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問不出口的問題
姜家的家祭歷來盛大,更是因為姜家老爺子的親自出面,所以這一次不僅是姜家人,但凡臨川上流社會當中稍微露臉的人都會過來拜祭,所以場面很是壯觀。
姜暮辭短時間內還無法適應這樣的人潮湧動和虛以逶迤,所以和兩位老人家打過招呼之後,便去躲了清靜。
因為姜家的家祠是在臨川以北的嶧山,這裏不僅風景秀麗,而且離着不遠便有遠近聞名的玄清觀寧靜致遠,所以暮辭便去尋那曲徑通幽處和禪房花木深,雖然這裏是道觀而不是佛寺。
只是她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會在這裏遇到賀韶庭。
她一愣:“你怎麼會在這裏?”但是轉過頭來一想,姜家和賀家本就交好,他來嶧山也理所當然。
不得不承認賀韶庭真的是極其出色的男人,他周身那清冷的氣質似乎和這道觀周遭的氛圍格外的切合,清高孤冷,但是又分外的深刻,他的眼眸深邃而安靜,就好像是無波的古井,那沉靜的眼底似乎只有望向她的時候,才能泛起一絲絲的漣漪,而那挺拔的鼻樑,鋒抿的薄唇,刀刻斧琢,人一旦看見他之後,似乎眼神就很難再離開。
他有些介意她這樣彼此陌路的態度,反問道:“怎麼你能來,我就不能來這玄清觀?”
聽到他話里的不滿,暮辭解釋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有些意外。”意外的讓她有些措手不及。
他很忙,暮辭一直都知道,以前她跟着他的時候,晚上他不僅回來的很晚,有些時候她蜷縮在沙發上睡睡了,他才風塵僕僕的推開家門,哄她睡着之後他會繼續在書房忙碌,往往都是一個通宵。
和他單獨呆在一個空間當中,暮辭總是會莫名其妙的緊張,所以這樣有些壓抑的環境之下,她不着痕迹的往後面退了退,但是她的一切動作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又怎麼逃得過他清亮的眼眸。
姜暮辭這樣的躲避,賀韶庭卻會錯了意思,以為是她在故意的和他保持距離,她眼中的陌生和那若有似無的嫌惡,讓他煩躁,讓他有些失去理智。
於是她退一步,他進一步,直到她的背抵上玄清觀一棵百年的古樹,退無可退。
“如今和我說兩句話都不肯了嗎?”
“沒,沒有……”她支支吾吾。
“那為什麼那天那麼著急離開盛世華苑?”他半夜醒來去她房間看她的時候,才發現沒了蹤影。
她努力讓自己不去看他,“我這次本來就是爺爺叫我回來的……住回姜家是早晚的事情。”這個理由應該是無可挑剔的。
他抑制住了想要輕撫她臉頰的衝動,“那以前是誰非要賴在我那裏,不肯回去的?”
任誰都有黑歷史,只要不提黑歷史,他們還可以繼續做朋友~
“那個時候我還不太懂事,現在懂事了自然知道,不能再繼續麻煩韶庭哥。”她想法設法的為自己找補,無可奈何黑歷史太多,有些找補不過來。
那如果他想讓她繼續麻煩呢?
賀韶庭抬眸看着她:“那天晚上又是誰喝了個爛醉如泥?”
暮辭大囧,唯那天晚上惹出來的爛攤子,她好像還沒有收拾乾淨……而她以前怎麼沒發現賀韶庭這麼斤斤計較~
儘管他現在心裏有無數的問題想要一個答案,但是理智卻還是時刻在提醒他,他們兩個之間已經不能再有任何的意外,所以他現在任何的輕舉妄動,都可能前功盡棄。
他不能再行差踏錯一步!
清明已過,她已經穿上了輕薄的春裝,所以只一層單衣她能夠感受到後背那一瞬間的疼痛,但是她當時的注意力,都在身前的賀韶庭身上,他的劍眉,他的清眸,他的嘆息,他一步步的走近,將她困在他的胸膛和樹榦之間,她動彈不得。
就算是她有暉那樣的身手,面對他,感受着他撲到臉上的呼吸,她還是在那一瞬間軟了身子,如果不是背倚着樹榦,暮辭相信她一定就這樣滑了下去,鼻尖是專屬於他的味道,姜、高莎草、豆蔻和檀香的混合味道,有時候覺得有些冷冽,但是有時候又覺得是讓人受不了的火熱,極其的矛盾又極度的和諧,像極了他給人的感覺,清冷沉穩,自信卻帶着神秘感。
她第一次聞那款香水就覺得喜歡得很,儘管那個時候爸爸和爺爺已經給了她好幾張無上限的黑卡,但是買那瓶香水的錢,是她在網上翻譯了好幾個星期的文件才賺來的,是她的第一桶金。
他說他很喜歡,只是沒想到會一直用到現在。
“不過是一點煩心事,現在已經不煩人了。”那天晚上是唯這個酒鬼一時酒癮發作,才會紅脾白加上威士忌混着喝,其實暮辭本身是滴酒不沾。
香水的味道在瞬間勾起回憶無數,但是她卻有些不理解他現在在這裏,這樣的行為,和她這樣的談話又有什麼意義,難道他想要回到四年前那兄妹有愛的時候?
可是他知不知道一切都已經回不去了……
賀韶庭更想問的是她那天晚上為什麼喝了個爛醉如泥,嘴裏還喊着其他男人的名字,他有“五分鐘我要這個男人全部資料'的本事,但是卻因為彆扭作祟的心理,寧願一個人悄悄的在搜尋引擎上搜那個他不確定的名字。
到底是邵雲敬,邵雲清,或者是旁的什麼,他只知道自己嫉妒的發狂,但是又害怕知道真相,她喜歡那個男人的真相,畢竟她給那個男人的備註是“honey”,電話里稱呼他“親愛的”,而且醉酒情動之時,嘴裏呼喚的是那個男人的名字。
他害怕她知道了他的心思之後,他連當她的哥哥都不行了,現在她無論是表哥還是堂哥,有了好多個哥哥,他是不是連當她的哥哥都沒有資格了?
兩人之間氣氛尷尬,姜暮辭忍不住換了一個話題:“那天碰到伯母忘了問,你和書萱的婚期定了嗎?到時候我可一定要當伴……”
在賀韶庭直直的眼光注視下,她揚起的嘴角慢慢的消失不見,“伴娘”這個詞她到底還是沒有說出來。
賀韶庭氣度超然,神情清冷但是語氣卻無比的認真:“誰告訴你我要娶蔣書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