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九艷蠻鬼
軍司馬府邸外三寸酒樓中，此刻燈火依舊明亮，但卻全無高談闊論之聲，只有偶爾響起的利刃出鞘之聲。
五十來個身穿錦衣、背負元弩、腰佩直刃綉春刀的力士正在檢查各自的武器裝備，雖然不曾說話，但眸子中卻都有着興奮冷厲之色。
自打上官總旗上任之後，他們每次行動所得都比平常多了兩三倍，而且傷殘率也大大下降。
跟着這樣的上官，出任務就意味着豐厚的回報，如此自身修為也能快速增長，誰又會不樂意？
酒樓頂層。
“總旗大人，根據情報，那閆碩的姐夫可是朝陽府千戶林正祥！乃是咱們直屬上官的上官，而且皓陽宗的弟子也在其中。
您看此事咱是不是再從長計議？
又或者，直接讓那閆碩將劉念衾交出來多好，也免得大動干戈。”
賈星漢望了眼前方的軍司馬府邸，而後朝着上官無敵抱拳勸諫，神情中帶着些憂慮。
上官無敵掃了眼多多少少都有些擔憂之色的其他四人，而後斜睨向賈星漢。
這個賈星漢乃是五人中年齡最長的一位，如今已有四十又三，實力也是最強，元海五重天，再進一步便有了提升為總旗的資格。
但俗話說得好，人老成精，對於沒有底牌而去招惹無法抗衡的人物這種事，他自然是不樂意的。
“賈小旗，你這是在教本旗做事？”
賈星漢不由臉色一僵，急忙解釋道：
“總旗大人！屬下可不是那個意思啊，只是，屬下實在是擔心……”
上官無敵擺了擺手，馭下之道他又豈會不懂，一味的強壓自然是成不了事的，需寬嚴相濟。
“好了，放心吧，區區一個林正祥而已，憑他還動不了本旗！
至於皓陽宗，左右也不過是一個府級宗門，翻不起什麼浪！”
賈星漢等人先是一愣，隨後頓時眼睛一亮，對視一眼后急忙朝着上官無敵抱拳致意。
“如此，我等願為總旗大人馬前之驅！”
上官無敵微微頷首。
“時間差不多了。爾等聽令！”
“在！”
“賈星漢率本隊力士堵住後門、董偉率本隊力士堵住密道出口，不可跑掉一人！
顧正光、盧青、冷闖，爾等三人率其餘力士隨本旗從正門殺入！
記住！除普通僕人之外，凡閻氏族親一個不留！首犯劉念衾乃第一目標！
一刻鐘后，準時動手！”
“諾！”
待得五人離去，上官無敵忽然輕喚一聲，“封伯？”
打開的窗戶前忽然風聲一緊，而後一道人影便已出現在上官無敵身前，那是一個身着黑袍的山羊鬍老者。
“小少爺，老奴在。您有何吩咐？”
“封伯，替我傳個信給家裏，就說朝陽府試千戶林正祥有可能會找我的麻煩，讓家裏處理一下。
錦衣衛這個身份還是不錯的，我可不想那位林試千戶折騰出什麼么蛾子來，斷了前路。
至於皓陽宗，不用跟家裏說，我自己應該可以應付。”
傳承了一定年代的大世家一般都會有着完善的規矩和人才培養體系，尤其注重那些天賦出眾的核心嫡系。
要是一些個天賦一般又沒有多少上進心的，家族也懶得去費心費力的栽培，所以也會出現不少的紈絝子弟。
而像他上官無敵這般的核心嫡系，踏入江湖初期都只能依靠自己打拚，然後家族就會視表現在將來投入對應的資源來培養。
所以，雖然他是上官世家的嫡系小公子，但也不可能帶着一大幫侍衛隨從出來。
不過另一方面，核心嫡係數量終究稀少，為了保證不夭折，通常都會派出一位護道人護持。
他上官無敵的護道人便是眼前的老者——上官封，乃是家族自小培養的死士，其實力亦是達到了三重天凝丹境，算是護道人實力不錯的那種。
“是！”
上官封恭敬領命，對於皓陽宗也並未放在心上。
區區一個府級宗門，宗門的宗主頂天了也就玄液境九十重而已，雖然他不好幫小少爺直接出手，但想要危害到小少爺的性命，那卻是不可能的。
……
“什麼人？！”
軍司馬府前，眼見到前方數十道黑影踩踏着沉穩的步伐氣勢洶洶而來，守衛的軍士頓時一驚，急忙抽出武器喝問。
“錦衣衛捉拿要犯，爾等卸下武器立於一旁！”
人還未至，鏗鏘的聲音已然穿透了風聲的攪擾清晰傳來。
守衛的十個軍士頓時大驚失色，此時對方已然進入燈光籠罩範圍，看着那全副武裝的熟悉裝束，十人的臉色都是極其難看。
錦衣衛對於普通人來說，那是又愛又懼的存在，可對於行伍中人來說，卻是又恨又羨的存在。
恨的是錦衣衛的囂張，因為不時就會有軍中弟兄被錦衣衛在成千上萬的大軍中大搖大擺的帶走；
平常碰了面錦衣衛也大都是鼻孔朝上，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
羨的則是錦衣衛的待遇，且先不說俸祿、外快等，單單是那一身裝備就足以讓人看的流口水。
陰蠶蠶絲為主料所製成的錦衣袍足以讓錦衣力士笑傲於大多數肉身境武者，手中綉春刀開石碎鐵不在話下，而小型元弩更可對低品級的元海境形成致命威脅。
這還不算那些品類繁多的奇門裝備。
十個軍士此時都有些進退兩難，對方如此陣仗明顯就是奔着軍司馬去的。
可錦衣衛的名頭不是吹出來的，若敢反抗，他們相信下場只能是一個死字。
但不反抗，他們又感覺丟了臉面，同時也對不起自身的職責。
正當十人糾結之時，一道身影已然長身而出，同時口中高喝，聲音幾乎籠罩了大半條街。
“府中的人聽着，我乃蒲陽縣錦衣衛總旗上官無敵。
現已查實，蒲陽軍司馬閆碩不僅貪贓枉法、草菅人命，更夥同他人豢養蠻鬼，證據確鑿！按大盛律，當誅三族！
府中但有敢於頑抗者，一律殺無赦！”
聽到“蠻鬼”二字，十個軍士頓時面色一變，急忙扔掉武器跪倒在地。
在這元辰大陸，陰獸和蠻鬼乃是所有人類共同的敵人！
尤其是蠻鬼，雖然其數量比之陰獸要少了太多，但因為其詭異莫測的手段，威脅甚至比陰獸還要大。
所以，但凡敢跟蠻鬼沾染了關係的，向來都是牽連甚廣的重罪！
這種時候，他們哪裏還敢再硬挺着，死了也不會有人稱讚他們半句。
“攻！”
隨着上官無敵冷酷的吐出一個字，三十餘人頓時從大門蜂擁而入，而後排着進退有據的蛇鱗陣，分三路衝殺而入。
閻氏能夠成為一個小世家，府中自也是少不了衷心的護衛家僕和機關陷阱，一時間廝殺聲不斷，但幾乎造成不了多少阻礙。
上官無敵背負雙手，看似閑庭信步的踏進，但一步間便是十來丈的距離，始終緊隨在隊伍身後，偶爾也會出手攔下角度刁鑽的冷箭暗器。
短短一盞茶的功夫過後，兩隊錦衣衛便已殺到宴客廳前，至於另一隊則是去了後院清理。
“總旗大人！您看這些人……他們這是……”
二十來個錦衣衛圍成半圓形攔在宴客廳前，一半持刀、一半持弩，一路殺來身上的血腥味極為濃重，但此刻他們卻都有些毛骨悚然。
即便是向來性情冷淡、始終一副死魚臉的冷闖麵皮都在抖動，眸子更是忽閃忽閃的眨個不停。
上官無敵走到前方，看着場中的情形也是不由眯起了眼睛。
只見廳內飯菜仍舊冒着熱氣，酒香亦是撲鼻；
但坐在椅凳上的人卻幾乎都是骷髏架子，渾身血肉都已不在，只有一層薄薄的皮膚粘連在骨架上。
而詭異的是，現場卻並不見絲毫打鬥的痕迹，也沒有一滴血液遺留。
之所以說是幾乎，那是因為還有三個人完好無損的坐在那裏。
此刻，這三人竟然還在談笑風生，看其模樣，竟是面色紅潤、精神有加。
他們就好像是獨處在另一幅畫卷中似的，不僅對周圍的奇詭氛圍沒有絲毫異樣的感觸，甚至對於周圍的喊殺聲以及他們的到來也不曾有絲毫關注。
如此一副詭異的場景又如何能不叫人毛骨悚然？
場中的氣氛越來越沉重，有錦衣力士的手已經開始不能自已的顫抖起來，使得手中的武器都抖個不停。
正在此時，一道輕笑聲忽然響起，打破了這奇詭的氣氛，眾人的心底也是莫名的輕鬆了一口氣；
就像是一顆石子打破了死水的沉寂，使得這方天地重新有了生機。
“呵呵……倒是未曾想到，竟然能在這種小地方碰到大名鼎鼎的九艷蠻鬼，真不知該說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上官無敵臉上帶着笑意，但眸中卻滿是鄭重之色。
他完全無視了兩個男性，直直的盯向相對存在感較低的一個小娘子。
“什麼？九艷蠻鬼？！”
顧正光頓時渾身一抖，臉色瞬間慘白的如同雪花。
一旁的盧青和冷闖不由面面相覷。
“顧老哥，九艷蠻鬼很可怕嗎？”
“可怕？呵呵……”
顧正光像是丟了魂一般，聽到二人的問話后神色卻是更加凄苦。
“我知道的關於九艷蠻鬼數十萬年來的歷史信息只有三條：
其一，滅絕了一郡四十萬人口；其二，一府因它而化為死地；其三，一方王朝被其湮滅！
最為恐怖的是，傳說，當見過九艷蠻鬼之後，你其實已經死了；
但你，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死了，在旁人眼裏，你也依舊好好的活着……
直到某一天，也許對方只輕輕一個響指，所有人就都會‘砰’的一聲失去氣息。
九艷蠻鬼，照面即死！我們怕是，已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