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詞

詩詞

只幾步路的距離,蘇老先生便扣響了自家的門戶,開門的是一小廝,大概是蘇老先生院裏的僕人。

便走着,蘇老先生開口問道“巷子裏新搬進來的那一家,什麼時候到的?”

“大概還沒到中午的時候,巷子裏的那一家,霸道得很!”

“哦,怎麼說?”蘇老先生一時來了興緻,瞧過宮中那位樣貌普通的年輕人,再見過名叫李雙雙的小丫頭,他自己似乎生了些許好奇之心。以前總是不理這些的,可今日也不知怎麼了,或許在宮中看慣了那些令人厭惡的嘴臉,這些市井上的人,令他格外感到親切。

“早些時候,隔壁院裏搬家的時候,在街上橫了四輛馬車,一時堵得街上過不去人,金啟明上前去理論,卻被那家蠻不講理當眾地給扔進了秦淮河裏!”

“哦?可有此事?”蘇老先生偏頭笑着。

“先生怎麼還笑得出來,和這樣的人家住在一個巷子裏,以後難免生出些什麼事情來,若是那壯漢無禮,我們豈不是也要到河裏走一遭!”

“走一遭便走一遭,對了,那金啟明豈會善罷甘休?”

“自然不會,畢竟是個才子,今日或許是急着參加十二清舫宴會,所以才不計較,過幾日,怕是會找上麻煩!”

“可真是期待啊!幾日之後,若是金啟明前來,可要喚我出來瞧上一瞧。”蘇老先生捧懷笑了一會,着實叫那年輕的僕人摸不着頭腦。

老先生平日裏可不是這樣的,今日是怎麼了,怎麼也像平常的小老頭一樣,也愛瞧熱鬧了?

…………

隨着蘇老先生離開興慶宮,八皇子拜師的事情似乎不了了之,所有人都明白,蘇老先生不會收八皇子為徒,雖然沒有明面上拒絕,但八皇子若是聰明一些,便不會再去求着老皇帝頒旨。

都說皇家無情,對世人更是無情,南唐是李家的天下,即使蘇老先生是大儒,是受千萬學子尊敬,可若惹怒了皇家,一道令旨,是死是活,誰又知道呢?

老皇帝如今隨意倚在龍椅上,輕輕地摩挲着手上的玉扳指,自蘇老先生出去已經許久了,老皇帝保持這個狀態也已經許久了,李璟知道,他不能責怪蘇老先生,更不能因為蘇老先生隨便找了個借口,不收老八為學生而降罪於他。

八皇子已經閉上嘴巴許久了,坐在席中,神情很是低落,他第一次感到挫敗,原來,挫敗是這種感覺,他很討厭這種感覺,他瞧見了父皇的沉默,亦瞧見了其他貴人臉上流露出的不以為然,好像這件事註定會失敗。

“父皇,該去拜月了!”三皇子站起身來,提醒道。

老皇帝回了回神,稍稍抬了抬眼,瞧見了眾人一起投上來的目光,轉而應道“是啊!該拜月了,中秋,畢竟是個好日子。”

老皇帝在皇貴妃的攙扶下,緩緩起了身…………

南唐中秋拜月其實並不是一件十分隆重的事情,甚至連禮部都沒當回事,只是要求皇帝登高焚香祭天,念念禱文,禮儀什麼的,要求並不是十分嚴格。

興慶宮二層樓是拜月的場所,如今老皇帝手持一柱香,三拜九叩之後,便看上去有些乏了,在皇貴妃的攙扶下起了身,隨意擺了擺手,召燕王李景遂到了跟前。

“景遂啊,朕乏了,今夜宴席就要交給你了,朕先回去歇着了!”老皇帝拉住燕王的手,拜託着。

“臣弟自然盡心,皇兄不必擔憂!”燕王應着。

之後,老皇帝便走了,沒有再給眾人留下什麼話,往年也是如此,主持大局的都是燕王,皇帝只是出來露個臉,出來飲幾杯酒罷了。

畢竟諾大的年紀,身子容易乏,熬不住也是正常,若真是因為如此,而累壞了身子,那才叫大大的不值。

“也不必太着急,尋老師這件事情,等過些日子再說吧!”老皇帝路過八皇子時,拍了拍他的肩。

“知道了,父皇!”

“知道便好,宴會上少飲些酒,莫傷了身子!”老皇帝說罷,便在宮人的帶領下,緩緩離開了興慶宮,沒叫大殿中的貴人們知曉。

老皇帝知曉老八的性子,畢竟是自己最小的一個兒子,像極了年輕的自己,又極得恩寵,從小要什麼便賞什麼,更沒遇到過什麼挫折,如今拜師出了些岔子,蘇老先生駁了他的面子,老八雖嘴上不說,可心裏總是有些記恨的,但願他不要做太過出格的事情。

宴會照常,一夜笙歌,燕王主持,出不了什麼差錯,席間,老皇帝沒再出現,只是宣稱身子乏了,回去先歇着了。

眾人照常,這中秋之夜本就是個不眠之夜,得皇帝恩寵,才有機會到這興慶宮中,即使乏了,也要硬撐着。

只是八皇子拜師不成,在興慶宮丟盡了顏面,今夜之後,便要傳遍整個金陵的大街小巷了。

宮中已然盡興,秦淮河十二清舫才剛剛開始,今夜,註定無眠。

話說這十二清舫不像素日裏的青樓,這清舫的頭牌皆是些良善女子,琴棋書畫不敢說樣樣精通,但大抵不差,這些舫間女子也不墮於風流,甚是高雅。

十二清舫今夜也會角逐出魁首,以詩才角逐,共邀了金陵三十六名才子共同品評,得賞最多的,便是今年魁首。

其中以雲清舫陳圓圓姑娘呼聲最高,也是今年奪得魁首的熱門人選,陳圓圓其人,貌若天仙,作的一手好詞,又下的一手好棋,其背後主家乃是燕王府。

坊間多有傳言,陳圓圓乃是燕王的小妾,不過這些都是些空穴來風,捕風捉影之事,見過陳圓圓的人,皆讚歎其人高雅,似天上神仙,曾有人一擲千金只為和陳圓圓下一局棋,那人下過之後,便瘋了,不知是怎麼瘋了,這更為陳圓圓增添神秘色彩,令無數人趨之若鶩。

今年,清平舫張小山姑娘也有極多追求者,張小山是近年來突然崛起的,沒人知道她背後主家,最令人稱奇的是,張小山這幾年作品極多,足有三四百首,有人窮極一生,也沒有怎麼多。她作詞隨意十分,見花是花,瞧雲是雲。那些極其普通的事物在她筆下,似乎活了過來,如今,世面上流傳許久的便是張小山的詞集,在金陵已經賣脫銷了,百金難求一冊。

今年,張小山理所當然也是魁首的有力爭奪者,聽說今年一些才子極其仰慕張小山,已經內定張小山為魁首了。

秦淮河畔,遊人如織,十二清舫連貫數十丈,才子佳人佇立河畔,對月作詩。

中秋之夜,以月作詩,本就是無可厚非之事,千百年來,詠月也是最為普通的題材,遠的不說,便說這唐代詩人張九齡一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時。”引得無數人遐想不停。被稱為詩仙的李太白曾有“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的人間佳句,也有後來之人白樂天“西北望鄉何處是,東南見月幾回聞。”

至當代,並無什麼出眾的詩人,而詞卻漸漸流行了起來,詩不是五言便是七言,講究押韻,“致君堯舜上,再使風俗淳”,是古代文人寫詩作文的重要追求,而當代寫詩,也就是“詞”並沒有那麼嚴格的要求。你每句可以是三個字,也可以是七個字,當然也可以更多,並無什麼嚴格的規範,這也造就了民間一大批“詞人”的爭相露頭,便以張小山為例,作品極多,用詞也是不慎講究,只要識字的人,便能看懂她詞中意思。

當代大儒都是經歷過唐代時期的老人,在他們那個時代,唐詩繁盛,李太白之成就,白樂天的浪漫,詩便是最好的東西,而至當代,戰火不斷,市井勾欄瓦舍,詞人出現,但大儒大抵上都是瞧不起的,他們認為那不是好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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降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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