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章/2020.10.20
“時至今日,就算是我也不能說什麼‘不想跟人交往’‘不想見到女人’之類的空白話了,從很久以前起就明白,我這個人,是會給他人帶來厄運的,光是站在那,就能破壞幸福的光景。”
“出於各種原因,我還是在世上苟延殘喘,想死卻不曾死去。”
“我造出了一副新面孔來面對他人,被人恐懼的話,就能離我遠點吧,即便如此,我也沒脫去大庭葉藏年代的討好本能,總想說些俏皮話,正如我所預料的那樣,那些我深深恐懼着的人們,因為我的幽默而發抖。”
“可戴着面具生活太累了,實在是太累了,我不得不佩服那些帶着兩幅三幅面具生活的人,他們是如何充滿樂觀地度過一天天?我光是離開了熟悉的橫濱,便想縮回懦弱的本我之中,每日借酒消愁了。”
“這裏沒人認識我,喝點酒也沒關係吧。”
……
“事情就是這樣。”良子一邊用抹布揩拭檯面一邊對窺探,“怎麼說呢,阿葉的姿容真是可愛至極……”
“阿葉?”
“啊,他讓我們這麼叫的,肯定是假名啦。”
“唔……”哪怕是織田作,都罕見地擺出沉思之態。
良子好奇地湊上去道:“怎麼你認識阿葉?”她緊張道,“難道欠了黑手黨錢……”
“不、不是。”織田作下意識地否認。
“我就說,他這樣的孩子,至多就賒賒酒錢罷了,是做不出太大壞事的。”
織田作困惑地想:若只看臉,眼前的男人毋庸置疑是太宰治,是天生的黑手黨,最年輕的幹部候補,再兇惡的黑幫分子看見他,就像是老鼠看見貓,狡兔碰上蟒蛇,只有夾緊雙腿瑟瑟發抖的份,於是“做不出太大壞事”,這點從根本上就是不成立的。
有人說,太宰治的血也是黑色的。
織田作又想:但他又不該是太宰,昨晚自己跟太宰、安吾三人一起喝酒,太宰好酒,卻不會喝得醉醺醺的,時間上這青年有不在場證明,他必定不會是太宰治。
更何況,太宰從來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傢伙,並不是說他做不到,以他的心性,有心的話能讓任何人迷戀上他,愛上他。
‘太宰骨子裏,大概是很傲慢的。’
‘他不屑於去迎合、討好大多數人,於是他惹怒人的本事是第一流的。’
良子還在絮絮叨叨。
“我準備把酒館二樓的房間收拾出來。”
“阿葉沒有住的地方,那裏給他住正好。”
織田作如夢初醒:“不,不用麻煩了。”
良子揩桌子的手一頓,投以疑惑的目光。
“我認識他的兄弟……”所謂的謊言,開頭往往是最難的,織田作也不免遇見舌頭打結的窘境,然而一旦開頭,借口便被流暢地網羅出來。
“應該是同胞兄弟一類的,雖不知他們關係如何,他總不願意讓自己的親戚像個流浪漢似的居無定所吧。”
良子將信將疑:“哈……”
該將太宰的照片拿給她看嗎?倘若是看見了太宰的容貌,一定會相信我所言之語,可太宰是黑手黨的幹部,看見他並不是什麼好事。
不,如果放任阿葉在這裏,才會招來橫禍,此處脫離濱港,紅燈區內卻有往來的黑手黨成員,別的且不說,光是我認識的就有起碼三位中層幹部在那裏有相好,如果他一直去給純子之類的女性畫肖像,很快就會被認出。
打定主意后織田作:“這樣說未免有些突兀,您可以當作從來沒見過他嗎,女將。”
良子這才想起,眼前平淡如白水般的青年屬於港口黑手黨,她從迷戀之情中掙脫出來問:“他的身份,有什麼問題嗎?”
“啊,不如說是他的兄弟,還算有名。”
他一五一十道:“倘若讓他住在這裏,您也會惹禍上身。”
話至於此,老道的女將應該然織田作將人帶走才是,可不知怎麼的,或許“阿葉”太像一個好人了,又或者他身上有諸多讓女人喜歡的特質,讓她在黑手黨面前也表現出了俠義之心。
“哎呀,如果是您的話,可以保證阿葉的安全嗎?”
“這點請您放心。”
“他是一定不會出事的。”
……
出於種種原因,織田作將太宰領回了自己位於濱港區邊界線,只有二十平方米不到的出租屋內。
對成年男人來說,出租屋實在不算大,偶爾翻身起夜,瞥見牆頭的深色污跡,織田作都會因逼仄產生窒息感。
而太宰治,不,還是叫他阿葉吧,當織田作將他的重量負擔在自己身上時才發現,這個男人比太宰要高几厘米,他是多少歲?17、18還是20?
人過了少年的限度,就很難猜中真正年紀了。
話說回來,這樣也沒有醒來嗎?
織田作將他放在榻榻米上,想了半天,還是用搓洗過的熱毛巾給他擦臉。
衣服也皺巴巴的,像是在酒罈子裏泡過,好在沒有餿味,織田作想想,還是任勞任怨地幫忙擦洗了,這種感覺與其說是撿了個人回來,更像是從車軲轆底下抱回一隻機敏的黑貓。
‘啊,估計他今天也醒不了了,我還有些工作要做。’
‘冰箱裏有咖喱飯,既然太宰能吃的話,他也可以吧。’織田作將封好的咖喱飯放在枱面上,還寫了張便籤條。
【昨天才做的,微波爐中火兩分半】
‘這樣就可以了吧。’
其實他還想知道大庭葉藏的身份,可織田作是社畜,而且是港黑最低等級的社畜,工作必須要完成,不完成就沒有薪水拿。
他想了想,關上門走了。
躺在榻榻米上的人,睫毛顫了顫。
……
說是工作,也不過是將剩下的保護費收完而已,最大的問題是店鋪分散,繞完幾家店所花的時間足夠他往返東京三個來回。
此外,店鋪營業的時間也不大統一……
從智下屋出來時,哪怕是加班的社畜都步履蹣跚地趕往jr站,乘不了最後一班車只能回辦公室過夜。
‘這時候回去,不知道太宰,阿葉有沒有離開。’
‘應該不在吧,總覺得無法想像太宰住在別人家裏。’
在織田作的印象中,太宰治從未邀請他們,這些勉強稱得上朋友的人回家裏喝酒,他到底是住在港黑的員工宿舍,還是居無定所,織田作一概不知。
總之,太宰不像是個有家的人,但他的警惕心也沒有下降到可以隨隨便便蘇醒在不認識人家中的地步。
“喲,織田作。”
只聽見這一聲,太宰就像是八爪章魚似的纏繞住他的四肢,他宛若少年人的姿態渲染出一股詭異的童真感,這與他清悅的嗓音格格不入。
安吾火急火燎地跟在後面,他不算很善於運動,也不知道追着太宰跑了幾條街區,到織田作面前時累得氣喘吁吁。
“才下班嗎,真是辛苦啊。”他渾然天成地撒起嬌來,“訥訥,織田作,聽我說,我研究出來了一道新菜,名叫活力清燉雞,最適合勞累了一天的上班族吃,好不容易我們三個湊齊了,一起去嘗嘗看吧,我都燉一天了。”
安吾:“說著好不容易湊齊,還不是拉着我來找織田作,這根本算不上碰巧吧。”
織田作:“啊,聽起來很不錯的樣子。”
太宰:“對吧對吧,一起試試吧織田作,可不要小瞧我的手藝哦。”
他才用開朗的聲音說完,便唐突地湊近織田作,在他的領子周圍嗅嗅。
“你喝酒了嗎,織田作?”
“一杯。”
“唔……”
“怎麼了,太宰?”
“不,沒什麼。”大概是在工作的途中被不知名的醉漢纏上了吧?
即便找到了借口,太宰心中還是極其少見地閃過一絲不悅之情,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那股不悅是如何來的。
織田作沒有立刻答應。
“怎麼了?有什麼事趕着回家嗎,織田作?”
“不。”他決定了,“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反正阿葉肯定會離開吧。
“那就決定了,一起去吃我做的清燉雞!”
安吾:誰跟你決定了?!
……
次日,織田作之助極其少有的產生了後悔之情。
怎麼說呢,不愧是太宰嗎,他的活力清燉雞與其說是料理,不妨說進入了生化武器的領域,一口下去就連記憶都消失了。
織田作不知能否用昏過去或者食物中毒來形容自己,總之,他是三個人里最先醒來的,他們四仰八叉地躺在酒吧的沙發上,整隻雞都涼了,砂鍋面上浮起一層油花凍,安吾就算是在睡夢中眉頭都是緊皺的,太宰的睡顏卻像是嬰兒一樣。
他撓了下頭髮,沒什麼心理負擔地回家了。
到家時已經是次日中午12點,織田作從便利店買了一人份的牛肉飯,當然是一人份的,家裏不可能有第二個人在。
然而,當他推門后……
“歡迎回來。”阿葉,事到如今織田作無法用太宰來形容這名青年,他臉上無意帶着溫馴的、近乎於討好的笑容問道,“中午要吃什麼?”
“……牛肉飯。”他沉默地舉起了7-11超商的膠袋。
這是他們稀里糊塗同居生活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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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我我我、我想寫太宰發現織田作掙錢養葉藏的修羅場!
然後,當然是先謝謝昨天小夥伴們的評論了,這篇文我覺得與其說是寫太宰,不如說是寫葉藏啦,因為文野的太宰跟人間失格里的葉藏完全就是兩個人嘛!不能說沒有共通性,只是葉藏明顯要比太宰怯懦太多了,是實打實膽小的喜歡逃避的纖細美男www
於是我特別想寫文野太宰碰見葉藏的橋段!
說起來《人間失格》裏面也有提到,葉藏在從比目魚家跑出來後過了一段時間被女人養着的男妾生活,而且養他的靜子也有說他是一個非常體貼的男人
emmmm我就很想看各種人養他,就(你們懂得)特別香!
ps:感謝琢硯、久夜代歌、kanord的地雷,白粥的手榴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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