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以脈換脈
碧水村。
簡陋的竹屋內燈火搖曳。
陸明垚面色慘白地躺在床榻上，遍身傷痕觸目驚心。
沐小婉看着他千瘡百孔的身體，很難想像他究竟是用一種怎樣的意志力在支撐着自己僅存的最後一口氣。
擦洗的血水一盆接着一盆，將他的傷口上了葯后，沐小婉又進行一番細心的處理和包紮。
站在旁邊幫忙的劉鐵蛋和劉二狗看着沐小婉包紮好了陸明垚，臉上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沐小婉則嘆息道：“他不僅傷勢過重，還中了劇毒。”
劉鐵蛋一聽這話，臉色驟變：“小婉姐姐，他中了什麼毒？”
劉二狗也急忙問：“他的毒可以解嗎？”
沐小婉神色凝重道：“我兒時曾隨爹爹行走江湖，醫治過許多武林中人，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中的正是毒門楚家的遮天蔽日。”
“那小婉姐姐能解嗎？”劉鐵蛋問。
沐小婉搖頭道：“遮天蔽日之毒的毒性極為猛烈，中毒之人往往會立即七竅流血而死，若不是這位公子身體強健，又及時封住了穴道，使毒素沒有擴散到心脈，他恐怕早就死了。普天之下只有楚家人能解遮天蔽日之毒，可楚家人既然想害死他，定不會給他解藥，他現在只有一口氣在勉強支撐，如果再不解毒，他定活不過明日。”
劉二狗一臉擔憂地說：“那怎麼辦啊？我們就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嗎？”
劉鐵蛋嘆了口氣：“唉，既然小婉姐姐都救不了他，那他肯定是必死無疑了。”
沐小婉又一本正經地說道：“其實……他還有救，只是……”
劉二狗眼眸一亮，急忙問：“小婉姐姐，你還有辦法能救他？”
劉鐵蛋也轉悲為喜：“小婉姐姐，就知道什麼都難不倒你！”
沐小婉的神情並不樂觀，反而一臉愁苦道：“我是有一個方法能救他，只不過……”
劉二狗急了：“什麼方法啊？小婉姐姐你快說呀！”
沐小婉嘆口氣，內心糾結了片刻，還是決定說出來：“他中了劇毒，現在毒素已侵入血脈，若想在不解毒的情況下保住性命，只有一個方法，那便是以脈換脈。”
劉鐵蛋一驚：“以脈換脈？”
劉二狗茫然地問：“小婉姐姐，什麼是以脈換脈啊？”
沐小婉認真地解釋道：“就是找一個健康的人，與他互換血脈，這樣他體內的毒素便會轉移到他人身上，他的命就保住了。”
劉二狗皺眉道：“可這種方法也太殘忍了，救了他，卻害了別人，等於一命換一命，不划算啊。”
劉鐵蛋也不贊同地說：“如果這樣才能救他，還不如不救呢。再說了，我們連他是誰都不知道，短時間內也找不到他的親人朋友，別的人跟他非親非故的，誰願意替他死啊！”
沐小婉說：“我爹是聞名天下的醫仙，我從小跟着他遍嘗百草，練就了百毒不侵之體，我特殊的體質現在正好能派上用場。”
劉二狗吃驚地說：“小婉姐姐，難道你想……”
沐小婉點頭道：“嗯，我想試試以脈換脈。只是，我與他互換血脈后，他的武功便會盡失，一切都要從頭再來，而遮天蔽日之毒並非普通的毒藥，就算我是百毒不侵之體，也不能保證將它完全從體內清除乾淨，有可能會無礙，也有可能會留下後遺症，這個現在誰也說不準。”
劉二狗急切地說道：“小婉姐姐，既然這樣做會對你造成傷害，那你千萬不能嘗試啊！”
劉鐵蛋也勸阻道：“對啊，我們跟他非親非故的，連他是誰都不知道，萬一他是壞人怎麼辦啊？”
沐小婉笑魘如花地說道：“醫者仁心，救死扶傷乃是我們這些為醫者的本分。無論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只要他需要救治，我就應當義不容辭。他的求生欲很強，我從沒見過像他意志力這麼堅強的人，他一定還有放心不下的事情，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他死去，我要救他。”
劉二狗心急如焚地勸阻道：“小婉姐姐，你跟他素不相識，犯不着為他冒險啊！”
劉鐵蛋後悔地說道：“我們今天就不該讓小婉姐姐救他！都是我們害了小婉姐姐！”
沐小婉溫柔似水地拍了拍他們倆的肩膀，教誨道：“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既然老天讓他遇見我，就說明他命不該絕，等你們將來長大了，一定要做個捨己為人，心存善念的好人，相信姐姐，好人有好報。”
劉鐵蛋感動地說道：“小婉姐姐，你真好。”
劉二狗也淚光閃爍道：“小婉姐姐，你就是我們心目中的女神仙！”
沐小婉笑得甜美：“好了好了，時候不早了，你們兩個快回家吧，要是被你們爹娘發現你們倆晚上不睡覺，偷偷溜出去練武，又該挨罵了。”
劉鐵蛋和劉二狗簡單地向沐小婉道別後，便離開了竹屋。
關上門后，沐小婉回到了李明決的床榻前，靜靜地凝望着他。
她救人無數，還從未如此付出過，可是，她不後悔，她覺得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定是個好人。
翌日清晨。
竹屋外鳥語花香，明媚的陽光透過窗子照射進來。
陸明垚緩緩地睜開眼眸，看到四周一片陌生，正想起身，一陣劇痛卻從身體上大大小小的傷口處襲來，動彈不得。
他看見身體已被人包紮好，床上的被褥也是嶄新的，散發出一股淡雅的芳香。
屋內的陳設雖然簡樸，但規整有序，一切都被打理得一塵不染，一看這屋子的主人就是一個心細如髮，潔凈樸素的人。
之前的經歷就像是一場噩夢，陸明垚以為自己會死在這場劫難當中，沒想到竟然死裏逃生，只是，一想起愛妻薛靚嬌，陸明垚的心就驟然收緊，他擔心愛妻的安危，可是自己現在身負重傷，又無能無力。
廚房內，沐小婉正在生火做飯，她面色憔悴，嘴唇慘白，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
昨夜，她以脈換脈救了他的命，可自己卻受了遮天蔽日之毒的影響，雖然不會致死，但卻傷及心脈，留下了嚴重的後遺症。
沐小婉咳出一口黑血，虛弱無力地將手心裏的血洗乾淨，繼續支撐着身體煮粥。
待粥煮好后，她將粥盛在白瓷碗裏，端出廚房走進了寢屋。
看到陸明垚醒來了，沐小婉蒼白的臉上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她急忙走到陸明垚的床榻前，輕聲問：“你醒了，感覺怎麼樣了？”
即使沐小婉此時的狀態不好，面色無光，神色憔悴，也難以遮掩她俏麗的容顏，反而因她的虛弱更顯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陸明垚心想，原來是這麼美麗的女子救了自己。不禁感嘆老天對自己還不算太絕，坎坷的命運過後又給了他點兒甜頭嘗嘗。
“姑娘，你是……”
沐小婉溫和地說道：“我是碧水村的村民，昨晚是我的兩個弟弟在碧水河裏發現了你，然後我們三人一起救了你。”
陸明垚滿懷感激地望着她：“謝謝你們的救命之恩。請問姑娘尊姓大名？”
沐小婉莞爾一笑：“我叫沐小婉，村子裏的人都叫我小婉，敢問公子貴姓？又為何會淹溺在碧水河中？”
陸明垚想了想，回答道：“我……我叫阿風，被仇家追殺才……”
沐小婉柔柔地一笑，目光暖如初春的太陽。她在陸明垚的床榻邊坐下，拿起勺子舀了一口熱氣騰騰的白米粥，貼心地吹了吹，送到陸明垚嘴邊，溫婉地說道：“阿風公子，你的傷勢很重，還需精心調養才能康復，在你康復前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這裏條件艱苦，請你多擔待，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