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靠山
安貞,國內近期最紅的女演員,4月份獲得的國際電影節最有影響力之一的金鹿獎最佳女演員獎,無疑是給她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添了一把新柴。各類通告和廣告邀約打爆了星輝演藝公司的專線電話,本以為繁花錦繡的前途隨着一封電郵的打開蒙上了陰影。
安貞看着電腦屏幕上自己的裸照攥緊了拳頭,塵封的記憶突然如潮水一般來勢兇猛,毫不留情將她淹沒,她把臉埋在手掌里,全身發抖,本以為已經過去的噩夢又一次席捲重來。
郵件是匿名發送,連電腦高手金舞萊都無法追蹤到地址,想來,不好對付。和大多數勒索犯一樣,威脅安貞不給錢就將照片放到網上,要價是五千萬人民幣。
星輝演藝公司只是一個成立不久的小型演藝公司,或者說是安貞個人的工作室更加恰當,高層都是她的至親,法人代表安然是她的妹妹,副總經理金舞萊是她的好朋友,公司主管余佳佳是她最好的朋友,現在她們四個聚在一起商議對策。
沉默在蔓延,除了安貞,每個人臉上都是結霜的凝重,她們心裏很清楚,這個局面很難打開。敵在暗我在明,且又是備受矚目的一線女星,一旦裸照被人公開,安貞就會名聲受損事業全無。
現在這個年代,裸照並不能摧毀安貞的事業,尤其這些裸照是以藝術照的方式拍出的,也沒有露點,但這裸照背後的故事是致命的,這是一套三級片的應聘照,雖然最後三級片也沒有拍成,但是這件往事會讓安貞的演繹事業蒙塵,會有這套照片的一定是那部三級片相關人員。
她已經能想像到娛樂頭條的標題:一線女星當年竟然應聘不入流三級片女主角;一線女星的情色過往……輿論才會摧毀她的事業。
就算對方信守承諾,五千萬,幾乎要傾囊而出,到時候公司資金運轉不出,分分鐘倒閉關門。最擔心對方貪得無厭,投入的錢便是無底洞,源源無絕期,她們不會天真到相信對方收錢後會刪掉底片,一定陸續有來。
現在的局面,進退兩難。
安然臉一揚,發狠道:“傾家蕩產我也要給他五千萬。”她轉向安貞,疼惜道,“我決不讓大姐你受傷。”當年安貞為了錢去應聘三級片女主角,而她只能眼睜睜看着安貞跳入火坑而無能為力,一直是她的痛,現在她怎肯讓安貞再受不堪流言的傷害!
余佳佳摸摸下巴,小心翼翼看着眾人,慢慢道:“蘇瑞科技的蕭董不是一直喜歡你,能不能請他幫忙?”
金舞萊朝天一個大白眼:“那不是喜歡,是情慾,他想包養安貞好嗎?”
安然責備的眼光讓余佳佳縮了縮脖子:“我當然不是……”
“我知道。”安貞溫柔地說,“我知道你的善意,可是,哪有免費的午餐,一旦開了頭,就沒法全身而退了。”她看着眾人,笑得淡然,“我已經有了決定,隨他公開吧。”
安然臉上混雜着震驚和傷痛的表情,她輕輕問道:“為什麼?”她不想再看到安貞受傷,不想她忍受流言。
“因為我不想再惶惶終日,該面對的不需要逃避,況且這是最好的辦法,最多不過是退出演藝圈,這個公司還在,我們還有將來。”
安然幾乎落淚,她強忍住:“我不想你難受,不想所有人對你指指點點,有沒有這個公司不重要,我只要你快樂。”
金舞萊無所謂道:“公司倒閉就倒閉咯,我反正還有一家情趣用品店,餓不死。”
余佳佳也點頭:“我的麵包店生意也不錯,不愁。”
安然振奮道:“是啊,最多公司倒閉,那個人看到公司倒閉就不會再來了,姐姐你可以繼續你的事業,我們之前有幾處房產能撐一段時間。”
金舞萊面露兇相,摩拳擦掌:“趁他消停這段時間,我再多找幾個人好好追查地址,不怕找不到他。”
看着大家都一心為她着想,安貞笑意更濃:“不用了,我已經決定了,這件事是頭上懸的一把劍,這批照片誰知還有多少,今天是這個人明天或許是另一個,防不勝防。”她調皮一笑,“只是一些裸體藝術照,流出去,不會很難堪的。”
安然咬着唇還要說話。
安貞淡淡一笑:“即使是流言又能持續多久,無論多難聽的話我都不在乎,因為我問心無愧。但我很討厭被人掐住喉嚨的威脅,他想藉此打垮我,我偏不如他的意。”她目光堅定,“想害我的人,我一定雙倍奉還回去,要叫他知道,我不是好欺負的!只要我不在乎,又有誰能傷害得了我。”
安然靜默了一會,知道安貞主意已定,便不再猶豫:“姐姐你想做的,我都支持你。”安貞不在乎這些藝術裸照,她又何必將它們當做洪水猛獸,明天她也去拍一些藝術照,只要對方敢將安貞的裸照放上網,她也把自己的放到網上去,陪安貞一起面對,怎麼,不能用這種方式對青春留影嗎?
安貞摸摸她的臉:“好乖。”她鼓勵大家道,“今晚是我獲獎的慶功宴會,大概也是我作為演員最後閃耀的時刻了,大家要開心。”
金舞萊心胸一向廣闊:“說得對,做人嘛,最重要就是開心。”
安貞看了看手錶,站起來,向她們三個挑了挑眉:“我預定了三點的髮型師,先走了,酒店門口見。”
金鼎大廈是北市最高的大廈,樓高一百二十層,第一百層是一個金碧輝煌的大型宴會場,能包下這個宴會廳的人非富即貴,安然也是費盡心思才搶下了今夜的使用權。
安貞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這裏,直達電梯抬升的過程彷彿踏着雲海,北市盡在腳下,很多人都喜歡這種一覽眾山小的凌雲霸氣。可安貞不喜歡,隨着樓層的升高,她總是忍不住想踏出電梯,縱身一跳,便不會被往事折磨得心力交瘁。好在,有厚厚的玻璃擋住。
叮,電梯停在九十層,門外一名優雅俊逸的男子見到她微微一笑:“夏小姐。”
“蕭先生。”夏微是她的藝名。
蕭嶸,是國內年輕一代最具實力的企業家,沒有之一。身為國內數一數二實業蕭氏寰業集團的嫡系子孫,卻並不留戀蕭氏的大好江山,反而憑藉自身的努力自創一片天地。
蘇瑞科技,是更甚於蕭氏寰業集團的國際型企業,不僅自主研發了實用安全的國產CPU“白龍”,更是研發了性能強大的手機作業系統藍核,五年時間從一家默默無聞的企業躋身世界百強第六十位。
有傳聞他早年在國外還參加過雇傭軍,身手矯健不在話下,獨特的視野和強大的定力非常人所及,縱橫黑白兩道,是政商界炙手可熱的人物。
這樣一個人物,竟然提出包養她的建議,她當時拒絕之後一度擔心會遭到刁難,拒絕富豪示好被下絆子她已經司空見慣,可蕭嶸是得罪不起的人物。誰知,風平浪靜,見面也是彬彬有禮的紳士,眼界高遠,心胸寬廣,不怪他有今日的成就。
“恭喜你獲得了金鹿影后。”蕭嶸進入電梯后與她保持着適當的距離,溫文爾雅的攀談。
“謝謝。”安貞掛上了招牌微笑,眸中微光閃爍,嘴角弧度正好,身形斜側的角度最顯妙曼,一顰一笑都是經過精心設計的演技,舉手投足都是最具魅力的風情。
一件精美的藝術品,總是能吸引欣賞目光,美人如安貞亦是如此,男人女人看見這樣的她總是會露出欣賞和讚美,不同的是男人目光會流露出情慾,女人的眼光往往會夾雜些妒忌。藝術品,是安貞在娛樂圈給自己的定位,可遠觀不可褻玩。
此刻的蕭嶸眼光只是淡淡的禮貌性的投在安貞身上,往前傾身,伸出手:“抱歉。”
安貞會意往後退開一步問道:“蕭先生不去宴會場嗎?”
蕭嶸笑得一臉慈愛按下九十五層電梯鈕:“有個小朋友出了一點小事,我會晚點去。”
鑽石王老五蕭嶸未婚育有一子,但這並不妨礙他穩居全民老公第一的位置。
“原來是這樣。”說話間電梯停在了九十五層,門還沒有開全,一個小小的影子光着膀子竄進了電梯,嚇了安貞一跳,趕緊按住開門鍵。
“爸爸……”
“小禾!”蕭嶸加重音量的輕叱漫出十分的關心。
安貞看着小小人扭着身子撒嬌忍不住抿出笑意,猛地,她的笑凝在嘴角,聲音幾乎帶着抖音:“腰上是受傷了嗎?”
身後的蕭嶸俯身抱起小人:“是胎記,很特別的心形胎記。”後半句話在他看向小人兒彷彿融入陽光的眼神中。
或許是巧合呢,不一定是,她調整好面部表情回頭,一時間,空氣彷彿瞬間凝滯,她的眼裏只有蕭嶸懷裏的孩子。小朋友雖然是男孩子,卻玉雪可愛,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含着淚花,紅嘟嘟的小嘴撅起來鬧着脾氣,別人看不出來,可是安貞一眼就看出了他和自己小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澄澄,我的兒子,安貞幾乎脫口而出。
“夏小姐?”蕭嶸看着失神的安貞關切道。
安貞很快恢復如常,不好意思笑了笑:“有段時間沒見着我的女兒了,一時間竟然看花眼了,很抱歉。”在娛樂圈浸泡四年,她早已能自如應對各種突髮狀況,雖然心底驚濤駭浪,面上一絲漣漪也看不出。
笑着目送二人走出電梯,直到電梯門關上她的笑容都恰到好處的揚着,可她冰冷的雙手泄露了她心底最悲涼的往事。
叮,第一百層,安貞微笑着跨出電梯,又是那個被演技精心包裝下的安貞。
遊刃有餘的穿梭於宴會上的安貞光芒四射,屬於演員安貞最後的時刻,她言笑晏晏,舉止優雅,一反常態的熱情,在好好為公司未來發展多拉關係。
剛結束攀談的安貞眼角瞥見露天陽台上的蕭嶸,怔忪半晌,她深吸一口氣走了過去。
蕭嶸一向是各類宴會的焦點,他有一個習慣,一旦他離開宴會廳就表示他不再談生意,不會談感情,不願攀談應酬,只想獨處靜一靜,知趣的人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打擾,否則只會自討沒趣。
安貞含笑走到蕭嶸身邊,在他轉過來的視線下帶着輕鬆的口氣問道:“蕭先生以前說的對我有興趣想要包養的話不知道還算不算數?”完美的表現掩蓋了她忐忑的內心,澄澄,澄澄,媽媽好想你,不知道媽媽這樣做能不能接近你。
蕭嶸有絲意外,眉角輕輕一揚:“算數。”
安貞恰到好處的蹙了蹙眉:“我現在遇到個不大不小的麻煩,不知道能不能請蕭先生出面幫我擺平?”安貞幾乎要感謝那個勒索犯來得正是時候,給了她一個很好的理由去接受蕭嶸的包養。
蕭嶸注視着安貞的眼光已經不再禮貌,隱隱約約帶出一絲侵略性:“我的人,自然我來罩。”
安貞笑着鬆了一口氣:“不知道蕭先生對情人有什麼要求?”
蕭嶸假意想了想,目光中侵略性越來越強烈,直直看向安貞:“坐上來自己動是必須的。”他朝着安貞伸出手,是一個邀請的動作。
安貞笑着將手放到了蕭嶸的手裏,極力壓下心中的反感和逃離的衝動:“不知道對於這段關係,我有沒有講條件的資格?”
白皙秀氣的手冰涼、微顫,蕭嶸想起了那個關於安貞的傳聞:夏微不拍和男人的愛情戲,並不是她說的為了成為國內恐怖片領域獨一無二的女星而只接無感情戲的恐怖片,而是她和男人拍戲,親吻會逃避,擁抱會顫抖。
蕭嶸握着安貞的手,再一次打量這個演技純熟包裝完美的女人,他似乎終於透過她一瞬間的狼狽看到了她巧笑嫣然的表情下赴死般的決然。
他淺淺一笑,放開了安貞的手:“當然可以。”他從來不用逼迫的手段去獲得東西,他喜歡征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