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鐵匠鋪

第十五章 鐵匠鋪

公孫山青把周長生叫到身前,看着正在打鐵的兩人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兩位師兄有些憨傻,很奇怪為什麼師父會收他們為徒?但是卻礙於面子從未問詢過,今兒師父就把原委給你講講,順便讓你瞧瞧師父吃飯的手藝。”

周長生連忙答道:“沒有沒有,師父收誰為徒,自然有師父的原因,做徒弟的,自然是不敢胡亂猜測的。”

公孫山青看着正在打鐵的兩人,自顧自地說道:“當年,我身受重傷,雖然僥倖活了下來,一身修為卻是十不存一,好在自己拳腳功夫尚可,勉強能夠保住性命。那些年,師父我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查到覆滅宗門的幕後黑手,過程我就不多說了,結果就是招惹到了許多的仇家。有一次,雖然僥倖活了下來,卻身受重傷,幸好遇到一個善良的婦道人家,她冒着暴雨,背着我去找大夫。我撿了條命,活了下來。等我傷稍微好些,才知道,那天她本來是去請大夫給她倆兒子瞧病的,因為我卻是耽擱了。等大夫給我看完病,再去她家時,卻是已經晚了。倆孩子命是保住了,卻因為耽擱太久,腦子出了問題,變得有些痴傻。”

周長生啞着嗓子道:“那倆孩子就是師兄們吧。”

老頭沒回話,又接著說道:“後來她進山採藥,遇到了山匪,不堪受辱自己了結了性命。從那以後,師父我時常在問自己一個問題,為什麼受苦受難的總是那些善良的人們,好人為什麼總是不長命呢?”

老頭抽了口旱煙,接著說道:“既然老天爺不願意主持公道,那麼事情就由我來做。等我的傷好的七七八八之後,我便進了趟山,花了好幾天的功夫,找到了那伙兒山匪。”

“您把他們都殺了?”周長生低聲問道。

“沒有,我只是弄瞎他們雙眼后,又分別打折了他們一條腿,我覺得,直接殺了他們實在是太便宜他們了。”老頭說完,沉默許久,氣氛有些壓抑。

鐵匠鋪子裏的爐火正旺,把周長生的臉頰映得通紅,反倒看不清此刻周長生的臉色來。兩個師兄打鐵之餘,時不時的朝着周長生憨厚一笑,黝黑的臉頰下露出了雪白的牙齒來。

無知未必不是福呢。

鐺鐺的鐵鎚聲不絕於耳,鐵砧上燒紅的鐵塊在鐵鎚的敲打下火花四濺,像是一塊紅通通的泥巴,不斷被外力改變着模樣。它們中,有些被鑄造成了刀槍劍戟,斧鉞鉤叉,有些被鑄造成了斧頭,鐮刀,鍘刀,犁耙,還有些成了堆在屋角吃灰的殘品,廢品,只等着回爐再造了。

鐵匠鋪子裏的氣氛有些沉重和壓抑。周長生不知道師父要和自己說些什麼,師父越是沉默,周長生越是心裏沒底。

“知道最可笑的是什麼嗎?山匪中有兩人我竟然還識得。他們當年劫道,時運不濟遇到了我,我本想殺了一了百了,最後卻可憐他們上有老下有小,放了他們一條生路。要知道後來會變成這個樣子,當初就不該心生憐憫。”老頭頓了頓又說道:“從那以後,我便明白了除惡務盡的道理。”

周長生聽了以後,想說些什麼,卻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何況,自己一個半大孩子,又有什麼資格說什麼話呢。

老頭扭頭看向周長生道:“前些天,你和王家的寶貝兒子王才打了一架,險些把自己擱進去,同時又差點把王才打成殘廢。這件事兒,你是不是覺得就這麼結束了?”

“不是么?我可是差點被王才打死耶,他還想做什麼?”周長生一臉無辜。

老頭饒有興趣的看着周長生道:“放到以前,你家是開客棧的,他家是賣豆腐的,都是平民賤戶,只要沒出人命,事情也許就這樣了,可是現如今,不一樣嘍。”

“哪裏不一樣?”周長生很是困惑。

“王才的姐姐王金蓮是不是嫁到薛家了,她丈夫薛茂才還是個宗師級別的游擊將軍,雖說級別不高,卻是個實權將軍,有着先斬後奏,獨自領軍的權利。好像那王才還拜了他姐夫做師父。那薛家薛半城是白叫的?那游擊將軍只是念給人聽的?那宗師只是個名頭?要知道咱們城主,也才是宗師級別,就連師父,離宗師也還有着不小的距離。”

老頭笑了笑道:“倒是你,心大到沒邊,惹了潑天大禍還像是沒事人一樣。不過奇怪的是,這麼多天過去了,這薛家竟然沒有一點動靜,薛茂才還將王才帶回了軍營。常言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而這一次,就連師父都沒想明白,為什麼他薛家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回過神來的周長生被老頭一席話唬的不行,直接嚇出了一身冷汗。是了,王才姐姐王金蓮是出了名的護短且小心眼兒,王才最近的樣子,活脫脫一個囂張跋扈的主,而薛家,只聽過他們欺負別人,從沒聽過誰敢找薛家麻煩。

周長生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急忙問道:“那咋辦啊!”

公孫山青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樣子道:“咋拌?涼拌嘍。既然這些天他們一點動靜都沒有,或許是突然發了善心呢,直接大人不計小人過,放過你了。”

周長生扯着嘴,一副鬼才信你的樣子。

公孫山青暗道:“此事看來,和跟着老夫子回來的那位紅衣姑娘是脫不了干係了,弄不好很可能是方老夫子親自出面了。別人不知道,我還能不曉得,儒家夫子,可不僅僅是一個只會教書的教書匠。”

瞧着急得六神無主的周長生,老頭又道:“光是着急又有什麼用,指望別人放過你是我這輩子見過的最不靠譜的想法!弄不好人家只是沒想好該怎麼炮製你小子而已。”

見周長生着急的眼睛都紅了,這才想起來,這孩子也才十幾歲而已,換做別人家孩子,早就嚇得嚎嚎大哭了吧。不過這樣也好,好讓他明白,挺身而出英雄救美這樣的事情是需要實力的,如若不然,好心只能辦壞事。

這世上,做好事,只憑一腔熱血,那是遠遠不夠的。

“着急有用嗎?若是你也有宗師級別的實力,那還怕什麼!”老頭故意說道。

周長生眼前一亮,隨即又暗淡了下去,“我如今練拳堪堪入門,鍊氣沒有絲毫進展,離那宗師境界足足十萬八千里遠,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到達。老頭你說這話,真不是在遞刀子么。”

老頭神秘一笑道:“如果我有辦法讓你快速提升實力呢!”

對於一個溺水的人,哪怕是一根細細的稻草,他都會牢牢抓住。

老頭接著說道:“過些天我想帶你去個地方,過程可能會很苦,或許會危及生命,但是熬過去了,收穫也會很大,事實上收穫究竟多大,我也不是特別清楚,我能確定的是對於現在的你來講,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當然了,付出與收穫永遠是成正比的。”

說完瞄了瞄周長生道:“現在的你如果要去的話,恐怕是不行滴。練氣的話最低也要入門二層,練拳起碼要到換血的層次,最起碼能保證你不會被凍死在半路上。在接下來的這些天裏,我會帶着你盡量去提升自身實力,當然,要不要去,最後決定權還是在你身上。”

周長生對着公孫山青說道:“我還有什麼別的選擇嗎?自己惹的禍,自己能抗難道還要連累家人。雖然不知道王才和薛家是怎麼想的,但是這件事,肯定不會這樣就結束了。如您所說,唯有自身強大,才能保護自己想保護的人!不過師父,為了我以後活下來的機率更大些,您是不是把您的收藏再給弟子幾件呢?”周長生說完,伸出右手,搓了搓手指。

公孫山青有些苦笑不得,“沒問題,如果你達到了我的要求,上面的東西你可以隨便選,師父的珍藏也不是不可以再拿出幾件來。不過今天晚上,你得跟師父去個地方,順便把你鍊氣的問題解決掉。”

走到火爐旁,又說道:“人世間有三苦,打鐵,撐船,磨豆腐。這打鐵,排在首位,幾乎算是人間最苦的差事了。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你既然做了我徒弟,這打鐵的手藝,可是不能落下。”說完,支開老大,老二,順手拿起一隻大號鐵鎚來,只見碗口大小的鐵鎚在公孫山青手裏狀若無物。

那鐵鎚,周長生試過,小一百斤了,自己單手算是勉強能提的起來,像師父這樣,跟玩兒似的,確實是有些唬人了。不過老大老二顯然已經習以為常,老二甚至搬來了一隻小凳子,拿了把瓜子,遞給周長生些,便坐了下來。然後瓮聲瓮氣道:“師弟,吃瓜子,看師父打鐵。”

周長生接過瓜子更懵了,吃瓜子和看師傅打鐵又有什麼關係?

公孫山青從裏屋拿了塊上好的天外隕鐵,放進火爐,燒得通紅,一手拿鐵鉗夾着燒紅的鐵塊,一手舉起鐵鎚,開口道:“看仔細了!”

說完,一鎚子接着一鎚子,竟然真的打起鐵來。頓時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響個不停,鎚子落下,火花四濺,老大老二看的有滋有味,而周長生卻像個丈二的和尚,摸不着頭腦。心想:“這打鐵,有什麼好看的,不就是把鐵塊燒紅了砸扁嘛!”

周長生心裏不以為然,表面上卻是順着師父的意思,盯着鐵鎚,看的甚是仔細。

過了一會兒,周長生慢慢的瞧出些門道來。公孫山青打鐵,並不是一味的使勁兒把鐵鎚砸在鐵塊上,把鐵塊砸扁,反而是有着不同的力道和速度。只見那大鐵鎚,在老頭手裏,時重時輕,時緩時急,忽左忽右,上下翻飛,像是一隻蝴蝶,輕盈的從鐵砧上一閃而過。

瞧出些門道的周長生聽着那叮叮噹噹的打鐵聲,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韻味,一時間竟然看的痴了。

那鐵塊,在公孫山青的錘下,一下一下被砸扁,摺疊,再砸扁,慢慢的,一大塊鑄鐵竟然只剩下小孩兒拳頭般大小。緊接着,一把匕首,漸漸顯露出來。

這時候,公孫山青手中的鐵鎚像是更輕了,猶如蜻蜓點水,這兒點一下,那兒點一下,眼見匕首成型,公孫山青手腕一抖,通紅的匕首哧的一聲沒入水中,激起陣陣青煙。

等匕首稍涼,周長生忙把匕首撈出,只見匕首造型古樸,層層花紋環繞,雖未開鋒,卻已經森森然通着涼意。等開了鋒,定然是一把利器!周長生瞧着,歡喜極了,拿在手中就沒有放下來的意思。

公孫山青嘆了口氣,自言自語道:“當年煉器的本事,如今用來打鐵,真是愧對祖師啊!”

又道:“這匕首,用的是天外隕鐵,材質也算可以,雖然比不了你的那把青龍匕,卻是勝過尋常刀劍許多,平日裏防身,這把匕首應該足夠了。”

周長生哪還聽不出師父的意思,連聲道謝。

公孫山青見周長生愛不釋手,心裏瞭然,本來這匕首就是打造給他用的,要不然何必費心,用上一塊天外隕鐵。

“萬物有靈,這匕首已然出爐,你這主人還不快些給它起個名字?”公孫山青一臉笑意道。

周長生想了想道:“這上面花紋神似蝴蝶,匕首就叫蝴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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刀破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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