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大堤決口
九年義務教育讓方覺成為了一個什麼都懂點,又什麼都不太懂的人。
包括水利在內。
雖然在一縣新修水利工程難度太大,不過李賢的話倒是勾起了他的興趣,閑着也是閑着,就在驛站里構思起水利方案來。
很快天色就暗了下來,外面的雨下得更大了,在屋中可以清晰的聽到雨點打在房頂噼里啪啦的聲音,
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方覺拿着紙幣寫寫畫畫打發時間,李賢盤膝坐床邊,短劍放在膝上,不知道是在打瞌睡,還是在悟道。
時間過得飛快眼看就到了戍時三刻,就在方覺和李賢準備睡覺的時候,就聽驛站前面一陣混亂的腳步聲,王成定急吼吼的聲音響起來:
“能喘氣的都拿上傢伙跟我來,灃水二道灣那一節堤壩口子要塌了,快快快!”
灃水是越水縣眾多河道中算是比較大的一條,方覺就是順着這條河來的,當時見河兩岸堤壩還算堅固,也不曉得怎麼就塌了,又是哪一截塌了。
“去看看。”披上衣服,帶着李賢就來到驛站前面,
只見驛站已經亂成了一鍋粥,民夫和臨時住在這裏的人亂鬨哄的拿着各種各樣的工具,冒雨朝外趕,王成定一身都濕透了,站在一塊大石頭上指揮。
“王老爺,怎麼回事?”方覺問。
“別問了別問了,大堤要塌了,老爺正帶着人搶修,人手不夠。哎呀,方夫子你一個讀書人不要管這些,趕緊回房間,別在這裹亂!”王成定根本顧不上方覺。
“哦,曉得了。”
方覺轉身披上雨蓑,直接跟隨人流,朝大堤方向跑去。
王成定微微一愣,但立刻就把情緒調回了正事上,繼續調配人手。
方覺走出不到兩刻,就聽到遠遠傳來轟隆隆的水聲,遠處堤壩已經開了一個不算太大的約莫一丈不到的口子,洪水洶湧的從決口出湧進來,
別看這口子開得不大,可是洪水之力驚人,所謂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堤壩上一點缺口,很快就會被衝破,形成更大的決口,到時候千人百人都堵不住。
就方覺抬眼看的功夫,那口子兩邊的磚石泥土,就紛紛的被沖刷下來,決口開得更大了。
“抓緊了,跟我跳!組人牆!”
桑遠誠的聲音和炸雷一樣在大堤上響起,帶了一群縣衙的差役兵丁,腰上繫着繩索,手裏抱着大沙包,和下餃子一樣前赴後繼的跳入水中。
決口的水流為之一緩,
可是水中的人牆也被水沖刷的搖搖欲倒,
趁着這個機會,立刻有許多民夫扛着大沙包,朝斷口丟下,想要堵上決口。
就在此時,上游順着水流,流下來許多殘破的斷樹、巨木,轟鳴着沖向水中的人牆,眼看就要撞上。
“小心!”
“抓緊了!”
桑遠誠聲嘶力竭的大吼,緊緊的抓住綁在腰上的繩索,進退兩難。
若是現在逃走,且不說這麼大的水,能不能順利上岸,即便上岸,上游衝過的枯木巨石,也可能會立刻衝垮剛剛才稍堵上一點的決口,並且把決口變大。
若是不逃,順着水流衝下的這些巨物,撞到人身上,那還能有個好?
千鈞一髮之際,腦中電光火石閃過許多念頭,但根本沒那麼多時間給他們去權衡和判斷,
最後,大部分人都做出了正常人最經常做,也是唯一能做的選擇:
去他娘的,聽天由命吧。
有的人聽天由命的趕緊朝岸上趴,有的人被嚇傻了,朝邊上躲,有的人則是站在原地,
人牆都繫着繩子,連在一起,頓時被拉扯的要‘散架’。
眼看着上游的巨木就要撞到人群,空中好像陡然打了一個驚雷,
一道匹練般的劍光閃過,即將撞到人群的巨木頓時被從中劈開,成為幾節碎木頭,順着河水流到下游。
劍光閃爍,如同雷霆,眨眼之間發生,又是在雨天,有些人都愣住了,還以為是天上打了個雷,
定睛一看,才見岸邊站着一個人,那‘雷光’在空着打了一個轉兒,居然回到他的手中,
原來是一把劍。
……
……
“失禮失禮!萬萬沒想到閣下竟然是得道高人!在下這廂有禮了!”
大堤邊臨時搭建的小棚子中,剛換上乾衣服的桑遠誠,衝著方覺一躬到底,然後就要順勢跪下。
倒不是他骨頭軟,而是這個年頭,對於普通人而言,得道高人幾乎就是行走在凡間的神仙,地位尊崇無比,普通人跪一跪很正常,
即便是朝廷也是默許了得道高人超然特殊的存在地位,連見到皇帝,都只要行禮,不必下跪。
況且剛才方覺一劍,切切實實的救了他和一群組人牆的性命,還保住了大堤,趁着那個機會,決口終於勉勉強強的堵上了。
“不必客氣。”方覺扶起了桑遠誠,道:“可惜天地之威,非人力能敵。”
剛才那一劍雖然聲勢浩大,如同閃電驚雷,若是用於個人搏殺,那自然所向無敵,
可是,在天地之威,滾滾洪水面前,這樣的一劍,如同螳臂當車,蚍蜉撼樹,除了正巧救了他們的命之外,對於抗洪這件事,沒有太大的幫助。
這樣的劍,方覺便是再能用出一百劍、一千劍,也無法阻擋洪水。
個人之力再強,終究有限,
一個劍仙,對於一縣洪水的治理,意義還不如一個精通水利、組織能力強的縣令,所以才會有朝廷這種存在,將一個個普通的個人有效組織起來,完成連劍仙都無法完成的奇迹。
“劍仙大人,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桑遠誠忽然說。
“我既然來了,自然是幫忙的,只是我是外行,若有分派,需要做什麼,還請你來調配,我遵命。”方覺微微一笑,然後說;“不必叫什麼劍仙大人,聽起來有些奇怪,你我都是讀書人,便平輩稱呼好了。”
“多謝夫子。”
桑遠誠再怎麼託大,此時也不敢叫方覺‘老弟’、‘賢弟’,連名諱都不能直呼,於是就用對讀書人的尊稱來稱呼他,
“夫子,這決口雖然堵上了,可是我看天象,大雨還是會連綿許久,隨時都有再次決堤的風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