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逃與戰
時間過去很久,黑袍人再沒有回來。周天申蠕動着身體,剛才醒來時感到的那種酥麻感已經消失,他想趁着黑袍人趕來之前,和眾人一起逃走,可是呼喊兩聲之後,除了那位曼妙女子應答之外,無一人醒來,周天申無奈作罷。
曼妙女子問道,“這位少俠,你有辦法離開這裏嗎?”
周天申警惕四周,害怕有窟獸在這裏監視他們,因此不敢回答。
曼妙女子說道,“放心吧,少俠,這裏除了我們,沒有其他人的存在,你只管安心說話。”
周天申放下戒備,說出自己的計劃,“這種繩子困不住我,我本想把大家喊醒,一起出去,現在看來他們身上的毒還沒有解開,我想出去找一些草藥,先把他們身上的毒解開再說,姑娘,你願不願意和我一起出去?”
女子不假思索的說道,“當然可以,只是我該怎麼做?”
周天申掙脫身上的繩索,掉在了地面上,搬來椅子,將它們疊放在一起,他爬上椅子,拔出腰間的短刀,將女子身上的繩索割斷,女子摘下面罩,露出真容。
周天申輕嘆一聲,忍不住臉紅。
女子掩面笑道,“少俠,我們還是先出去吧。”
周天申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彎着腰,來到窟洞門口,他向外張望,看到一個矮個子男人站在洞外,他收回視線說道,“外面有人站崗,待會兒,我出去引開他,你趁機逃跑。”
女子問道,“那你們怎麼辦?”
周天申做好向外衝刺的準備,說道,“你不用管我們,逃出去之後,你就去酒鄉縣找救兵,如果你不願意,我也不勉強,不過如果你在山中見到一位不善言辭的男人之後,就把我們的遭遇告訴他,他會來就我們的。”
女子拉着周天申的手臂,周天申險些心神不穩,深呼吸,平復下內心的波濤洶湧。
女子看向身後,指着一個角落說道,“少俠,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周天申回過頭,順着她的手指看去,石壁被一隻穿山獸鑿穿了一個洞口,古靈精怪的穿山獸看到二人,又驚慌失措的跑了出去。
只留下一個小巧玲瓏的洞口。
二人來到洞口,丈量着洞口的大小。
周天申失望道,“這個洞口太小了,我們根本沒辦法鑽出去。”
女子擺擺手,示意周天申不用着急,只見她從鞋子那裏掏出一個小瓶子,打開瓶塞,一股很香的花香從裏面傳來,她捂住口鼻說道,“當心有毒。”
周天申後退兩步,女子捂着肚子笑道,“騙你的。”
周天申尷尬的笑了笑。
女子將瓶子中的液體倒在洞口四周,石壁開始被腐蝕,傳來‘滋滋滋’的聲音。
女子解釋道,“這是我自家配置的‘溶石’,專門用來開採窟洞的。”
一刻鐘后,石洞的洞口擴大了將近兩倍,二人相繼鑽進窟洞,離開前,周天申搬來兩塊大石頭,將洞口蓋住,石壁很薄,二人很快爬出,看着身上衣服的破洞,女子不高興道,“要是被我知道是誰綁的我,我一定饒不了他們。”
周天申與女子告別,卻被女子一手抓住,“你去哪?”
周天申想要掙脫開女子,卻被更用力的抓住,周天申無奈道,“我要去找救兵。”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我叫婉琳。”
周天申撇撇嘴,“周天申。”
女子站起身,揮手告別,“很高興認識你,再見。”
婉琳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孩,周天申這樣想道。
根據判斷,周天申他們被關押的窟洞位於酒鄉縣與花香縣之間的三座山峰中的第二座山峰,名為‘二園山’,前後沒有着落,荒無人煙。蒙程應該已經知道他們失蹤不見,但還不知道他們被關在這裏,如果無法在黑袍人察覺到他逃走之前找到蒙程,那麼王多沾他們恐將會有性命危險。
地圖在鐵子珊身上,周天申不知道路線,大山中處處充滿了危險,一不小心,就會喪失生命,周天申並不敢大意,就在他小心翼翼的下山時,一個青紫色身影在他面前閃現,周天申警惕道,“誰?”
“是我。”
名為婉琳的女子再次出現,左手中還多了一根樹枝,應該是她用來走路用的。
周天申摸黑走到女子面前,女子摘下卡在頭髮上的樹葉,笑問道,“你知道下山的路嗎?”
周天申聳肩。
女子伸出右手,手中握着一份地圖,俏皮道,“跟着我,別走丟了。”
這座山峰並不是很高,但是卻有很多的碎石和樹木,樹根盤根交接在一起,形成一張天然的地網,地網下面到處都是窟獸的屍體,有的已經只剩下一具枯骨,女子踢走腳邊的一個頭骨,噁心問道,“這裏怎麼到處都是這種東西?”
周天申跟在他身後,走的很緩慢,他在觀察這些樹根,發現它們並不是生長在地下,而是地上,與樹榦和樹葉享受同一片世界,他撿起一根某一種大型窟獸的後腿骨,發現裏面有一些其他東西在飛來飛去,他打碎骨頭,兩隻黑色小蟲子從裏面飛出來,圍繞着他,飛過一圈又一圈,最後不告而別。
婉琳發現周天申站在原地發獃,在前面喊道,“喂,天快亮了,我們要儘快下山,要不然...”
聲音戛然而止,周天申回頭看去,身後的樹上站滿了人,他迅速走到女子面前,將其護在身後,女子絕望道,“看來我們要死了。”
從樹上跳下來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男人手裏拿着兩把匕首,身上纏繞着一層畫滿字符的紅布,女人手裏拿着繩索,粗繩上面掛着幾個鐵環,鐵環碰撞,發出‘叮叮’的聲音,男人站在女人身後,女人款款而行,在周天申身前五步停下。
女人手握繩索,手指搭在繩索上面,有一下沒一下的敲着。
男人是朱少山的手下,朱扼澤。
朱扼澤開口說話,聲音依舊干啞,“跟我們走。”
“不。”
女人搖晃着手指,指着周天申身後的女子說道,“我們房主要見她,她要和我走。”
朱扼澤走到女人身邊,與女人站在同一水平線,即使在面對如此優雅的女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那麼不懂變通,朱扼澤說道,“我收到的命令是帶兩個人回去。”
女人側身而立,與朱扼澤對視,不屑一顧道,“別以為你們可以和我們坐在一起說話,就代表你可以和我們討價還價,房主對她的身份很感興趣,她必須跟我們走。”
朱扼澤將匕首架在女人脖子上,這一舉動已經可以直接引起兩房之間的戰鬥,顯然,女人很明白這個道理,只見她後退兩步,選擇離開,女人揮揮手,樹上的人影,瞬間消失一半。
朱扼澤高仰着頭,貞子房果真好欺負,他抬起左手,勾勾手指,身後的大樹上跳下來兩個矇著面的男人,他們走到周天申身後,將二人再次捆綁起來,就在他將周天申二人押解回窟洞時,樹上傳來了打鬥的聲音,可還沒等他回過神,脖子就被一隻大手緊緊抓住,手的主人就是老槐村的武館主人蒙程。
蒙程的左臉頰留着鮮血,可能是不小心被人劃破了一道口子,蒙程掐斷朱扼澤的脖子,將屍體丟到地網下,屍體剛落下,就被一種紅色的蟲子緊緊覆蓋,蒙程從寸守物中取出一種石粉,將其灑在四周,收起石粉,蒙程解釋道,“這種蟲子喜歡鮮血,尤其是修道者的,我們身上有這個人的味道,蟲子可以順着味道找到我們,這種石粉專門用來混淆蟲子的嗅覺。”
果不其然,周天申看到蟲子們在地網下面亂撞,可就是無法爬到地網上層。
比其這些,周天申更好奇的是,蒙程是如何找到他們的。
周天申問道,“蒙叔叔是怎麼找到我們的?”
蒙程指向他們身後說道,“是他。”
看向身後,不遠處站着一位上身赤裸,身上紋着一隻大黑狗的長發青年,長發青年目光炯炯,左眼皮上有一道疤痕,雙手長有利爪,婉琳看見他,驚呼一聲,“爾炊,你怎麼在這裏?”
長發青年露齒一笑,聲音有點像乾枯的稻草,青年說道,“有人寫了一封信,放在了家門口,老爺知道了你被綁架的事情,便讓我來尋你,半路上遇到了這位好漢。”
蒙程抱拳。
爾炊繼續說道,“除了我,爾在,爾墨他們也來了,現在恐怕已經與敵人交上手了。”
聽聞此處,周天申晃過神來,向蒙程喊道,“蒙叔叔,子珊他們還在對方手裏。”
爾炊一閃而逝,來到三人身邊說道,“不用擔心,爾在他們可以應付得來,我們現在還是趕快下山吧。”
蒙程點頭,示意他不用太過擔心。
看來他很清楚對方的實力。
三人跟在爾炊身後,來到山腳下的一處茅草屋,茅草屋中有酒和肉,周天申和婉琳一夜沒有進食,這是專門給他們準備的,可是其餘人還沒有被救出,周天申實在是沒有胃口,婉琳則在一旁大塊朵頤。蒙程看出周天申眼中的擔心,提議道,“你要是真的擔心他們,就上山看看,也許可以幫到別人。”
周天申走出茅草屋,抬頭看去,看到兩個人影在山上穿梭,身後還跟着幾位看不清面容的影子,周天申向茅草屋喊道,“有人來了。”
蒙程和爾炊相繼走出茅草屋,警惕四周,以防被人偷襲,爾炊興奮道,“終於來了。”
蒙程提醒道,“對方人數遠超於我們,還是要小心為好。”
爾炊伸出猩紅的舌頭,嘴唇發紅,眼球上血絲密佈,全身青筋暴起,雙腳踏碎土地,一躍而起,一聲狼吼響徹大地,山林間,背負着鐵子珊等人的爾在和爾墨聽到狼吼,紛紛停下腳步,身後緊追的黑衣人也在不遠處停下,爾墨大笑道,“爾炊這個混蛋,不會又要暴走吧?”
爾在嘆息道,“真是傷腦筋,還想着和他們好好玩玩。”
爾墨再次騰空而起,落下時,已是出現在山腳,他放下身上的鐵子珊、王多沾、王存遠與金全義四人,對蒙程抱拳還禮,爾在則是慢慢走下山,不顧身後黑衣人的暗器與利劍,就在黑衣劍客的劍鋒快要斬斷爾在的脖子時,一隻血紅的大手突然握住劍身,鮮血順着傷口滴落在地網之上,數不盡的紅色小蟲從地網之下鑽出,拚命的向鮮血靠攏,發瘋的爾炊猙獰一笑,握着劍身的那隻手向後一拉,劍客被他拉到身前,他的另外一隻手穿過劍客的胸膛,劍客口吐鮮血,眼神透漏出恐懼與不甘,劍客的屍體被撕成碎片,散落在地網之下,紅色蟲子趴伏在肉塊上面,肉塊很快乾癟,最後變成了青紫色,很顯然,紅色蟲子吸光了劍客的鮮血,飽餐一頓的蟲子不願離去,他們聚攏爾炊身側,尾部發出淡紅色的光芒,一閃一閃,彷彿在與爾炊交流,爾炊歪着頭,數着眼前還有多少黑衣人,見證了劍客的死亡下場之後,黑衣人紛紛向後退卻,但是在沒有接到撤退的命令之前,他們還不能離開。
終於,爾炊發起了攻擊,他的速度很快,就像是夜晚星空中墜落的流星,美麗中帶着毀滅,利爪不斷地刺破喉嚨,屍體粉碎,無一例外,每當屍體落下,就會有一批紅色蟲子從四周衝出,一場血腥的饕餮盛宴在眾人眼前拉開序幕。
最後一個黑衣人在恐懼中死去。
爾炊彷彿意猶未盡,在巡視四周,沒有發現任何生靈的影子之後,他又將目標放在了山腳下,茅草屋前的周天申等人。
他閃身來到山腳下,挑逗的看着周天申,他在他身上聞到了那些黑衣人的味道,察覺到這一異樣的蒙程急忙將周天申護在身後,擺出拳勢,向其餘兩人問道,“他怎麼回事?”
身上紋有一隻老黃牛的爾墨後退兩步,將那些被他和爾在救出的孩子們護在身後,婉琳將他們全都接應在茅草屋中,爾墨說道,“看這架勢,要把他制服還真要花一些功夫了。”
身上同樣紋着一隻大黑貓的爾在活動四肢說道,“這位壯士,這件事是我們的家事,就不勞煩你動手了,儘管交給我們兄弟二人便是。”
蒙程不放心道,“你們將他們救出,我還沒有好好的感謝你們,我看這次就由我出手吧。”
爾墨笑道,“不必了,這種情況我們見多了,早已研究出了一種應對之法,你對此生疏,要是傷到了反倒不好說清楚。”
蒙程不再堅持。
爾在和爾墨相視一笑。
爾炊喘着粗氣,沖向二人。
二人向左右散去,落定后,雙手結出複雜手印,身上的紋身發出詭異的光芒,光芒覆蓋全身,待到光芒散去,一隻老黃牛和大黑貓出現在二人之前站立的位置。
周天申躲在蒙程身後,將所有經過盡收眼底。
他清晰的看到,光芒下,爾在和爾墨二人逐漸變成了黃牛和黑貓。
蒙程輕語道,“我想這三人應該就是修鍊成人形的窟獸了,那兩隻分別是老黃牛和大黑貓,那個發瘋的應該就是黑狗。難怪他們說已經習慣了他發瘋。”
周天申感到不解,問道,“這又是什麼意思?”
蒙程解釋道,“每一隻修鍊成人形的窟獸在最開始變幻成人形的時候,都是有時間限制的,只有修為足夠高的時候,才可以打破這層限制,永遠的成為人,但在此之前,如果窟獸不願意變回獸身,不願意承認自己窟獸的身份,那他就會被人身所困擾,從而走火入魔,最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我想他們三人身上的那個紋身就是根據這一點所研究出來的。”
果不其然,就在爾炊暴走之時,老黃牛用頭上的犄角將他鎖在石壁上,大黑貓用利爪劃破他的胸膛,鮮血流在紋身上面,紋身如爾在和爾墨二人一般,發出詭異光芒,光芒散盡,一隻渾身浴血,奄奄一息的大黑狗趴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