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行程

第9章 行程

這也是燕綰極度小心的重要原因,燕綰本身其實對於自己的身份並沒有特別在意,畢竟一個流落在外的皇女,母家還被滅族,這樣的身份絕不會給自己帶來什麼好事。但是燕綰絕對忘不了自己的幼年裏母親幽怨的眼神,還有母親臨死前眼中的決絕,所以她堅持做了下去。

“爹爹,我從未想過要用自己的身份做什麼,我的父親是您,就從來不會改變。”

燕聞點頭,隨即說:“這些年我在蜀中韜光養晦,是時候上京看看了。只是你才回來,歇息幾天,我們走東邊北上上京。芷悅山莊一向與我燕家交好,前些日子岳莊主發來了帖子,邀我莊上小住。岳莊主當年和我一同上過京,這些年想來是比為父多查到了一些消息,只是他在信中並沒有言明,我打算帶着你和雲驍,染染上京,中途去一趟芷悅山莊。”

燕綰聞言眼中有掩不住的激動,說:“岳叔叔想必是查到了十分重要的消息,如今有爹爹一起,綰綰放心多了。只是,”燕綰又笑着說,“爹爹幾次催促綰綰回了蜀中,如今又要北上,當心被祝嬸嬸責怪。”

燕聞也有些悻悻的,祝嬸嬸關心,難免不會說上兩句,不過燕聞想了想,說:“這雖然也不是我愛折騰,但是的確是這件事的時機,想來你祝嬸嬸也不會阻攔啊。再說,”燕聞忽然蹺起了腿,“我如今是燕家寨的主子,你祝嬸嬸再厲害,也總不能駁了我的面子不是。”

不過燕綰看着自家父親眼中掩不住的心虛,還是不由得暗暗失笑,燕聞是祝嬸嬸奶大的,比親娘還親幾分,燕聞一向聽她的話,當年送她去京城,算是燕聞違逆她最大的一件事。

“父親不如在多住幾日,這件事也不是十分着急。”

“綰綰說得有理。說起來,這些日子為父又譜了幾首新曲,綰綰不如來為為父品鑒一二。”燕聞說到音律的事情,一下子就來勁了,他頗喜歡擺弄器樂,卻不喜愛時人熱衷的琴或琵琶,而是在蜀中尋了幾把頗有歷史的阮,一手琴技已是出神入化。燕綰受宋氏的影響,宋氏也是喜愛音律的人,所以也有擺弄過幾支笛子,而是,燕聞就喜歡帶着燕綰來阮笛合奏,如今興趣依舊。

燕綰欣然點頭,少時宋氏性子冷淡,只有在和燕聞探討音律的時候才有幾分興趣,也影響了燕綰。

午時的寨中十分安靜,燕聞從木質的琴盒中拿出阮時,忽然說:“為父倒是想起了一件很有趣的事。”

看他有意賣關子,燕綰很配合地表示出好奇,燕聞用餘光瞄了一眼,滿意地說:“旻叔說你們路上歇腳的茶棚碰見了幾位京城的人,我派人去查了查,那幾位京城的二世祖們倒是沒有再蜀中多停留,那日傍晚,就走川北的道上,看樣子是去陝西或者寧夏了。”

燕綰沉默,燕聞見狀繼續說:“我看他們也不像是出來遊山玩水,一路上倒是馬不停蹄,也不像是做什麼事。怪哉,怪哉。怎不在京城享福,偏偏到這樣的地方來受這旅途之苦。”

“父親不如派人多查查,若是出了蜀中的地界就不必了。”

燕聞一個眼神表示知道,言罷,又很好奇地問:“綰綰這幾年在京城,有沒有培養幾個手上得力的?怎麼都是為父在辦事,綰綰也應該給父親分分憂啊。”

燕綰正好整以暇地打算聽他撥琴,不想他忽然蹦出這樣一句話,做父親的不是應該對女兒的手下清清楚楚嘛,他這麼說得像她果真在外自立門戶了一樣。於是,燕綰故作愁容說:“女兒不過是在京城長長見識,一切都是仰仗父親在做主啊,哪有什麼得力手下。”言罷,一臉真誠地看着眼前俊美的男人。

燕聞的眼神想咬到自己的舌頭一樣,說:“你那些好姐妹怎麼一個都沒帶回來?”

燕綰聞言,不由得苦笑,原來自己早就被燕聞監看得透透徹徹了,於是就坦然地說:“不拘於回不回來,她們在京城繼續盯着。”

燕聞看着自己女兒一臉認真,也並不打算真正詢問她那幾個花樓的姐妹,當下專心撥起琴來。

不得不說,燕聞對於阮的研究上果真是有一些水平的,他多游於蜀中的市井,於是曲子中也帶有許多世俗的煙火味,一彈一撥,起起伏伏,當真是讓人身似遊走在地道的川西,燕綰在京城聽多了繁華的絲竹管弦,這會覺得耳目一新。

不同於其他華麗的樂器,阮本身就帶着中正圓和的味道,這會當真讓人覺得氣息平和,說不出的泰然。

一曲了,燕綰由衷的讚歎:“父親果然深有造詣,這樣的琴藝,莫說在燕家做寨主,就是單單去做那宮廷琴師父親也絕對做得下去。”

燕聞斜了她一眼,說:“我撥琴,不過是為了給自己聽,琴師嘛,是給別人聽得,跟為父的心境不和,大概也做不了。”

“父親妄自菲薄。”燕綰一本正經。

燕聞表示不置可否。

房門本是打開,這房中幽涼,所以旻叔進來的時候,只是輕輕地敲了門,燕聞一見旻叔,就無奈地對燕綰擺手說:“為父還有事,綰綰就先退下吧。”

旻叔眼珠子一轉,說:“大小姐也在啊,不如一塊聽聽,我這是來向寨主回稟北上的行程的。”

燕聞一聽,又是一個頭大,說:“芷悅山莊的事情先放一放,大小姐暫時不出門,你先派幾個人,我這修書一封,只告訴岳莊主咱們中秋之前必到就好。”

“這。。。”旻叔遲疑了一下,知道是這會燕聞正在興頭上,不理事的毛病又犯了,道:“中秋也可,中秋北上的話,只得在京城過冬了,寨里的事就要許久了,我這就安排下去。”

燕聞表示甚好,只留給燕綰一句:“今晚上祝嬸嬸會安排飯食給宋氏祭一祭,你早些回去,去宋氏的靈前吿一告,知會一聲你回來了。”就轉身去找安氏了。

燕染又詢問了旻叔幾件具體事宜,就轉身回屋中看燕染。

路過偏房的時候,見雲驍正在讀書,旁邊是上午見到的那個中年人,燕綰不欲打擾,倒是雲驍遠遠抬頭看了她一眼,案前堆着一堆寫過的紙,看得出字的模樣十分端正,倒不像是雲驍這個年紀寫得出的。

燕綰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燕家寨的人午睡基本上已經起來了,在這裏住得人十分之多,只是兩位當家的院子在最深處,所以還是安靜的。

一路上看見了幾個小丫頭,都對燕綰行禮,來到安氏的屋子時,燕綰卻一腳踏進了偏房,這裏是祝嬸嬸住的屋子,院子不大,但是卻井井有條,燕綰打頭就看見了祝嬸嬸在庭院裏指揮着一群丫頭團團轉,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濃烈的腌制的味道。

不消近看,這是祝嬸嬸在領着一群丫頭在製作腌菜了,燕家寨沒什麼規矩,這種事原不消祝嬸嬸親力親為,不過祝嬸嬸挑剔,嫌別人做的不和胃口,加上燕家寨的人人人喜歡吃飯的時候來點爽口的腌菜,故以這是祝嬸嬸眼中的一件大事。

不待燕綰開口,祝嬸嬸就急急走了過來說:“大小姐這會來了,莫被熏着。”

“熏着倒不會,不過是日日吃的,”燕綰說著,祝嬸嬸一張香帕捂住了燕綰的口鼻,說:“今兒晚上我預備的酒席,晚間祭一祭宋夫人,你早些帶着二小姐過來。”

祝嬸嬸是伺候過來的,故以將燕綰的母親叫做宋夫人,以示區分當今的安氏。

“嬸嬸費心了,日頭大,嬸嬸還是注意着身體。”

“莫說莫說,這樣的大太陽,正是曬腌菜的好時候,老婆子不打緊,如今夫人不管這些事,上官夫人又着急着嵐哥兒,我這邊將這幾個院子的都做好。晚間的席面已經吩咐了下去,大小姐只管放心,老婆子做事還是有底兒的。”

說罷,看看日頭說:“今兒寨主在寨中,夫人怕是沒有時間照看着二小姐,這個時候,二小姐多是已經醒了,不見人怕是要鬧的,老婆子這裏走不開,大小姐且回去陪陪罷。”

言罷,見燕綰隻身一人走過來,又沒有帶遮陽的傘,急急叫了一個伶俐的丫頭送燕綰回去。

燕綰只覺得百無聊賴起來,寨里安靜,回去自己的房中時,只覺得清涼,倒不像是在盛夏的日子。燕綰見打傘的小丫頭額上一層汗珠,就叫她下去廚房領了涼湯喝,才推開門,就看見燕染已經醒了過來。

小孩子身上熱氣重,燕染出了一身的汗,見姊姊進來,張口就說要喝涼湯,燕綰卻是知道午時她一喝了不大不小的兩碗,這會再喝是不行的,於是只將她的外杉披上,給她打扇。

燕染平日沒並未如何被安氏拘着,倒是喜歡和雲驍鬧着玩,但是最近雲驍被管得嚴,日日被那個叔叔看着讀書練武,燕染多少覺得有些孤寂,於是賴在姊姊這裏。

如今天色尚早,燕染跑回自己的院子裏拿了不少話本來,要和燕綰一起看。

燕綰難得如此清閑,於是欣然翻開一本,都是些市井上隨處可買到的話本子,無非是寫才子佳人,帝王將相。

燕染鬼鬼祟祟,說千萬不能被安氏和祝媽媽看到,燕綰失笑,於是在屋中與燕染一起看話本子,有丫頭過來就替她藏一藏,就這樣時間竟然也被打發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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蜀燕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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