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梅之戀雪
一歸來
公元一九八七年二十歲的沈書荷在英國劍橋已攻讀完經濟碩士學位同年被父親委任大6投資副總經理一出道就在江浙、上海一帶有不凡的成績連着在那拿下三個千萬元的房地產開權。李天澤在一九八四年四月那場老山大戰後的十一月被軍部調令去北京公安大學進修兩年按排在終南公安局刑警大隊任大隊長。他窩火他本因戰功卓著和卓越的軍事指揮才能在老山大戰後的六月份升到師長大校軍衍。正當他躊躇滿志時無緣無故------他的元帥夢做不成了。盧楓、九隆同年因他的爭取從軍校調去有幸參加了四月老山實習大戰從而真正體驗到戰火的殘酷和弟兄間的生死情義第二年年底從戰場撤下調往漠北現在是上尉連長九隆是他的指導員。秦琳琳軍醫大學畢業分配在盧楓一個軍的同團團部醫院往來關係密切。
一九八八年春節將至臘月二十荷兒致電天澤到機場接她。年後沈氏將在終南投資幾個項目她的回來無疑讓天澤不平的心有些開懷他可是有七年不見這個淘氣的醜丫頭儘管相片有一摞但總不見十分真實。凌晨四點的飛機他三點就等在那。臘月的終南天寒地凍荷兒着身貂皮裘出現在候機室她後面跟着查理。她伸長脖尋找天澤天澤一眼望見她不禁笑上臉容她確如相片體態婀娜婷婷面容豐潤目似兩泓清潭秀如黑瀑傾泄沒變的只有臉上的小雀斑。他張開雙臂去擁抱她她也早已看見他他較七年前更威武挺拔兩點深邃的寒光閃爍着寶石般的光芒。她投進他的擁抱有好幾分鐘歡喜得面如桃花。天澤端詳荷兒一遍又一遍微笑不已最後俏皮地:“還是那個醜丫頭灌了七年洋盪竟沒有把你變漂亮點傷心!”
荷兒啐他:“你很帥嗎?”
“當然難道還有比我更英俊的男人嗎?”他驕傲而自負兩點星光一閃一閃的別是動人:“這雙眼就足以令萬千女孩傾心別說我的小李飛劍了。”
荷兒作噁心態。他則作醉心狀隨即擁她歡笑……
笑過她不停地問他好些問題得到他滿意地回答又開足玩笑才笑轉身把查理介紹給他:“英國名門望族子弟二表哥的同學三個博士頭衍——法律、經濟、心理。沈氏大6投資總經理。叫他查理可以了。”
倆個男人握手。查理約三十歲高大藍眼有點鷹勾鼻微卷裝束很隨意休閑。他一直注視倆個久別重逢的朋友的這種歡天喜地的狀態微笑說:“認識你很榮幸。”
“彼此彼此。荷兒可是沒少講你這個老外如雷灌耳聞名不如見面她沒多少誇張我們會成為朋友的不是嗎?雖然我一個博士衍頭也沒有。”
“能讓荷兒聽話的七年來我也只見李師長了所以足觀你之大才博士衍於你何足掛齒?”
天澤笑:“雖承蒙高抬不過卻也是事實虛名虛利於我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小荷兒終於回來了那頭笨驢不能怨我阻礙了他的愛情說如果不是我極力主張荷兒出國荷兒也許會留下。”
“本來就是本來我也是打算和秦琳琳樣考軍醫的。”荷兒撇撇嘴:“都是你害我七年沒看見老和尚”。
“沒有離別哪有思念?你又如何知笨驢對你的愛情是真的?他那麼帥氣文才又好身邊從來也不曾缺名媛淑女的追求難道你想委曲求全的在他身邊?我可受不了你屈尊將就他那太掉我的價了我可不容許我的小公主哪怕她確實丑但也不能被人瞧低了。”他義正詞嚴荷兒為之笑:“你總是小人心他才不是那種色心男。”
“總是防着好小一點大師我的飛劍雖天下無雙但能不出還是不出的好謀為先不是嗎?”
“是我百分百萬分之萬好的親親俊哥哥。”荷兒拖長聲。
天澤大笑查理更是笑。
他們再說了一陣笑話天澤正經地與查理寒喧了一番出候機室上了他的警車。
荷兒在車上快活地一刻不曾停嘴她的確有好多話要同天澤講。天澤自見到她就什麼不快都拋到腦後。待荷兒嘴略有停他說:“城南別墅年底已完工城中十九層地華廣場也可交付使用。那真是氣派全鋼架玻璃窗就像一面聳立雲的鏡子。你想在哪層辦公?”
“你說在哪層就哪層。”荷兒笑。
“我說第九層。”
“你已幫我料理好了是嗎?”
他微笑下:“是我幫你選了一間最大的。”
“為什麼?那該給查理。你知道他可是爹爹的得力幹將僅今年一年他就為沈氏凈掙幾十個億他自家的生意都不打理你怎麼可以委屈他?”
“我知道你不用為他這樣宣染我自不會難堪他他會滿意他的空間的你的房是我另外設計的我是想着我可以舞劍你看你又愛花……”
“你是拿那做舞劍室和花廳了!?”
查理實在忍俊不禁。
天澤撇眼他:“你笑什麼?”
查理沒回答。
他接着問荷兒:“你們準備投資什麼項目?”
“高公路、房產、鋁材、陶瓷。”她笑說:“爹爹說想搞好終南經濟先交通要跟上再有就是社會環境沒有良好的社會環境和路面建設有誰能跨進終南門?所以爹爹選中你維持治安他現在正在遊說歐洲一帶華商。”
“什麼?”他如夢初醒似的立時憤怒地吼叫:“什麼?你再說遍荷兒竟然是你爹爹?他竟然……他太過分了他憑什麼?我本已是師級大校軍衍你知不知道?我有我的理想。我的理想是二十三歲做中將但現在我是什麼?”他着實怒不可遏嘎然停下車剛才的歡愉剎那全無。
荷兒故作害怕委屈地:“這是老胖子親自向你們軍委打報告請示的為什麼生我的氣?你不覺得對我有點過分?”
“我不是生你的氣每個人都會有自己的理想你應該懂這點他為什麼不叫沈漢禹來做這個尊貴的刑警隊長不是你我就要揍他一頓。他真是讓我憤怒至極。”他鐵青着一張臉。
“可老胖子是最後決策者。”
他瞪眼她:“老頭也參預了嗎?”
她點頭。
他更是火:“這個老頭他他他從來也不會讓我好過什麼都是他按排的他到底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我要媽媽他要拉我上戰場我要做將軍他要我捉賊我不知他安的什麼樣的心。”
“他說國家利益高於一切。”荷兒故作怯意地望着他。
“屁話他總是拿大話壓我。”
“你不想我回到這嗎?你不愛我嗎?”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你上任多長時間了這社會環境怎麼樣?你破了幾樁案了?你忘記上個星期三在電話里同我說的?”
他想想挑挑眉。
“不容樂觀是不是?”
他生氣地點點頭。
“我在這投資安全係數有多少?”
他瞪眼她:“誰也不能傷害你。”
她笑逐顏開:“爹爹就知道你痛我必不會在乎什麼狗屁將軍、元帥的。”
他仍是瞪眼她氣乎乎地哼聲緩緩開動車。他仍在盛怒中他要回去問爺爺荷兒唯是鬼臉笑。一到軍區大院他就丟下荷兒不管大步流星直闖爺爺寢室推醒睡意正濃的老人將荷兒剛才的話問了一遍。
老人點頭說:“沒錯。不過蠢才你不可以天亮嗎?爺爺好不容易能睡個安穩覺。”說完老人又睡下。
他怔怔地瞅着老人心中忽然是酸楚莫名。是啊爺爺難得能睡一個香甜覺在那戰場上爺爺睡眠中都是張着一隻耳傾聽槍林彈雨。他獃獃地注視老人滿頭銀絲額紋如刀刻。老人醒來是日上三桿。他見孫兒傻乎乎地坐在身邊不動說:“天兒你不用上班嗎?”
“我想看看爺爺我一直以為我還是那個沒長大的天兒您也沒老。”
“傻孩子上班去吧如果心裏還有不快惱爺爺擅自按排你不顧你的感受可以等到下班后談。”
“不不用我已經明白爺爺的心。”
老人慈愛地微笑:“這就好那丫頭還在嗎?”
“應該我沒出去過。”
老人穿衣起身天澤退回起居室荷兒見他臉色開朗笑問:“怎麼樣是不是我沒騙你?還生氣嗎?”
“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他冠冕堂皇地回答而後囑她等爺爺出來一起用早餐他洗漱上班去。時間不大老人來到前樓老人威武胖大一頭銀絲目光如電走起路來虎步生風人精神十足。荷兒望見他直叫老胖子快點我要餓死了。老人微笑地挨她坐下說:“我總算見到真一點佛了不錯。”
“你帥得很所以蠢才天下風流第一。”
警衛員幫女工柴嫂送上早餐。用過早餐荷兒告辭。她要先去蘇鎮看望外公外婆。
蘇鎮說是鎮其實並不是很大不過幾千戶人家有着好幾百年的歷史整個鎮佈局很規範一點也不零亂道路縱橫有序沒有叉道突街。明朝時期的建築青磚綠瓦鵝卵石蛹路村前村后梅樹掩映蘇河枕舍而流直通終南江。蘇宅在鎮東門前水岸有兩棵古臘梅此時正繁雪枝頭。荷兒在鎮東頭的空場停下車。一群孩子圍過來她笑分給他們糖果一面問他們是哪家孩子。查理在車中遠遠就望見那兩株古梅他開窗臘梅花的清香肆意入鼻。他由衷地讚歎下車后他快步花下。
荷兒的外婆魏香梅老教授出宅院張望幾次不見外孫女這次再出來見一群孩子圍着一個姑娘想也許是她的寶貝外孫女老人穿一身寶藍旗袍顯得雍容華貴老人只在節日裏穿着比較莊重。她戴上她的老花鏡想分辨下那姑娘孩子們散去荷兒向蘇宅看她一下就笑了直撲向老人叫:“外婆荷兒回來了。”差點沒把老人趔趄地跌倒。她親過老人問:“外公呢外婆。”
“在書房。”
蘇宅是座老宅院八樓三亭四院雕樑畫棟。前院是主人活動中心樓前兩株古盤龍梅枝老粗壯。樓匾書沁香樓。祖孫繞過門前青石屏。一庭簫竹。荷兒跑上沁香樓書齋。蘇仲軒老人端坐書架下的滕椅里腳下一盆炭火手捧一本厚厚地書專心閱讀。老人雖然依然清瘦身子卻硬朗。荷兒縱身老人跟前摘下他的老花鏡俏皮地:“您一點兒也不想荷兒嗎還有心情讀書?”
老人微笑拉過外孫女仔細打量說:“世間最難挨的就是自己製造的等待我在等待中可以做很多事情不是嗎?”
她扁扁嘴:“你可以和外婆說說話。”
“我們朝夕相處六十餘年有些話是不用說的。”老人慈愛地撫摸外孫女的秀:“外婆不再有什麼盼只希望我們的小荷兒可以找到個如意郎和她一樣沒有來生的遺憾。”
“外公你真壞明知荷兒丑沒人娶還要取笑我。”她撒嬌。
“非也非也美玉秀在其內亮在其內一般濁眼豈識?它實在需要慧眼才能掘啊!如果隨便什麼人都能那不叫如意郎傻丫頭。”老人笑與外孫女下樓。照顧兩位老人的竹嫂上來拉住荷兒上下打量連說:“我們的荷兒真是女大十八變三嫂都認不出了出落得真是嬌柔水靈可是尋不到一點小一點的樣了。”竹嫂是蘇仲軒七堂弟的三媳婦自七年前沈家舉家遷往香港她就自請照顧二位老人她人高馬大不失美麗幹活麻利古道熱腸。荷兒見她千言萬謝。她溫責說:“謝什麼三伯不知幫助我們多少把蘇鎮的小孩子調教得個個出息教他們文化教他們做人。鎮上以前一些無所世事的潑皮如今多改頭換面做起正經事免了我們多少心事。”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魏香梅老人笑:“三媳婦去請你公爹他們過來一起熱鬧熱鬧。”
“我這就去。”
功夫不大幾位本家請來還帶來了不少的小孩子有剛才荷兒見過的也有沒見過的他們按着輩份叫她姑姑外婆阿姨什麼都有查理聽得張大眼他隨後也跟着荷兒后按輩份叫回鬧了好陣子他們寒喧他們說笑時喜時悲。小孩子們不理會許多他們小嘴吃着甜甜的糖果互相比着誰的糖更漂亮更好吃。
荷兒在老宅呆了四天該拜訪的本家她都去了。這天一早她準備起程上靈山外婆舉頭觀天說:“像是要下雪荷兒披上披風吧小心路滑。”
“沒事外婆就是隔百年我也不會難倒我。”
辭別老人她懷着前所未有的激動和興奮往靈山去。靈山在蘇鎮北面觀音寺座落於靈山腹谷自明成祖永樂9年開寺已是近六百年歷史。蘇家開寺老祖蘇樂居還是個落魄少年時曾在此落難遇一僧救見此靈山仙氣梅多可愛就誓他日跡必在此修廟舍子祈福。功夫不負有心人蘇樂居做綢緞生意家果然在成祖永樂九年修廟。觀音寺歷經近六百年幾經修繕擴建終於有了今時的恢宏壯觀的廟宇殿宇、倉房、僧房禪院四百餘間。上山的路陡峭迂迴一面臨深壑怪石磷峋藤蘿亂攀。
寺院路程不是很遠但也不近。荷兒步履輕盈查理有着她同樣的心情他自認識她就聽她說靈山講觀音寺梅花種種美麗他心馳神往好久好久了此時此刻盼望多年的終於就在眼前他內心的不平靜不能以語法描繪。他緊跟荷兒身後看着身側的峽谷水清澈見底水道峭壁顴木叢生藤蘿漫長隨處纏結。
北風呼呼地在他們耳旁刮過荷兒問查理冷不冷。查理神情專註山色風景沒聽見她問話。她笑下不再理他離寺院大約還有一半路天果然下起大雪。荷兒雪見得多了但今天的雪卻與別處不同。雪下靈山的梅就要盛開七年梅在夢中令她夢縈魂繞。她情不自禁縱情高喊:“我回來了老和尚。”山谷迴音:“我回來了。”
群獸群鳥回應震蕩山嶺。查理激動地:“它們沒有忘記你荷兒。
“是它們還記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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