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喬遷
李滔轉頭對寬子吩咐道:“去前面看看。”
寬子欠身應下,策馬向前。
很快,寬子騎馬回來,朝李滔稟道:“爺,前面已經到郡主府了,此時大師在誦經,要等大師誦完經才進宅子。”
李滔側頭對馬車裏的秦王道:“大師誦一遍經的時間可不短。王爺,咱們可能要等一會了。”
秦王靠着車廂,極慵懶的回道:“反正也是閑着,等就等吧。”
說到這裏,秦王坐直身來,掀起窗帘往外看了看,說道:“這會兒雪下得不小,你在馬背上很冷吧?要不要坐車裏來?”
李滔笑嘻嘻的翻身下馬,將韁繩扔給寬子,“謝謝王爺的盛情,在下就不客氣了。”
秦王的馬車裏燒着炭爐,掀開車簾,一股暖氣撲面而來。
李滔鑽進車廂,一屁股坐到矮榻上,四下打量一番,用手拍着車廂道:“王爺這車做得好,外面看起來極普通,從裏面看,原來是烏木所造。”
秦王從暗格里取了杯子出來,給李滔倒了茶。糾正道:“不是烏木,是紫檀。”
“紫檀?一寸紫檀一寸金的紫檀?”李滔驚訝的問着,藉著桌几上燈光,低頭細看起來。
秦王將茶倒好,將茶杯往李滔這邊推了推,應道:“是!”
李滔細看一陣,坐直身來端起茶杯,嘴上連嘖了三聲,“開眼了,了不得!”
秦王沒有接他的話,任他嘖嘖不已。
李滔低頭抿口茶,像是想起什麼。抬頭看向秦王,問道:“王爺這輛車,在英國公府時就在用了?”
秦王點點頭,說道:“是,用了六年多了。”
李滔不淡定了,“六年多了?王爺,你私下裏做什麼買賣?教教在下唄。”
秦王睨李滔一眼,說道:“這車是外祖父送我的生辰禮,不是我自己的打造的。況且,你會缺銀子?你那行腳幫每年掙得可不少!”
李滔愣了一下,看着秦王問道:“王爺知道行腳幫的事?也是,這天下,有什麼事能瞞得了王爺?只要王爺想知道的,就一定能知道!”
李滔嘴上這麼說著,心裏卻是駭然,關於行腳幫的事,連齊王都不知道的。莫不是顧小語告訴他的。
像是看透了李滔的心思,秦王邊往李滔茶杯里續茶邊說道:“這事與小語無關,是本王自己查到的。”
李滔欠身道:“在下明白!在下那行腳幫,一年才掙幾個銀錢?在王爺面前都不好意思提。”
秦王問道:“蘇家的事,有進展了?”
李滔嘆口氣,說道:“進展不大。這事,時隔太久,當年的府尹魯芮易及魯家早被正法了,與之有關的線索全斷了。
而且,這事牽扯到那……誰家,那位可是位及人臣的相爺,沒有鐵證,咱們輕易動他不得。”
秦王看着李滔唉聲嘆氣,問道:“蘇謹澤可知,他女兒身邊的大丫鬟是上官府上的人?”
李滔正端着杯子喝茶,聽了秦王的話,手僵在半空中,一雙眼睛錯愕的看着秦王。
半晌,李滔才放下手裏的杯子,將身子往秦王那邊挪了挪,難以置信的問道:“王爺,你說,當年蘇歆身邊的丫鬟是上官府上的人?王相府上的那位上官老夫人家的上官?”
秦王點點頭,沉聲說道:“是,蘇歆身邊那個叫曼青的丫鬟,聽從了上官老夫人的安排,隨王厚哲去到揚州,後來去了蘇家,跟在蘇歆身邊。
蘇歆死後,曼青從蘇家出來,嫁給了上官府上的家生子馮廣生,為馮廣生生了兩兒一女。
兩個兒子皆在花府的花瑞鈞手下做事,而女兒現今在花瑞鈞的生母悅娘身邊伺候。”
李滔聽到這裏,聽得有些迷糊,忙說道:“王爺,等等,上官家的人,怎麼又到花瑞鈞手下做事了?”
李滔看着秦王,秦王沒有回他的話,意味深長的看着他。
李滔後知後覺的說道:“上官家與花家有聯繫?
不對呀,這麼多年,咱們也沒聽說上官家與花府交好呀?
與花府走得近的,一直只有英國公府交?連柳老夫人的娘家,走往都極少的。
什麼樣的關係?能讓平時幾乎不往來的兩府共用下人?”
李滔越說越不解,眉頭皺成一條線。
心裏卻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這事太不尋常了。
秦王收回目光,伸手端起茶杯,低頭抿了口茶,說道:“現在還不知。”
片刻間,李滔已經讓自己鎮定下來。
李滔端起茶壺給秦王添茶,試探的問道:“王爺,這事,是不是與小語家的慘禍有關?”
李滔的話音里透着小意與。
秦王將身子往後靠,讓自己斜靠着車廂,幽幽的說道:“現在還不知。慢慢查,總有真相大白的一天。”
李滔點點頭,“王爺說得是,這事急不得,也急不來。”
“王爺,啟動了。”如安說道。
“知道了!”秦王應道。
李滔說道:“在下去騎馬吧!”
“你就坐這兒吧!”
李滔撓撓頭,“那在下就不客氣!”
秦王斜他一眼,隨口問起他的功課來,李滔立馬坐正身姿,將自己眼下所讀的書一一告之。
車行到永春街后,如安將車停下,“王爺,到了!”
李滔掀起帘子抬頭看眼天,蒙蒙亮的天色在白雪的映照下成青灰色。
李滔放下帘子,縮回頭來道:“天亮了!雪依然很大。”
秦王已經拿起身旁的斗篷披上,此時正在系帶子,“喬遷之喜,越走越亮,預示未來日子越過越好。”
李滔點頭跟着奉承,“是,今兒還是今年的初雪,瑞雪兆豐年,小語這大富大貴的命格,不管做什麼,一定是天隨人願,順風順水。”
說著,李滔先跳下車,轉身抬手扶秦王。
秦王避開了他的手,“行了,我自己來。”
如安端着一個金盆過來,將盆子遞給秦王。“爺,這個,得你端着。”
“好!”秦王伸手接過。
李滔湊過來看了看,見盆里裝着金銀玉器。問道:“王爺,你這是隨禮?”
秦王側頭瞥向李滔,問道:“你空手來參加小語的喬遷之喜?”
李滔看見如安遞東西給秦王時,已經知道自己疏忽了,懊惱的說道:“在下只想着來湊熱鬧,將隨禮的事忘了。”
秦王轉頭問如安,“咱們備得有多嗎?”
如安欠身道:“回王爺,金盆只備了一個,還有一個花開富貴的玉盤和一些金銀錁子。”
秦王隨手將金盆遞給李滔,“這個你拿着,將玉盤給我拿來了。”
李滔感激得直欠身:“謝謝王爺,謝謝師傅!回頭,在下讓人將隨禮送到府上。”
秦王淡淡的說道:“算了,這些不值幾個錢,只是圖個吉祥。”
如安端着堆滿金銀錁子的玉盤過來,秦王接過,對李滔道:“走吧,咱們進去了。”
秦王與李滔相繼進到府里,顧成梁剛將二人迎到外院的會客廳。
李滔沒見着花嫣然,問道:“顧小語呢?我怎麼沒見着她?”
顧成梁回道:“小語這會在正堂祭祀,十五年前的冬月初十,花府遭遇慘禍。之所以選今日喬遷,也是為了告慰亡靈。”
“原來是這樣!我與王爺在這兒閑話,你去忙吧,不用招呼我們。”
顧成梁欠欠身,“謝謝二爺,王爺,你們先坐下歇會,廚房已經在做早點,一會就送過來。”
秦王見萬昌芮引着施家兄弟進來,問道:“今兒喬遷,請的人家多嗎?”
顧成梁搖搖頭,“回王爺,不多!小語說只請了相熟的幾家。”
秦王知道,顧成梁口中相熟的幾家,就是施府,承國公府及汪侍郎府上。當然還有他的秦王府再加上一個李滔。
人少,接待的事就少,於是說道:“那你也坐下來歇歇。”
顧成梁憨厚的笑笑,“謝謝王爺,小語安排在下接待男賓,在下得去門口候着,以免怠慢了賓客。”
秦王點點頭,“也好,那你去忙吧。”
顧成梁欠欠身,退了出去。
正堂里,從大相國寺請來的無智大師與幾位師傅團坐在蒲團上誦經。
花嫣然領着花大等人跪在無智大師的身後,隨着無智大師伏身叩拜。
直到辰初二刻,祭祀才結束。
花嫣然朝幾位師傅行禮致謝,將幾位師傅送上車,命清竹,清羽趕車送幾位師傅回寺里。
一切安頓好后,花嫣然回到飯廳吃早飯。
剛吃兩個湯圓,蘇二興沖沖的掀簾進來,一雙眼睛亮彩閃動的看着花嫣然。
蘇二的臉因興奮而泛起紅光,“郡主,準備接聖駕!”聲音激動得有些變調。
花嫣然嘴裏含着一個湯圓,被蘇二的話嚇得咽進喉嚨,又沒有完全下去,頓時難受要命。
花嫣然趕忙抬手拍胸口,掐脖子,憋得滿臉脹紅,最後端起桌上的茶杯,連喝幾口水,才將湯圓沖了下去。
蘇二的臉色由興奮變成驚恐,到無助、再到擔憂,最後見花嫣然順過氣來,才重重的鬆口氣,小心翼翼的問道:“郡主,緩過來了嗎?都怪小的……”
花嫣然擺了擺手,說道:“無妨!你剛剛說什麼?接聖駕?皇上要過府來了?”
蘇二回過神來,“是,剛剛接到的信,說皇上要過府來慶賀郡主喬遷。”
花嫣然腦子一片茫然,前世今生,她從未接過聖駕,這聖駕該如何接?
皇上過府,這是隆恩聖寵,行不得半點差錯。
花嫣然忙不迭的站起身來,提着裙子往外走,邊走邊問道:“聖駕到哪兒?接聖駕需什麼禮數?
花伯呢?花伯在哪兒?他知道怎麼接聖駕嗎?
對了,王爺呢?王爺在哪兒?他應該知道怎麼接聖駕的。”
蘇二跟着花嫣然往外走,邊走邊回道:“宮裏的侍衛說,皇上剛出宣德門。花伯這會在招呼接駕事宜。王爺在會客廳。”
花嫣然從飯廳里出來,直奔前院,在長廊上,被迎面匆匆過來的汪姑叫住,“郡主,趕緊隨在下去換朝服,準備接聖駕。”
花嫣然一頭懵,跟着汪琴往後院去,走兩步,轉頭交待蘇二道:“讓花伯去尋王爺,問問如何接聖駕。”
汪琴解釋道:“郡主不必擔心,花大曾跟在家主身邊,是時常見着皇上的人,他知道如何接聖駕。”
聽了汪琴的話,花嫣然懸起的心落到實處。
等花嫣然換好衣裳出來,外院,從正堂門口一直到府門口,皆鋪上大紅的毛氈。府里的眾人已經站到毛氈的兩側。
花大站在府門口,翹首往裏張望,見到花嫣然,揚聲道:“郡主,你要到大門外來迎聖駕。”
花嫣然急步去往大門外,花大將她引到前面,與秦王站到一處。
花嫣然張望,府門口及沿街已經站了不少警戒的侍衛。
秦王見她過來,給她一個安撫的笑,輕聲道:“別擔心,父皇很寬厚。”
花嫣然點點頭,“嗯,我知道。”
花嫣然剛到不久,就聽到遠處傳來陣陣腳步聲。
花嫣然朝遠處看去,對秦王道:“好像來了。”
秦王也聽見了,“是,來了。”
秦王的聲音落下,一隊人馬由遠及近的朝這邊走來,帶刀侍衛走在前,隨後是內侍宮女。
秦王對花嫣然道:“行跪禮。”
花嫣然點頭,隨眾人一起跪地迎接皇上。
皇上的龍攆到府門口后,高公公將皇上從的龍攆上扶下來。
皇上站在府門口,目光掃向跪在地人的眾人,說道:“平身!”
花嫣然才與眾人一起起身。
秦王上前一步,恭敬的叫道:“父皇!”
皇上朝他點點頭,將目光落到花嫣然身上:“嫣然,府里都歸整好了?還滿意吧?”
花嫣然福身道:“回皇上,一切甚好,嫣然很滿意,謝皇上隆恩!皇上,府里請!”
皇上點點頭,抬頭看向府的門頭,“朕給嫣然送來了匾額!來人,將匾額送上來!”
花嫣然忙跪地謝恩。
四名內侍將披着大紅的紅底燙金匾額抬上來,遒勁有力的“郡主府”三字熠熠生輝。
秦王連連讚歎道:“父皇的字簡直是入木三分,氣勢磅礴!”
皇上看着匾額,滿意的點點頭,皇上的字,還是王爺時,就得幾位大學士的誇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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