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昨天搬家,今天親戚幫忙拉了根網線,結果無論如何都;連接不上,只好深夜跑到女朋友家裏上傳,請各位體諒!)
萬年縣衙,圍着縣衙的薛府家人望着倒下去的屍體,全都震驚不已,幾個已經伸出腳的甚至忘了把腳收回來。坐在大門裏的韓愈也驚訝地看着這一切:這明顯不是京兆衙門的人能有的身手。
薛府幾位為首的家將好歹是跟薛盈珍在軍旅中廝混過的,總算有些膽色,立刻拔出了腰刀,有一個膽大的揮舞着腰刀衝到前面,對着箭射來的放心張嘴大喊:“來者何人!”結果“何”字剛出口,一支箭又迎面飛來,躲閃不及,竟從口中直射進去,這人當即仰面躺倒在地上,手腳扭動一番,再也沒有氣息了。薛家的隊伍里又是一陣騷動。
“敢動者,死!”還是剛才那個聲音,只是聲音里已經沒有了慵懶,而是透露出一股威嚴。騷動的人群立馬安靜下來。幾個拿着兵器的家將也沒了剛才那種囂張氣焰,他們大都四肢還算髮達,頭腦基本簡單,欺負慣了別人突然被人欺負有點不習慣。
“爾等聽着,本將軍奉命率右武衛平叛,捉拿攻打萬年縣衙的賊人。若是脅從人犯不知情者速往後退,蹲坐地上,不得抬頭。余者,凡手有兵器者皆格殺勿論!”
一聽這句話,本來不知進退的人群呼啦向後退去,一時間,街上蹲滿了低頭的人,一眼望去,五顏六色,煞是精彩。地上掉了一地的木棍、桌腿,甚至還有幾把短刀,薛府的幾個死硬家將手握腰刀,站在原地,不知該怎麼辦,突然聽到一聲弓弦響,立馬全把刀仍了,雙手抱頭坐在地上。
這次卻是虛驚一場,並無一支箭射來。幾名家將剛想抬頭看看來的是誰,萬年縣的衙役們已經從縣衙里沖了出來,拿住了為首的幾個。緊跟着衙役出來的是幾個身着金吾衛服飾的士兵。接着的一個人,不是裴度是誰?
坐在椅子上的韓愈見事態已經平穩,很是鬆了一口氣,看見裴度站在一邊對他笑,剛想站起,卻雙腿一軟,坐了下去,後面出來的書吏趕緊一把扶住。
街頭那邊又傳來一聲命令:“眾將士,賊首既然已經伏誅,從者既然已經投降,爾等就在街外稍候,免得驚擾了百姓。捉人的事交給萬年縣衙役去做。本將稍去交接即回。如違軍令敢大聲喧嘩者,休怪本將軍法伺候!”這將軍好嚴的軍令,沒有一個軍士敢接口。蹲在地上的地痞們正暗自慶幸見機的早,就聽到得得的馬蹄聲從耳邊傳來。
幾騎人從街頭策馬而至。裴度笑着上前迎去。為首一人看見裴度,笑道:“裴御史原來已經到了。”裴度笑道:“若非李將軍神勇,何以至此?”
那被稱作李將軍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年輕將軍,面色黑紅,唇上一抹短須,眉宇間本來疏懶,此刻卻有一股勃勃英氣,連韓愈看了都讚嘆不已。只是這將軍說是來平叛,卻身着便服,只肋下挾着一張弓,腰下掛着一把劍,甚是弔詭。
韓愈情知今日若非此人,此事只怕不會輕易了結,剛剛他以一人對數百莽夫,精神壓力委實太大,所以一放鬆就軟了腿。現在總算站了起來,命令李捕頭將外面蹲坐的人十人一隊,押入衙內,登錄姓名。李捕頭領了命韓愈便上請見禮。
那李將軍一見韓愈上前,趕緊翻身下馬,搶先道:“韓大人適才以一敵百,慷慨大義,端的好膽略,在下佩服!”
韓愈忙道:“慚愧慚愧,若非李將軍及時趕到,此事不知如何收場。韓某替萬年縣上下多謝李將軍。”
李將軍笑道:“若要謝,就謝這位裴御史好了,若非他報信及時,我等哪裏能這麼快趕來。”
韓愈方才就心存疑惑,此時一聽,轉過頭去,卻見一人雙手握拳,口稱慚愧,正是方才審案時自稱裴中的那位。裴度見韓愈疑惑,就笑道:“請韓大人原諒則個,某實姓裴名度,字中立,忝官監察御史。剛剛事出有因,未能以誠相見,還望韓大人海涵。”
原來裴度等本欲留下與韓愈共同進退,卻被韓愈強行送出後門。裴度情知若是真讓薛府人打將進來,韓愈非死即傷,且極有可能無處申冤。情急之下,定出奇計,與白居易、元稹二人商定分成兩路,一去金吾衛,一去京兆尹衙,沿路敲響警鼓,只道有人反叛,圍攻萬年縣衙,否則,以薛盈珍權勢之大,上官們極有可能推諉,誤了韓愈性命。西漢成帝時,長安一個八歲的小女孩在城門聽人說地震了,一路高喊,狂奔到皇宮,結果造成了長安全城的混亂,何況三個大老爺們呢?於是長安城中的警鼓漸次響起,裴度也在人心惶惶中跑到了右金吾衛。還好兩處相距不算遠,薛府人又被韓愈鎮住,敲完鼓后裴度又乘人不備搶了匹馬,趕到金吾衛的時候,韓愈正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和眾人對峙。
今日本該是休沐日,又逢節慶,許多衙署都放了假,偏偏金吾衛負責治安警戒,右金吾衛大將軍范希朝又是個盡職盡責的人,正在衙署辦公。聽到了警鼓的聲音,范希朝大驚,剛想命人查探,就有值班官員來報,有個姓裴的監察御史有急事找大將軍,說是有人聚眾造反。范希朝當下命人請了裴度進來,詢問詳情,裴度卻說他也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聽人傳說有亂黨聚眾圍攻萬年縣衙,意圖謀反。范希朝剛要命人去萬年縣,京兆尹就派人來了,說有一群亂黨約有數百人正手執兵器,正在圍攻萬年縣衙,兩個秘書省的官員發現,趕來報信,特請范大將軍出兵鎮壓。
范希朝見了京兆尹公文,兩相印證,當機立斷,準備派人前往萬年縣救援。可是今日上巳,金吾衛人手大都派出巡街,手下偏偏無人可用,恰巧神策軍中有一名將軍正在附近,聞說出事,特來金吾衛打聽,這將軍也是膽大,當下自告奮勇,從范希朝那裏借了一把鐵胎弓一壺箭外加一口寶劍,連鎧甲都沒有穿,就帶了五六人和裴度一起騎馬趕去救援。范希朝又緊急擊鼓聚將,分派眾將領兵與京兆衙門差役配合四處巡邏,令右金吾衛上將軍居中協調,自己匆匆去宮中稟報。
裴度和這姓李的將軍只帶着五六人匆匆趕往萬年縣。一路上舉着范希朝給的腰牌喝令巡街的金吾衛士兵跟隨,將至萬年縣,居然也得了十幾人,兩人趕到的時間,只比薛盈珍派來傳信的人遲了半息,見韓愈無恙,商定兵分兩路,裴度率人從後門入,加強縣衙的防守,李將軍自帶五六人潛近相機行事,剩下的事卻是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了,李將軍兩箭射殺兩人,鎮住了諸人。
那李將軍知道自己人少,金吾衛又服不得亂民,所以故意大聲發令,冒充右武衛,好叫人覺得來了好多軍隊,這一招果然管用,一干人等服服帖帖,毫不反抗,只是找繩子捆綁費了李捕頭許多時間,最後索性一根繩上綁上兩個,扔到一邊。這將軍也沉得住氣,待人全綁住了,才告訴韓愈裴度,聽得二人讚嘆不已。裴度本來就知道人少,為這將軍的機智讚歎,韓愈卻並不曉得,又是讚歎又是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