑再度復生歸來，再加上新誕生的王瞑，這樣的狀況讓葉盛他們不禁難以安心。

惑的實戰情況明顯沒有預計中的強勢，科研院那些人口中的裝備也因此在他們心裏打了個問號，現在個體實力本就強於人類的王瞑，數量上也要比人類多出不少，事務所即使不願意承認，也無法改變現在事態隨時可能失控而他們無力阻止的事實。

目前他們正在解決當時被同步直播出去的戰鬥畫面，還好多數人也只是認為那是什麼電影電視劇的畫面，事務所便順水推舟通過儀器強調了他們腦海中這樣的念頭，只是死去的那些人很不容易處理，畢竟那麼大的數量不可能就全都做成意外，太不正常了。

於是分部便決定直接偽裝成恐怖襲擊，死去的人全是因為襲擊喪生的，為此刪除和植入記憶費了很大功夫才解決，第二天的新聞頭條全是K市醫大這次的大規模“恐怖襲擊”事件。

然而有一個人並不相信是恐怖襲擊，她腦海中兩份矛盾衝突的記憶明顯是第一種更真實，但她問了自己的室友，室友卻說事情本來就是那樣，還覺得她是不是因為恐怖襲擊的事情精神出了什麼問題，編出那樣荒謬的故事。

荒不荒謬只有她自己清楚，捋上衣袖，左手上的牙印咬痕清晰可辨，她甚至還能清晰的感覺到那時那個“人”舔去傷口流出的血液時舌頭的觸感。但室友已經完全不記得那些怪物了，那些倖存的人似乎也同樣如此，只有她還記得，她也不敢再去問別人。

因為這場恐怖襲擊，醫大的制度體系已經完全無法維持，在商討之後，上面便決定暫時停止醫大的所有活動，他們這些倖存下來的人都安置回家，等到一切都安排妥善，再把這些師生召集回來。

她是想要回老家待着的，但是往家裏打電話一直都沒有人接，想了想自從母親去世后那個家就再也沒有家的味道了，於是她便租了個房子，暫時在K市住下，出去打工掙點生活費，等待學校的下一步安排。

往日裏就有在做兼職的她很快就和店長說好接下來一段時間會來做全職的事情，整理好租房后，她便出門買菜準備弄晚飯了。當她買完菜回來的時候，發現樓門前躺着一個人，她試探着翻過來看臉，驚訝的認出這赫然是記憶里咬傷自己的人。

猶豫了很久，她最後還是決定把這人帶進去，吃力的攙進去之後，還沒等她挪到沙發那邊，楚旭就已經醒了過來，他的身體現在還很虛弱，轉過頭看着攙着自己的女生，楚旭沒有認出來這張臉，等到她把自己放下，發現他醒了之後，眼神下意識躲了一下，楚旭才意識到些不對勁。

咳嗽了幾聲，楚旭開口問：“你認識我？”

她依然把視線放在別處，眼神亂瞄，沒有回答楚旭的問題，只是拉起了袖管露出那道傷口。看到傷口的楚旭自然也就想起來了，他心裏雖然還有疑惑，但也沒再問，沉默了下來。

她卻鼓起了膽子，開口跟楚旭說話，“我..叫祝菱..你可以告訴我，那些到底是真的...還是我的記憶..出錯了。”

大概是有些緊張，她說話的時候停頓了好幾次，臉上的笑也很不自然。楚旭看着她沒有回答，也沒有其它的任何錶現。祝菱咬了咬嘴唇，又說道：“你也是那樣的怪物對吧，你那時也想吃了我們。”

這次楚旭沒有沉默，答道：“既然你還記得，為什麼還把我帶進來？”

“因為你並沒有真的吃。”祝菱解釋完又問道，“所以那些怪物是真的存在，死掉的人並不是因為恐怖襲擊，是被吃掉了對嗎？”

“恐怖襲擊？”楚旭愣了一下，然後心中瞭然，問祝菱，“你為什麼還記得那些，按理說他們不會犯這種低級錯誤，漏掉你的。”

“他們？”祝菱終於敢看着楚旭說話了。

“就是專門處理那些吃人怪物的組織，對於像你這樣的知情者，都會被清除掉記憶，所以你為什麼還記得？”

為什麼還記得祝菱當然也不知道，她說道：“我現在腦子裏有兩種記憶，一個是吃人的怪物，一個是恐怖襲擊，攪得一片混亂，讓我很頭痛。”

這就說明事務所並沒有漏掉祝菱，他們不可能只植入記憶反而忘了清除記憶，也許祝菱身上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導致儀器無法生效，這樣的人也有，被發現無法清除記憶后他們通常會被事務所收進組織做些後勤工作。祝菱沒有被發現大概就是因為她只是問了自己的室友，沒有再去詢問更多的人，所以分部的人疏忽了，才讓她變成這樣。

“你最好去找他們，解決掉這個問題，有些記憶，還是忘記了更好。”楚旭說道，“還有，如果你不想被我吃掉的話，就離我遠一些，最好現在就把我丟出去，不然到時候我可不一定能控制住自己。”

祝菱被他的話一嚇，心裏的害怕情緒反而弱了很多，她仔細地看了看楚旭，發現這個與自己年齡相仿的男生面相就很溫柔和善，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就開口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這個問題讓楚旭驚詫，他不明白這個祝菱到底在想些什麼，自己已經變成了吃人的怪物，之前更是傷了她，現在祝菱卻好像不在乎一樣把他帶回房間，距離靠的這麼近，她就不怕被吃掉嗎。

腦海中亂七八糟的念頭轉着，楚旭卻沒有發覺，他現在已經沒有再感受到飢餓感，也沒有瘋狂想要吃人的念頭，若非如此，恐怕祝菱現在根本沒法和他溝通，沒說話就得被他吃下去，那樣可怕的飢餓感，楚旭是沒有辦法繼續忍受折磨的。

見楚旭沒有答話，祝菱接下來更是做了一個自己都不懂的動作，她坐在了楚旭的身邊，然後還伸出手，擦乾淨他臉上沾的灰。祝菱自己都不知道哪來的膽子，不過楚旭也被這嚇到了，他獃獃的看着祝菱，片刻后才回神，然後轉過頭去，淡淡說了一句：“我叫楚旭。”

祝菱此時心裏還是有些后怕的，看見楚旭的表現，心裏的擔憂瞬間就沒了，微微笑了一下，她開口說道：“看你的樣子似乎很累了，要不我把你攙到床上休息吧，”

也沒等楚旭說話，祝菱就真的把他從沙發上攙起來，往床那邊走，楚旭看着近在咫尺的臉，鼻子嗅到的還是讓他動心的香味，只是古怪的是，他卻並沒有想要吃掉祝菱的念頭，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沒有感到飢餓了。

楚旭不知道自己是失去理智襲擊並吃了人，所以不再飢餓還是因為其它的什麼，只是等到身體不再這樣虛弱，恢復了行動能力，他必須要離開這裏，他需要遠離祝菱，也需要遠離其他人，如果沒有辦法控制住自己，楚旭甚至有要躲進深山老林里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