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花雕酒
第二天是周末,人比平時多,輕塵忙着做昨晚定好的甜品,初初招呼着店裏的客人,兩人忙了一上午,外賣也忙不急點,隔壁開餃子店的周阿姨見甜品店那麼忙,讓老伴打包了兩份餃子給輕塵送去。
“輕塵,吃飯沒?”
輕塵頭也不抬地回道,“還沒呢,您有事嗎?阿姨你先坐會,現在有點忙。”
“沒事沒事,看你們沒吃飯,給你們送了兩份餃子來。”周阿姨笑眯眯地說。
“誒,謝謝阿姨了。”輕塵手上的動作沒停,“初初,給阿姨拿錢。”
“吶,阿姨錢拿好。”初初把錢遞給周阿姨,周阿姨沒有扭捏接下了。
“輕塵,別忘記吃餃子,年輕人多愛惜自己身體。”周阿姨叮囑她。
“行,阿姨我知道了。”
初初得了空,和輕塵講着悄悄話,“姐,你說周阿姨這次又要介紹誰給你了?”
“介紹什麼?”
“當然是男朋友啊。”初初理所當然的回答。
見輕塵不說話,初初開始念叨起來,“自從甜品店開起來到現在,周阿姨給你介紹的人不說十個,至少也有五個了吧,今天她看我們沒吃飯,親自給我們送餃子來,下回她再給姐你介紹對象,你肯定不好意思拒絕的。”
“渭城”是輕塵甜品店的名字,剛開起來的時候周圍的商戶也幫了不少忙,在熟悉了之後大家看輕塵一直是一個人,心疼她,都張羅着為她介紹對象,輕塵礙於情面,十次裏面會去一次,但也只是請人家到店裏喝杯咖啡,自己就去忙了。
輕塵沉吟了一會,“晚點時候我做份蛋糕給你送去給她小孫女。”一物抵一物,周阿姨總不會為難自己了。
“行。”初初爽快地應下。
到點的時候,昨天晚上那個男人來取甜品。
“都打包好了,您數一下對不對。”輕塵指指桌上的甜品。
“不用數了,我相信你們。”
“成,我幫您搬到車裏去。”
來來回回三趟,總算把甜品都搬到車上去了。
“林老闆,錢已經轉給你了,注意查收。”男人說完開着車疾馳出去,留下輕塵一臉懵,自己還沒告訴他多少錢,他怎麼久轉過來了。
回店裏看了眼手機,昨天晚上剛加的那人轉了五千給自己,比實際價錢多出了三千塊。
“不好意思,錢轉多了,那些甜品一共才兩千塊。”輕塵低着頭髮消息。
那邊回得很快,“剩下的就當下次的定金了,你做的蛋糕很好吃。”
不是才拿到嗎?怎麼那麼快就吃到自己做的蛋糕了。
“定金我也只收兩百,我把錢收了,多餘的我退您。”輕塵點了收款,把多餘的錢又轉出去,但那邊遲遲沒有收款。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對方給了她一個地址。
“一個星期後做一份和今天一樣的甜品送到這個地方,剩下的一千塊當我提前預定第三次。”
“林小姐,這樣可以了嗎?”對方把錢退了回來。
地址是潼市市中心的一家計算機公司,離甜品店大概十幾分鐘的路程。
輕塵猶豫半響,最後打出了個好。
“看來這是個大客戶。”輕塵隨意和初初聊着天。
“潛在的大客戶。”初初跟着說到。
“姐,你說會不會他是故意買甜品接近你,然後贏取你的芳心?”
“胡鬧,誰還能看上老女人。”
輕塵今年六月過了二十六,虛歲二十七歲。
“姐你未免對自己也太沒有信心了,你出去說二十開頭都沒人會信。”
輕塵搖搖頭,沒有理會她的調侃。
九點多輕塵關了門回家,回家路上要經過一個超市,接近年關,超市人滿為患,導致路上也擁堵,輕塵開着車一晃一晃的前進,在超市門口被迫停了幾分鐘,就這一停,她看到了張眼熟的車,其實只見過一次,但她記得段譯的車牌號。
段譯的車在停車位上,輕塵在他車的斜後方緩慢移動,動着動着輕塵眼尖地看到了段譯,和一個女人,還是個漂亮的女人,段譯手上拎着兩大袋東西,邊走邊和漂亮女人說話,到了車前,他把東西放後座,還體貼的給人家開了副駕駛的位置。
身後的喇叭聲嚇了輕塵一跳,她回過神才發現車已經可以走了,她開着車和段譯擦肩而過。
“看什麼呢?”
段譯搖搖頭,“走吧,我送你回去。”
老式的居民小區樓道里的燈經常容易壞,輕塵回來的時候點着手機自帶的光上了樓,剛到家她就癱坐在沙發上。坐了會才想起來要開燈,轉念一想又沒開了,總歸是自己一個人,開與不開沒有什麼區別,呆坐了會才到浴室洗澡。
臨睡前不知道怎麼想的,搬出年前自己買的花雕酒喝了好幾杯,大概是醉了就會大膽一點,就會,夢見段譯。
段譯對她而言像是種毒藥,慢性毒,侵入性慢,但後遺症巨大,以至於她到現在都還深陷其中無法自拔。她的確夢見段譯了,但並不是什麼好的內容。她夢到段譯給她發了結婚請帖,邀請她回臨城春熙路參加他的婚禮,新娘子就是今天的漂亮女人。
醒來的時候她悵然若失了一會,拿起手機發了條朋友圈。
“花雕酒會讓人做惡夢。”
*
次日,輕塵頂着兩個黑眼圈去了店裏,連初初看到都忍不住低嘆。
“輕塵姐,你昨晚去幹嘛了?”
輕塵接了杯水一口氣喝完,“沒幹什麼,失眠了。”
“你的黑眼圈好重,女人要少熬夜。”初初叮囑她,輕塵悵然若失的看着初初年輕的面孔,直覺是自己老了,經不住折騰了。
輕塵是沒想到周阿姨會又來給自己介紹相親對象,她本以為禮送到了,就不會為難她了,但她顯然低估了周阿姨的熱情。
“輕塵,今年過年又不回家嗎?”周阿姨問她。
“不回。”她笑笑。
“輕塵,過完年該二十八了吧?”周阿姨試探的問。
“差不多了。”輕塵邊擦着吧枱上的咖啡杯邊閑聊。
“我這裏有個不錯的小夥子,要不你去見見?”
輕塵搬到潼市已經五年多了,和他們也做了五年多的鄰居,這姑娘哪哪都好,唯一的遺憾就是身邊沒個幫襯的人,旁的人看着都心疼,給她介紹過不少人,但她都沒有去見,本以為這次她也會拒絕,沒成想她應了好。
“好好好。”周阿姨連說了幾個好,“這是那男娃的電話,你可以先加他的微信聊聊,約着吃個飯什麼的。”
“行。”輕塵應着,周阿姨一走,她擦杯子的手就停了下來,過完年還有半年她就二十八歲了,這是一個聽起來很尷尬的年紀,周圍人比她小的,比她大的,都已經結婚生子了,就她一個人單着,也不知道在等誰。
怎麼會就應下了呢,或是因為昨晚那個夢的刺激,或是因為段譯身邊的女人,抑或是因為自己不年輕了。
趁着下午客人不多,輕塵加了人家的好友,斷斷續續的聊了起來。對方叫程維,和輕塵一個年紀,在一家公司上班,具體做什麼她沒問,眼看要接近年關了,輕塵也沒想這個時候約人家出來吃飯,但對方卻是先開口提出來要見一面了。
程維:【我聽周姨說你很好相處,剛好我過兩天有空閑時間,不然一起吃個飯?】
手機在左右手裏換了又換,手心甚至出了點汗,再三猶豫,輕塵應下了這頓飯。
到了約定的那天,輕塵特意畫了個妝,讓自己看起來有起色些,在褲子和裙子之間糾結了會還是選擇了裙子,臨出門前又多貼了幾個暖寶寶。程維選的地方是潼市有名的一家江南菜館,適合人少約會用,但價格不菲。沒有輕塵想像中戴眼鏡禿頭的模樣,程維是個看起來陽光帥氣的男人。
“輕塵?我可以這樣叫你嗎?”對方紳士地給她拉凳子。
“可以。”
“你比照片上更漂亮。”
輕塵回以一笑,“你也很不錯。”
程維教養很好,點菜讓她先點,給她推薦哪些菜好吃,一直在尋找話題聊天,這樣聊下來,輕塵覺得也沒有想像中的尷尬,甚至對程維有了那麼點好感。
“周姨說你做的蛋糕很好吃,不介意的話下次我去你店裏坐坐。”
“隨時歡迎。”氣氛逐漸升溫,輕塵自在了許多,話也多了起來,是有心要和他相處下去的。
“程維?你也在這吃飯。”背後有人叫程維。
“周總,段總。”程維站起來打招呼,輕塵的筷子一頓。
“和朋友吃飯呢?”
程維笑笑,“這是我朋友,林輕塵。”
輕塵原本想應該不會那麼巧的,可能只是同一個姓,站起身回頭正準備打招呼,就看到那個不久前還攔住自己,給自己送桂花糕的男人正面無表情的的看着自己,旁邊那位叫周總的人也明顯一愣。
段譯直勾勾的看着輕塵,漆黑的眼眸里盛着一絲怒意,他右手握成拳,隨後又展開。
“林輕塵,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