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2020.10.25
葉藏的肖像畫註定交不到純子手裏。
原因很簡單,葉藏前腳從智下屋出來,太宰就興緻勃勃地將她帶走了。
事情發生在11月3號,就是葉藏拿了織田作的錢買水彩的那一天,他走過場似看了純子幾眼,又拍了幾張照片,就毫不留情地離開了,就連純子都奇怪,他到底是來幹什麼的。
傍晚時分,中原中也先找了過來,是尋找葉藏的,隨後太宰治帶着織田作來了,兩方人馬正面撞上。
到這裏為止,中原中也的任務終於有了突破口,可他又不願意讓太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就記下純子的名字,壓着帽子走了。
‘中原不大會說謊。’織田作看看他僵硬的背影,又看看太宰。
‘太宰什麼都知道了。’
織田作站在太宰身後,不近不遠地綴着,從站位來看,他像太宰的保鏢,可這遊離於二者之外的位置足以他將場上的一切收入眼底。
果然,等中原中也出門后,他就回頭,用比鳥雀還要輕盈的步子,三步並作兩步蹦到織田作面前,他的說話聲也是,嘰嘰喳喳,那近乎於天真的愉悅口吻並不是裝出來的。
“我越來越感興趣了。”他說,“決定了,我要比中也先找到另一個‘我’。”
“另一個‘我’?”織田作問,“不是親戚一類的嗎?”
“就算是直系的兄弟,也不會這麼像。”太宰篤定地說。
“啊……”
“嗯?”
“沒什麼,一模一樣的話,不就是二重身嗎?”
太宰笑了:“如果是二重身就太好了。”他輕柔地說,“就算是為了毫無痛楚地死,我也要看見他才行。”
在日本的傳說中,人死之前是會看見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人的,那叫二重身。
太宰又切換成公事公辦的口吻:“無論如何我都要見見這名小姐了,織田作你等我一下。”
織田作想:‘我是明白他意思的,假設說純子是殺死前幹部的人,那她就是異能力者,還極有可能是精神系的異能力者,假設我跟太宰一起進去,中了異能力,不僅沒法保護太宰,還有可能傷害他,相較之下他一個人進去更輕鬆些。’
織田作點點頭道:“好。”
純子就在智下屋內,太宰找她就像是瓮中捉鱉,織田作守在門口,聽見屋內傳來些聲音,窸窸窣窣的,兩人是在對話吧。
又過了一會兒,聽見了重物墜落的聲音,女人的喊聲,種種聲音混合在一起,像是一出蹩腳嘈雜的樂章。
太宰說:“搞定了,織田作。”
他神清氣爽地出來,拖着純子,那姿勢一點都不憐香惜玉。
總體說來,太宰的年紀只能說是少年,可他作為一個男人已經很有吸引女人的資本了,織田作看過他跟女性搭訕的樣子,輕佻而惹人喜愛,恐怕過不了幾年,他就會成為一個被女人迷戀的人。
話雖如此,他卻一點都不憐香惜玉,純子幾乎是織田作看過最漂亮的女人了,可太宰拖着她就像是拖着一塊抹布。
他大失所望:“我還以為她跟那個我會有什麼交集,結果,果然是‘我’自己嗎,立刻就把她推開了,到頭來什麼都不知道。”
“啊,對了,先把她關進紅葉大姐的刑訊室吧,我親自來審問,她確實是精神系的異能力者哦。”
任務跟進到這裏,除了像運輸工似的將純子送到港口黑手黨之外,織田作就沒什麼事了,太宰也像一開始承諾的那樣給織田作批了任務金。
後者懷揣着薪水,似一如既往,實際上他的腦子完全被各種念頭填滿了。
他思緒的紛亂,就算是太宰都沒看出來。
‘葉藏就是太宰嗎?’他一邊往家裏走,一邊消化這件事,如果將葉藏跟太宰放在一起,他們倆無疑是截然不同的兩種個體,可織田作想想,卻立刻接受了這件事。
‘如果是一個人的話,阿葉是從平行世界過來的嗎?有點好奇,那世界是什麼樣的。’
11月3日,晚。
正如織田作沒有告訴太宰“葉藏在我這裏”一樣,他也只是說“太宰發現你了”。
葉藏的表情值得玩味,很難說他是早就猜到了,還是根本不在乎。
11月4日,午。
織田作前往港口黑手黨上班。
他撞見了打着哈欠,昏昏欲睡的太宰。
“喲,織田作。”他蔫蔫地招呼着。
“昨晚沒睡好嗎?”
“啊,昨晚,與其說是沒睡好不如說是根本沒睡吧,我啊,對那位純子小姐可是好奇得不行,一直在等着她醒來,跟她聊聊呢。”
太宰勉強提起興趣:“可是乾等着又未免太無聊了,於是我就委託人好好查了一下她的人際關係,結果你猜我查到什麼了,織田作。”
“猜不到。”
太宰撅起嘴:“就是她的嫖/客啦、嫖/客,嘛,智下屋畢竟是那種地方,背後又不是港口黑手黨,媽媽桑的嘴巴很嚴實哦,可就算是她也不敢不賣黑手黨的面子,今天早上終於從她手上將嫖/客的名單搜出來了。”
“我馬不停蹄地派人去調查,也就是你來之前十分鐘吧,第一個人的消息已經傳遞過來了哦。”
他壓低聲音說:“你猜怎麼樣了?”
織田作頓了一下道:“自殺了。”
太宰本想誇張地說“真不愧是織田作”,可想想,他做到一半的表情又垂了下來,努努嘴道:“超級好猜對吧。”
織田作一五一十道:“比起之前那個,好猜多了。”
“然後呢,因為是刑訊,你知道的織田作,刑訊的時候男人和女人是沒有區別的,正好那位小姐手上有幾道讓人在意的傷口。”
太宰老練地說:“一看就是自殺的傷口啦。”
“她的異能力與自殺相關嗎?”
“是吧,暗示或者是更加浪漫的殉情,可死的只有男方,就不大有意思了。”太宰說,“而且她跟小山的關係還不止是這些。”
“小山,就是死掉的幹部,哎,他的姓氏真是太大眾了,反正在97年的時候,他還是其他幫派的小嘍啰,在做人口買賣,純子就被他從北海道賣到了東京。”
“如此看來保養太好也不是什麼好事啊,純子小姐一眼就把他認出來了,時隔多年還對小山恨之入骨呢。”
織田作說:“這樣的話,就不是什麼殉情了吧。”他說,“蓄意殺人,滿懷恨意的報仇。”
太宰的肩膀都垮下來了:“是啊,所以我才感嘆,明明是那麼棒的異能力,卻被用成這樣。”
他嘟囔着:“實在是太討厭了。”
話說到這,太宰就走了,他還要去工作,雖然搞清楚幹部死亡事件的前因後果,可純子的異能力還沒有搞清楚。
她也算是奇女子了,竟然能在太宰手下挨這麼久,聽說就算是再凶神惡煞的黑手黨,都無法在他手中撐過三天。
等到晚上的時候,織田作聽見了關於這件事的後續。
大意就是,純子小姐的能力是“共情”,其實就是將她的情感傳遞給對方,當她痛苦的時候對方也痛苦,當她高興的時候對方也高興。
也就是說,在小山自殺時,純子是發自內心想要死亡的。
不知是不是幸運,她就像被死神所厭棄一樣,活了下來。
太宰在電話里說:“那個女人,一直在說‘好寂寞啊。”
當聽說這消息時候,織田作已經要回到家了,他進門后問葉藏“你知道吧,純子小姐的異能力”。
另一個世界的太宰,或者叫“阿葉”吧,他低低地嗯了一聲。
吃晚飯時,阿葉開了一瓶啤酒,不是什麼好啤酒,朝日產的。
織田作盤腿坐在圓桌前,看下酒的水煮毛豆。
除了水煮毛豆外,桌上還有盤唐揚雞塊,焦黃色的雞塊下面鋪着切成絲的高麗菜,他這才發現,阿葉有一手好刀工。
他坐在織田作邊上,給他滿上大麥色的啤酒。
織田作想了想,將老舊的皮夾體貼地放在桌面上:“今天領了任務薪酬。”他對葉藏說,“名頭上是棘手的任務,所以給的錢多了些。”
葉藏低低地應了聲。
“你拿去用吧。”
“我晚上還有巡查賭場的工作,夜裏就不回來了。”
他頓了頓說:“你一個人,要好好的。”
……
‘跟太宰、安吾他們比起來,我不算是聰明人,即便如此也能猜到,純子與阿葉的初次相遇發生在良子女將的酒館。’
‘太宰的話,現在不過是被任務絆住了手腳,以他對葉藏的興趣來看,肯定會順藤摸瓜查到那裏,我不認為良子女將能夠隱藏過他,於是他遲早會知道,阿葉住在我家裏。’
……
11月5日,清晨。
織田作踩着熹微回到家中,屋內老舊吊燈的燈光是熄滅的,洗凈的窗帘卷在窗戶兩側,不算明亮的光芒透進來,照亮一小方榻榻米。
他打開壁櫥,矮桌左側的空隙被全新的畫架畫板塞得滿滿當當;冰箱裏有葉藏買來的蔬菜瓜果,還有才開封用過一次的炸雞粉。
——當他深呼吸時,甚至能捕捉到殘留於空氣中的,屬於另一人的淺淺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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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葉藏逃跑了
於是乎,下一章就會進入新人物養葉藏的章節www
我知道你們很喜歡看織田作養他啦,但葉藏這種生物(?)是沒有辦法養長久的,他會在各個人家裏輾轉哦
而且怎麼說呢,就是在平平淡淡的某天,突然離去,可家裏全是你的痕迹,我就是喜歡這種調調!
這章交代完了純子的事情,其實不是什麼很複雜的案子,如果按照《英雄失格》裏的寫法,可能會從純子視角寫點心理獨白什麼的,但是這本,我比較想用《人間失格》那種“輕生死”的寫法。
就是又他人的角度,將生死愛恨什麼用淺淡的口吻一筆帶過,可能這樣才讓我覺得夠契合“大庭葉藏”吧。
再激烈的感情描述出來都會變得淺淡,我追求這種文風ww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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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想要評論,我超級想要評論的!看在我作話寫了這麼多的份上給點評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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