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作繭自縛
男人若是毫不在乎你的過去,就說明他並不想要給你將來,你的過去他也根本無所謂。
……
如果重來,我不會覬覦不屬於我的東西,不論你們的婚姻里有愛還是無愛,我都會選擇繼續過自己的生活。
可我知道,太遲了,真的太遲了。
——俞向依
紐約。
這樣國際化大的大都市裏,繁華與骯髒相觸,華麗與寒磣背對而立。
她分不清身上的男人是誰,她也不知道這是第幾回,她需要生存,沒有辦法,身體裏算酸疼疼的感覺那麼深,那麼重,她低吟討好,只聽見身上肥胖沉重的男人最後極致的嘆息聲。
沒有了那一身的光鮮亮麗,什麼都不是屬於她俞向依的。
白天,她在中餐館打工,洗盤子,端碗,一雙手已經殘破不堪。
她有點貧血,不知怎麼的就暈了過去,只是幾秒鐘,醒來才發現自己正扶着一個男人的手,雙腳虛軟虛浮。
她仰頭,看見那張端正乾淨的臉,一身的西裝革履,笑容禮貌。
“你還好嗎?”
俞向依這才晃過神來,連忙說,沒事,沒事。
之後的幾天,那人常來,他說他在華爾街工作,是華裔,他叫喬。
有時打烊,他會順道送她,她總不讓他知道自己的住處,因為太簡陋也太骯髒,她怕他聞到什麼味道,他身上的氣息很乾凈,她都快忘了自己多久沒那麼乾淨了。
交往很自然,男人和女人的交往,不會是純友誼的。
有時,喬會磨蹭着她有乾裂和瘦弱的縴手說:“別做了,多累啊。”
他眼裏閃過的憐惜,很專註,她眼角一澀,竟然哽咽了。
她和尉行雲相伴在一起的時候,她從來沒發覺他眼裏的有自己的影子,除了那一瞬間的遇見,他們竟似乎是不認識彼此的。
其實,她不笨,女人總對感覺很敏感,每每當那個深沉莫測的男人不經意呢喃自己妻子的名字的時候,她總能感覺到那一瞬間淺淺淡淡的憐惜與深沉。
他不允任何人談論他的妻子,可他偏偏就會不經意的提起自己的妻子。
妻子,妻子,到底與旁人不同。
她一直是個局外人,只是不見棺材不落淚,只是虛榮的心退回不了原來的位子而已。
“我若是不做,沒辦法養活自己。”
她沒學歷,沒後台,沒有親人,在這裏,她只能一個人努力的生活。
“向依,我來替你照顧自己吧。”
沉聲柔和,他直以為她是個在異國他鄉奔波勞累的女子,相貌嬌柔略有疲倦,辛辛苦苦,好不脆弱。
男人是偏愛這種女人的,她長得溫婉柔弱,如今又在為生活奔波,多惹人心疼。
聞言,她哭得無止盡,再也不能語。
那時,俞向依真的以為,她終於結束了斑駁不堪的日子,她錯了,但這回她可以找到棲身之所了,一輩子的,她也將成為某人的妻子。
那天,她拒接接客,臉上掛了几絲傷,但不影響心情,因為這樣的日子要結束了。
直到他在她家裏,看見自己曾經做過生意的顧客,她才明白,這一切都沒有結束,好似沒了頭。
她看見喬的那張臉越來越鐵青,越來越沉寂。
房間裏,她急急的吻上他,他對她一直很好,沒有逾矩過,她纏着他的唇齒彷彿在做最後的掙扎,他冷靜的揮開她的手,她只能拉着他的衣袖,忍着眼淚,淚眼婆娑,嗓音凄清:“你是不是介意我的過去?”
“……我介意,就算你以前是個殺人犯,是個強盜我都沒關係,就算你今天告訴我你被人強暴過,我都可以更珍惜你,可是不是的,向依,你出賣肉體賺錢不得已我暫且不管,可你別忘了,你曾經做過別人的情婦。”
她瞳孔緊縮,透不過氣來。
是了,那個顧客是北京人,她甚至第一次接待他的時候,還好奇他竟可以說出自己的名字。
原來,繞來繞去,終究繞不過自己做下的繭。
“那是過去,真的,都過去了,我們還有將來!如果你真的愛我,為什麼不能接受我的過去?”
喬扯開領帶,嘴角乾澀,有些惆悵又有些狠心。
“我想給你未來才會在乎你的過去,有些事情可以體諒,有些不能。”
他還是走了,她顫抖的發涼,冷冷的苦笑。
其實,她在心底也悲哀的認同了他的話,愛一個人要愛那個人的過去,可接受是另一回事情,他說他要給她將來,他曾經對她那麼用心,如何能不在乎她的過去?況且,她也並未坦白,她不敢,其實她是知道的,只是還抱着僥倖的心理
有些錯誤就像烙印在你身上的,永遠不會消散的東西,只要有人,就會記得。
她是愛這個男人的,才會想跟他共度一輩子,她終於找到了她真正的愛情,卻被過去的自己親手扼殺在了那兒,無聲無息。
她走回家,蕭瑟的風很冷,很涼,她心裏滲着悲涼,哀傷,還有深深的絕望與洶湧暗流的恨意。
轉角,她見到一個男人挺拔而立,風度翩翩,嘴角淡勾,禮貌疏離。
“尉墨軒。”
她呢喃出聲,恍然想起一切。
她什麼都沒了,可他們呢,他們那對夫妻是不是過得好,如果好,她又算什麼,如果不好,她是不是更應該去瞧瞧看,至少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因為過去而難受。
北京名流圈,蜚短流長為最。
人人都念叨着,ZK集團的尉董與夫人,恩愛篤定,相濡以沫。
她笑,笑得很傷,眼淚直流。
她明白,冉蘇定不會讓尉行雲輕鬆如願,同為女人,她看得出那個女人的心很狠。
恍如隔世,她還記得冉蘇最後離去消散在空氣里對她說的話:“往後,你一定會後悔今天的自己。”
那個女人,看得比她清楚,她後悔,她如何能不後悔,她多希望自己的過去是乾乾淨淨,清清白白的。
可是不是,真的都不是了。
那天的攤牌,她親臨在場,還是不免感到全身戰慄,雖然力持鎮定,她還是怕尉行雲生生將自己深吞活剝了。
可他沒有,她那時才更加清楚,這個男人的眼裏真的容不下其他,就算是報復她的當場戳穿也沒有,他在乎的只有一個人,也只繞着一個人謀算,與旁人無關。
這些年,那個女人依舊優雅高貴,一眼就可望穿她的全部,她想,她終究比不得她冉蘇智慧,她當年也和自己一樣那麼年輕,已經有孩子,有丈夫,還可以那麼平和而冷靜的決定未來的走向,一路不悔。
與那個女人最後的對視,她最後是垂下眼眸,只看着地下,仿若臣服尊重。
俞向依本該慶幸自己這次全身而退,卻在車子裏默默的流淚,止不住的流,止不住的悲涼與自嘲。
這一輩子還有多少時間,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有來生,她想好好的,不再帶着幼稚無知的想法去插入別人的婚姻,她想安分的珍重自己,然後跟另一個乾淨的人,平平淡淡的過完一輩子。
只是,可惜,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而下輩子,還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