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後記(完結)
【在多年以前,我們見面,在以前我們會意,這是一輩子的朋友。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都對生活無望,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們都不懂生活。
生活是什麼?
總不能是鋼鐵巨牆。
只是我們習慣了以卵擊石。
在五年後,米雪告訴我,這些年,她很快樂。她跟着一個演奏樂隊,到處跑場,以致於後來收入不菲,但她從未想過給我回信,太執坳的話語她寄不出來。
到最後,她只能寫出:一切安好。我們都在喪失。喪失信仰,喪失樸素的生活。
以我們的角度來說:“一件事物,越美好,存世越久。”
我絲毫不能反對。
米雪,多麼美好的名字。
馬塞爾·普魯斯特在《追憶似水年華》中說:
“在很長一段時期里,我都是早早就躺下了。有時候,蠟燭才滅,我的眼皮兒隨即合上,都來不及咕噥一句:“我要睡著了。”半小時之後,我才想到應該睡覺;這一想,我反倒清醒過來。我打算把自以為還捏在手裏的書放好,吹滅燈火。睡着的那會兒,我一直在思考剛才讀的那本書,只是思路有點特別;我總覺得書里說的事兒,什麼教堂呀,四重奏呀,弗朗索瓦一世和查理五世爭強鬥勝呀,全都同我直接有關。這種念頭直到我醒來之後還延續了好幾秒鐘;它倒與我的理性不很相悖,只是象眼罩似的蒙住我的眼睛,使我一時覺察不到燭火早已熄滅。後來,它開始變得令人費解,好像是上一輩子的思想,經過還魂轉世來到我的面前,於是書里的內容同我脫節,願不願意再掛上鉤,全憑我自己決定;這一來,我的視力得到恢復,我驚訝地發現周圍原來漆黑一片,這黑暗固然使我的眼睛十分受用,但也許更使我的心情感到親切而安詳;它簡直象是沒有來由、莫名其妙的東西,名副其實他讓人摸不到頭腦。我不知道那時幾點鐘了;我聽到火車鳴笛的聲音,忽遠忽近,就象林中鳥兒的囀鳴,標明距離的遠近。汽笛聲中,我彷彿看到一片空曠的田野,匆匆的旅人趕往附近的車站;他走過的小路將在他的心頭留下難以磨滅的回憶,因為陌生的環境,不尋常的行止,不久前的交談,以及在這靜謐之夜仍縈繞在他耳畔的異鄉燈下的話別,還有回家后即將享受到的溫暖,這一切使他心緒激蕩。”
杜拉斯在《情人》裏說:
“我已經老了。有一天,在一處公共場所的大廳里,有一個男人向我走來,他主動介紹自己,他對我說:我認識你,我永遠記得你。那時候,你還很年輕,人人都說你很美,現在,我是特地來告訴你,對我來說,我覺得你比年輕時還要美,那時你是年輕女人,與你年輕時相比,我更愛你現在備受摧殘的容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