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罪惡 第二十五章 陽光下的約定
早晨的光，透過沒有拉上窗帘的窗戶，照射到張月華和蘇芸熟睡的床上。張月華睜開惺忪的眼睛，看着一旁面容紅撲撲的蘇芸，心裏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自從前一段時間她搬過來和自己住，就每晚都和她睡在一起，可是她們都是睡張一原來睡的床，那裏，早晨的眼光無法照射。即使是睡原來自己的房間，那裏也是窗帘禁閉，看不見陽光的。
那裏是噩夢的開始，是人間的地獄，她本已經準備搬走，可是李雅阻止了她，一定要她堅持到這一年房租到期再搬。李雅的想法很簡單，房租沒有到期就搬走，對於此時受害人周圍的人來說，就是可疑的對象，很容易引起警察的注意。
並且，張月華家庭條件雖然說不差，可是也不好。對於從農村來的孩子，父母在外打工掙錢不容易，這樣不在乎錢而急忙搬走，以警察的敏銳，一定會懷疑上她的。而房租到期搬走，就是很正常的事情了。
自己也不能長時間去李雅家，那樣別人不說什麼，自己也不好意思。還好，有這麼一個小可愛來陪自己，讓自己不再獨自一人在黑暗中害怕。
其實，從一開始這女孩告訴自己，她看見了自己所遭遇的一切，而卻袖手旁觀的時候，她怨恨的。是啊，有誰會不怨恨呢？
但是，她在黑夜中一次又一次的說服了自己，那樣的情況，大部分人都會選擇沉默，躲避。如果她們兩個位置對換，也許，她也會選擇躲避，如果不是自己經歷了痛苦，也不會毅然出手拯救她。
而這段時間，這個曾經懦弱的女孩，已經站起來，不顧後果，陪同自己，幫助自己。她還有什麼理由怨恨她？
門外傳來杜海上廁所的聲音，然後又是鄭悅出門催促杜海。
蘇芸，在喧鬧聲中醒來，睜眼就看見月華正看着自己，微笑着道:“月華姐，你都醒了？”
月華微笑着說:“你別說，你真的就像一個布娃娃，越看越可愛，然後就讓人越喜歡。”
蘇芸睜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張月華，她沒有想到張月華會突然說出這麼一句話來。
“嘻嘻，怎麼了？”
“第一次聽見月華姐說喜歡我，我真的太開心了。”
月華看着蘇芸，一把抱住她，說:“謝謝你，謝謝你的陪伴和幫助。”
蘇芸感覺幸福來得太突然，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答，但是，在月華的懷抱中，她感覺到了母親的溫暖。
如今，母親的模樣她已經記不清了，但是，母親的擁抱還是在記憶深處，那是最舒服，最安全的港灣。
“月華姐，是我要謝謝你，是你，讓我感覺到這個世界還有美好的東西。是你，讓我感受到朋友，青春的美好。”蘇芸說著，伸出雙手，抱住月華。
兩個女孩，沒有再言語，而是在陽光中，相互擁抱着睡着。
聽到鄭悅也從廁所出來，蘇芸溫柔地說:“月華姐，我也想上廁所，憋不住了。”
月華放開她，忍不住笑出了聲音。
蘇芸尷尬地下了床，走出去了。
蘇芸出來，正好看見張一從沙發上起來，看樣子也是準備上廁所，蘇芸低下頭，先進去了。張一看見，又倒回沙發上等待着。
四人輪流上完廁所之後，就回去悶頭繼續睡覺，可是李雅和張月華已經無法入睡。
張月華起來洗漱后，李雅也跟着起來。
“月華，你餓不餓？”李雅一邊洗臉，一邊問。
月華站在洗澡間門口，說:“有一點。”
“我洗好臉，一起出去吃早餐吧！”
“好！”
早晨的陽光很乾凈，也很溫暖，不炙熱，灑在身上，很舒服。
兩人吃過早餐，月華仰頭看着湛藍的天空，此時的太陽依然敢直視，不刺眼。
“小雅，我們散散步吧！”
“可以啊，現在空氣清新，散散步，挺舒服的！”
二人順着河堤走着，清風拂面，如同沐浴在涼水中，感覺渾身清爽，舒適。
“小雅，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也很恐懼，很愧疚。”
“怎麼了？”
“也許，我們該給他們改過自新的機會。”
“後悔了嗎？”
月華看着綠色的柳條，隨風而動，就像是舞者在扭動着纖細的腰。
“我們就像是着柳條，正是生機勃勃的好時光，每一個人都該在燦爛的陽光下快樂地生活。”
“可是，他們折斷了柳條，讓藍天佈滿了烏雲。”
月華看着李雅，眼中是憂傷，沒有恐懼，沒有後悔。
“是啊！他們就像是瘟疫，讓世界突然變得黑暗可怖，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感覺我們的處罰太過嚴厲，覺得我們也變成了他們那樣可怖的人了。”
李雅從旁邊拿起一塊時候，扔進河水中，激起一小片水花，水花隨流水而動，但是很快就消散不見。
“惡，就像是這石子，而我們，必須像這流水，柔軟，但卻堅強。有邪惡來襲，就要吞噬它，消滅它，最後，讓一切恢復正常。”
“水無常形，善利萬物，如果我們真能如水，那該多好！”
“孔老夫子曾經在河邊感嘆，逝者如斯，不舍晝夜。然後老子說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現在我們兩個也學起聖人和老君來了，開始用水來搞事情，是想成為聖人還是神仙啊！”李雅看着月華，笑着說話，打斷了兩個人的討論。
“我們做不了聖人，也做不了神仙，我們能做好一個人就好了。”
“對嘛，如果有人阻礙了我們好好做人，有人披着人皮卻不好好做人，我們就該出手，是為了保護自己，也是為了世界。你看，我們多偉大，都為保護世界而做事。”
月華看着李雅，噗嗤的一聲笑了，她知道，自己所做的是錯誤的，她也知道李雅清楚，這一切是正義的罪惡。
可是，她們此時，已經行動了，已經懲治了邪惡，用犯罪來懲治罪惡。人們總是這樣，有時候明明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情並非正確，可是卻又總是能找到一個冠冕堂皇理由來，證明自己行為的正確。
“小雅，你覺得蘇芸怎麼樣？”月華看着這段一枝柳條，像是不經意地問道。
“這個丫頭啊！挺不錯的，對人毫無心機，單純得像一張白紙。”
“是啊！我們這樣做，會不會害了她。”
李雅一聽，確實，她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對於在局中的四人，她從來沒有想過會害了誰，她想的，只是懲治！行動！
“是啊！她太過單純，也許我們帶着她這樣做，確實對她不好。你說說你的想法吧！”
“我想，以後我們的行動，都不要她參與了，讓她做回一個單純，陽光的女孩吧！”
“月華，你對於剩下的這個惡魔，是怎麼看的？”李雅沒有直接回應張月華，而是突然換一個問題問道。
“嗯！”張月華有些疑惑地看着李雅，其實，她的心裏已經有些想放棄了，這倒不是他原諒了潘頂的罪惡，而是她覺得，沒有必要為了這個人的罪惡，進而讓李雅，張一，蘇芸也跟着第一掉入地獄的深淵中。
前兩個人已經安全度過，可是，誰知道最後一名惡魔的懲治，會出現什麼情況？
前一段時間，李雅的父親還悄然出現，從那時候起，她就有了放棄的念頭。她不願意自己最親愛的弟弟，自己最好的朋友為了這些垃圾而毀了前程，現在她們收手，就會萬無一失。
兩個惡魔已經得到應有的懲罰，剩下的，她不甘放棄，可是卻又不願意看見親人，朋友墜入深淵。
她明確知道，自己所作所為，就是罪惡，是用罪惡來懲治罪惡。她不認為這樣有錯，可是卻很危險，讓親人，朋友處在危險深淵的邊緣。
她心裏的矛盾的，一方面一樣能懲治惡魔，另一方面有擔心着張一，李雅和蘇芸，然後想放棄。
可是她又不甘心，她曾想過自己一個人去，拿着一把刀，走到惡魔的身邊，一刀結束惡魔的生命，這樣也就結束了一切。可是，她這樣做，後果會怎樣？前面消失的兩個惡魔，自己又怎樣對警察交代？
她知道，如果稍有差錯，就會連累張一，李雅和蘇芸，那樣，就會得不償失。她自己無所謂，與惡魔同歸於盡，也是自己所願，可是，心卻又不甘，為什麼自己要與惡魔一同下地獄？
“我希望他下地獄，可是卻又不希望連累到任何人！”
“我們任何人，都不是你連累的，而是我們自願，也是為了自己。”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小雅，沒有你，沒有張一，我想，那之後我可能走不到今天。蘇芸，是一個美麗的意外，其實也是因為她這個意外，我才下定決心懲治惡魔的。”
“是啊！也許不是因為她，我們第一次的行動，就可能會失敗，也有可能根本就不會實施。”
“所有一切，好像冥冥中已經註定。”
“這，就是天意吧！”
兩個本應天真爛漫的女孩，探討着不該屬於這個年齡的問題，這是上天的恩賜？還是上天的懲罰？
她們本應該無憂無慮，不相信天，不相信地，也不相信命運，快樂生活的孩子。可是如今，她們已經拋棄了這些，早早地面對本不應該她們面對的罪惡。
命運，已經讓她們別無選擇，如果放棄，就只有讓自己進去地獄。可是，她們本該去天堂，而該去地獄的，她們要親手送他們去地獄。
“小雅，如果是天意，我們就放棄最後這一個懲罰吧，如果真有天，他會收到上天的懲罰的。”
“但是，如果天無眼呢？天若有情天亦老，我不相信，老天爺還會降一道閃電劈死他，那麼他就不是老天爺了！”
“小雅，我希望這一次你聽我的，我們四人，在黑暗中行走得太遠了，也太累了，讓我們重新回到陽光下。”月華深情地看着陽光下，兩排長長的，發著淡淡綠光的柳樹說道。
“我們從來都是生活在陽光下的。可是卻又惡魔出現，遮蔽了陽光，讓我們生活在黑暗中。月華，如果你認為，惡魔帶來的陰霾已經消失，我尊重你的決定。”
月華看着李雅，開心地笑了，這個世界很美，陽光很燦爛，草很青，花很香，水很凈。
“小雅，謝謝你讓我做這個決定。”
“這件事，本來就應該是你做決定。”
此時，陽光灑在河水裏，閃耀着粼光。月華的臉上，出現了久違的，真正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