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挑戰
“明天你就知道了，要是我不是副礦長，我輸你一條中華煙，你不信是吧，我先拿500塊錢押在你這裏，行吧。”趙東陽叼着煙，從兜里數出五張一百的紙幣放在王能的手上。
“我去，你真是新來的副礦長啊？”王能這下信了，一個跟頭從床上翻了起來，“那你怎麼屈尊降貴的跟我住一起啊？”
“這，這個嘛，我剛來還不熟悉環境，還沒有為礦山做出貢獻，不能一來就搞特殊嘛，與民同樂，對，與民同樂。”趙東陽還是穩得住的。
王能摳摳腦袋，“不是啊，這跟特不特殊沒關係啊，領導的標準待遇就是住別墅啊。”
“我先讓給別人住行不，來，我問你點兒事兒。”趙東陽連忙岔開話題，這王能，死心眼。
“你說。”
“這個徐熠是個啥樣的人啊？”
“徐礦那是個不得了的人物，學歷又高工作能力又強，每年的生產指標……”
“好了好了，打住，這些我都知道，我是說他的私人，私事兒，你懂得~”趙東陽拍了拍王能的胸脯。
“這個我不太清楚，好像沒有結婚，感覺他就對女人興趣不大。”
趙東陽一下來了興趣，“你怎麼知道的？”
“他工作狂，主管技術，我們之間接觸算多，但他從來不聊女人的話題。”
從來不聊女人，哪有男人不聊女人的，這徐熠果然是個爛屁..股，我去，危險了，自己一定要好好乾，不能被他抓住小辮子，趙東陽心想。
澡堂太遠，趙東陽放棄了洗個澡再睡覺的想法，他在衛生間裏用手接水洗了把臉，這水冰得刺骨，趙東陽的臉都扭曲了。
還好有電熱毯，趙東陽一下就縮進了被窩，在這一天裏難得的寧靜中，他迅速進入了夢鄉。
美好的夢境剛剛開始，趙東陽就感覺有人在耳邊叫喚，無論怎麼趕也趕不走，睜開眼一看，王能已經穿好了工作服，精神抖擻的站在面前。
“趙礦，起床了，上班了。”王能搖晃着趙東陽的身體。
趙東陽壓抑着自己的起床氣，手伸出去摸過手機一看，七點整。
“我去，這才七點啊，這麼早就上班啊。”趙東陽不願意接受這殘酷的現實，把頭埋進了枕頭裏。
“是啊，吃完早飯就七點半了，七點四十班車就來了，你們領導也要去辦公室辦公了。”王能刷着牙解釋道。
“什麼？還有班車，還要去哪兒啊？”
“這裏是生活區啊，工作的地方又不在這裏，每天班車會在固定的時間把人送過去，不過你們領導不用，吃完飯直接去辦公室。”
“那不就得了，我睡到七點半再起來還不是來得及。”趙東陽打着哈欠。
“我的趙礦啊，你是不知道徐礦這人，他最容不得遲到了，去年咱們這一個處長就是因為經常遲到被他開了，你第一天上班，還是準時點好。”
趙東陽想起了徐熠那魔鬼般的樣子，頓時菊花一緊，身體裏驟然而出一股動力，無奈的開始起床穿衣。
“你趕快啊，我先去給你拿包子，這食堂的包子最好吃了，只有周二才有，要是不搞快啊，那幫人一下就搶光了。”王能已經洗漱完畢。
“包子，我興趣不大，食堂有咖啡嗎？”趙東陽抻着懶腰，開始洗漱。
“沒有那玩意兒。”
吃完飯，趙東陽看見門口的兩輛載滿了人的大巴車正在啟動，隨後朝着山頂開去。
突然，一雙大手在趙東陽的肩膀一拍，轉過頭一看，竟然是徐熠。
“爛屁……哦，徐礦啊，早上好啊。”趙東陽喝着豆漿，故作輕鬆地打招呼。
“哼，你居然能起來啊，我還以為第一天你就要掉鏈子呢。”徐熠打量着趙東陽，這個語氣似乎是有些驚訝。
“第一天我要是都起不來，我這副礦就別當了，走，快去辦公室，大爺我要開始工作了。”趙東陽昂起頭走在前面。
來到礦長辦公室，徐熠指着自己桌子旁邊的一個空桌，道：“你就坐這裏吧。”隨後從柜子裏拿出一沓資料，扔在了趙東陽的面前。
“我先看看。”趙東陽躺在椅子上，雙腳搭在桌子上，一臉悠閑的看着。
“咱們大金溝金礦，一年能掙多少錢啊？”趙東陽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
“下面有資產負債表，你自己看啊。”徐熠打開電腦，開始自己的工作，漫不經心的說道。
還好，在總公司的時候，哥哥教過自己看資產負債表，趙東陽一陣竊喜，還好自己會看，要不然就被這廝看扁了。
趙東陽嘴裏念叨着：“流動資產、流動負債……”然後不時斜眼看向徐熠，意思是再說，看吧，我真的懂商業。
“什麼！”趙東陽忽然大叫一聲，把徐熠嚇了一跳。
“你幹什麼，一驚一乍的。”徐熠把手寫筆往桌子上一拍，怒道。
“怎麼負債這麼多？這完全是虧損的狀態啊，咱這兒不是金礦嗎？黃金不是那麼值錢嗎？”趙東陽站了起來，看着徐熠的眼睛，彷彿是徐熠把他們老趙家的錢給敗完了。
“想知道嗎。我來給你講講。”徐熠示意趙東陽在身邊坐下。
“金礦不是你想的那樣，一鋤頭下去就是黃金，然後拉出去賣，要是這麼簡單，一座山早挖沒了，咱們這兒大多都是低品位的伴生礦，意思就是一噸礦石里只含有很少的黃金，所以產值很低。”
“慢慢提煉不就行了……”
“一百萬的開採提煉成本才能搞出十萬塊的黃金，你覺得有開採價值嗎？”徐熠一臉不屑，這傻小子，啥也不懂。
“那我們靠啥掙錢啊。”趙東陽疑惑了，既然不是靠賣黃金，那賣什麼。
“賣原礦，粗加工之後賣給有實力的大企業，他們有技術能降低成本，但是，我們的利潤很低。”
趙東陽坐了下來，翻看着資料，越看越泄氣，他感覺工作剛一開始就要結束了。
“礦上一百多號人要養，還有這麼多機械，這成本也太高了吧。”
“還有每個月的銀行貸款，年底技術人員的分紅……”
“哦，還有這個。”徐熠又扔過來一本資料，“舊的設備要換掉，新的設備要開始採購了。”
趙東陽心裏涼了半截，這哪是一座金山啊，這明明就是一個燙手的山芋啊，不僅要還債，還要支出，大羅神仙來了也救不了啊。
“怎麼？怕啦？”徐熠看着趙東陽獃獃的樣子，打算看他的笑話。
趙東陽頓感棘手，但是轉念一想自己是來尋求挑戰的啊，如果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還不需要自己上呢。
“不試試怎麼知道，我覺得先從削減成本開始吧。”趙東陽放下手中的文件，說道。
“這一百多號人的成本，你打算如何減，從哪些方面減？”徐熠看着這個愣頭青，無奈地問道。
“上山之前，我可是聽說了一些事兒的，我們礦上很多關係戶，那都是熟人肯定生產效率低下，該拿掉的就要拿掉，這個採購也要按照規定來，不能大肆採購，一定要精簡物資。”
“你小子知道的還不少，對，咱們礦山的情況複雜，是有很多關係戶，但是他們對公司的忠誠度很高，而且都是老手，所以不能裁人，你知道招聘和培訓的成本有多高嗎？你還想動食堂，這麼敏..感的部門不是說動就動的，倒是你說減少採購，這一條可以商量。”
趙東陽這才感到些許的放鬆，徐熠的氣場太強了，以致於他每次想開口說話之前都會深思熟慮一番。
“我會讓羅副主任帶你去了解一下整個礦山的流程，從採購到運營，他都門兒清，我每天很忙，沒空跟你一對一指導。”說完，徐熠打了個電話。
幾分鐘后，一個憨厚樣貌的人就走了進來。
“這就是羅副主任，礦辦的副主任，這是小趙——副礦長，你以後的工作就跟趙礦長彙報，他還不熟悉礦山運營，你要教會他。”徐熠介紹着兩人。
“趙礦，來我辦公室吧，我跟您細說。”
羅主任看起來也有四十多歲了，沒想到這麼謙虛，完全不像一般公司里的那種老油條，趙東陽覺得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羅主任的辦公室不遠，就在礦長辦公室隔壁的隔壁。
“趙礦，這是礦山的採購流程，您看，我講。”
趙東陽坐下，翻看着資料。
“我們礦辦主要負責採購生活物資，如果各個部門有需要的設備，也會上報到礦辦，由我統一採購。為了保證食材的新鮮，一般是一周下山採購一次，包括肉類蔬菜水果煙酒副食，員工們需要的服裝和鞋子是一年採購一次，這些就算是基本的支出，平時還要支出工資、設備的租賃等等。”
趙東陽邊看邊摳腦袋，“工資也在山上發嗎？設備，我們需要租賃什麼設備？自己沒有嗎？”
“哦，這個工資指的是民工的工資，日結的，設備是一些挖掘機吊車之類的我們自己沒有的設備，這一部分需要依靠租賃。”羅主任說完停頓了一下，等着趙東陽看資料的速度，“一個月的支出大概是30萬元左右。”
“30萬，那一年就是360萬，這還只是生活成本啊……”趙東陽看向羅主任，“這算是高還是低啊？”
“這，每家企業不同，所以，這不好說。”
“你就直說唄，按照常理。”
“要是按照我們這個規模，在行業中的普遍情況來看，算…….高的。”羅主任如實回答。
趙東陽繼續翻看着文件，突然，他像是發現了什麼，“這去年還添置了食堂設備？怎麼支出了這麼多？25萬？”
“嗯，對。”羅主任的臉色似乎有些不對勁。
“食堂什麼設備需要二十五萬？”趙東陽有些詫異，食堂他昨天去看了，沒有什麼高大上的東西啊。
“食堂這一塊，不歸我管，我是副主任，這件事你要找張主任。”羅主任的話語有些磕絆。
趙東陽看着羅主任為難的樣子，心裏有底了，這裏面，絕對有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